为后

　　婚事一件接着一件，朝臣都奉承今年是个吉祥年，只是庄婉却为了这件事忙的团团转。
　　嫁妆原本已经是齐备了的，只是最后一批布料采买上来之后，庄婉却发现有一些并不是很和心意，再让两位公主过来看了，果然也是相同的意见，这又得重新采买，得亏进贡的布料到了，庄婉这就把两边的调换了一下，一部分进贡布料送进了两位公主的嫁妆里，取出来的一部分布料就赏赐给了一些嫔妃。
　　总归众口难调，分配的布料未必每个人都喜欢，这也是常事，要说有喜欢这种花样子的，倒也说不准呢？
　　这事是完了的，嫁衣等等也都好了，庄婉也能松口气了，但这事却又平白生出了一场事端来。
　　四月份，春末夏初，温度、阳光和诸多种种都是很舒适的时候，庄婉让人在花园的凉亭里摆了一张小榻，笑着听小周沐念书。
　　周沐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如今念着他年纪还小，课程倒是并不紧张，今日休沐，他也就呆在凤仪宫陪着庄婉。
　　周旭也在，就坐在庄婉身边，和她一道听着孩子念书。
　　周旭自恃并不是个严父，但偏偏周沐和他就是亲近不起来，心中都是有感情的，但是一碰到就是一副标标准准的封建时期父子相处的样子。
　　庄婉对这父子二人也都没什么法子，反正看着父子二人心里都是互相挂念的，她平白操那些个心也没什么用，反而自己糟心，故而也不再想什么法子了，只是拉着多多相处罢了。
　　这本是很和谐的场面，偏偏有人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庄婉听着都替她疼，她却仍是急急忙忙地说道：“陛下、娘娘，不好了，赵贵嫔见红了！”
　　“你说什么？芝婕妤见红了？”庄婉听着这语无伦次毫无道理的话，也顾不得替她疼了，只是狠狠一拧眉，说道：“芝婕妤身孕已经快九月，胎像稳固，怎会突然见红？”
　　“娘娘，不是芝婕妤，是赵贵嫔啊！青阳宫赵贵嫔娘娘！”那侍女眼见着都快要哭出来了，仍是急急忙忙的样子。
　　庄婉这些更觉着无厘头了：“赵贵嫔并没有孕啊！”
　　一面说着，一面却是扶着周旭的胳膊站了起来，一面吩咐人带周沐下头玩去，一面和周旭急急忙忙的往青阳宫去了。
　　到青阳宫的时候许多嫔妃已经到了，周旭和庄婉坐到了主位，连忙就有侍女捧了茶水过来，庄婉却并没理会，只是问道：“你家娘娘并没报身孕，怎会见红？太医怎说？如今又是怎样？”
　　就有赵贵嫔的贴身侍女出来，慌慌忙忙的行了个礼请了个安，面上带着几分慌张和不知所措，但即使是这样，却还是一一回答着庄婉的问题：“娘娘前两日刚被太医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因为脉象微弱的原因，太医并不是什么的确定，我家娘娘就说，既然并不确定，那就等过些日子，胎向稳固些再报给陛下和娘娘知道，免得白欢喜一场，却不想今日再御花园散步的时候无缘无故的就摔倒了，这就见红流了血，太医说……太医说孩子怕是不好了。”
　　庄婉一拧眉，又看向了刚刚从内室出来的太医，厉声问道：“赵贵嫔如今如何？”
　　那太医连忙拜下，道：“贵嫔如今倒还清醒着，只是出血太多，脉象也愈发虚弱，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贵嫔也虚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以复元气。”
　　“那贵嫔妹妹日后可还能有所孕育？”秀妃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玉镯，一面开口问道。
　　“这……”那太医想起方才赵贵嫔的嘱咐，抬头看了庄婉一眼，道：“若是好生将养，还有三分可能。”
　　庄婉直直看着他，心中有了猜测，一面命柳月入内看看，一面对着那太医吩咐道：“看今日是你来看诊，那贵嫔的喜脉可是你给把出来的？”
　　见那太医点头，一面又吩咐道：“知情不报本该罚，那就割了你一个月的银钱，但是又是你给贵嫔把出的喜脉，一个多月就能把出来，想来也是好脉息的，那就由你给赵贵嫔调养身体，可好？”
　　那太医看着庄婉并不太好看的脸色，低低叩拜了下去，应了一声：“是，微臣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周旭在一旁无声看着，在众人眼里，俨然是支持皇后的。
　　这一边安排完了，等到里头赵贵嫔情况稳定、也安睡下了，庄婉派去御花园查看的人也回来了。
　　水月在堂前福身请了安，道：“陛下、娘娘，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带人去了御花园查看，按照贵嫔娘娘贴身侍女所说的位置，在那边发现了几处油渍，已命人仔细查看了，确实是咱们宫里特用的桂花头油。”
　　一面说着，一面挥挥手，就有人把那特意挖下来的几块石头捧了上来，一面又道：“只是这头油味道芳香浓郁，不比下用的头油，只是怕是宫里特意供给娘娘、公主、女主子们使用的。”
　　周旭听了一拧眉，一面问道：“那负责御花园那一区域打扫的太监宫女呢？”
　　负责另一边的安达一也站了出来，道：“奴才和水月出去，就带人连找了负责那区域的太监宫女的屋子，那一块地方因多个亭子的原因，总共是七个人，屋子挨个都搜过了，贵嫔娘娘最为喜爱的花丛及前面的小路负责人更是仔仔细细的搜过了，人都带来的，桂花头油婢女的屋子里都有，这是前头过节时候皇后娘娘特意赏的，但是嫔妃特用的桂花头油却只有一位名叫小伊的屋子里有，如今人和东西都在了。”
　　庄婉与周旭对视两眼，都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最后还是周旭开了口，道：“把人和东西都带上来。”
　　“是。”安达一答应了一句，一面侧身对后面拍了拍手，这就有人捧着那一小盒头油，架着那个侍女过来了。
　　庄婉拿起那头油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周旭在一旁对着那侍女道：“朕问你，你为何要谋害赵贵嫔。”
　　“皇上！皇上息怒啊！奴婢并没有谋害赵贵嫔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侍女跪着就要往周旭这边爬来，一面还哭嚎着喊，却被身后的侍卫给拉住了。
　　周旭冷哼一声，冷笑道：“你没有谋害赵贵嫔，那这桂花头油又是哪里来的？你没有谋害赵贵嫔，为何赵贵嫔常待着的那地方又会有这桂花头油？你没有谋害赵贵嫔，如今又在这哭天喊地满脸慌乱！”
　　看着一脸怒气险些要喊出来的周旭，庄婉一面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一面又对这那侍女道：“你今日可想清楚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实话实说了，那本宫可以饶你家人一命，若是你不老老实实的交代，那就让你九族都下去伺候小主子！”
　　看着厉声厉色的庄婉，众妃皆惊，这绝对是这些年来第一次看这位温温和和端端庄庄天人一样的皇后娘娘动怒，这一下子，可当真是吓人！
　　那侍女一咬牙，想起家中的父母幼弟，就说了：“是芝婕妤！是芝婕妤！是芝婕妤身边的景心今天来，把这桂花头油给奴婢!让奴婢洒在说好的地方！那桂花头油也是芝婕妤身边的景心送来给奴婢的！还额外给奴婢送了二百两的银票何一支金簪！”
　　庄婉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芝婕妤先怒了，一皱眉就说：“你别乱攀扯本嫔，本嫔何时让你谋害赵贵嫔了？”
　　一面又转过来对着周旭和庄婉，委屈巴巴地说道：“陛下娘娘明鉴啊！先不说臣妾连赵贵嫔有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臣妾身边的景心前两天打碎了先恭仁娘娘赏赐的一对白玉瓶，那是臣妾自小收着的，一向宝贵着呢！她打碎了臣妾自然生气，已经革了她两个月月钱，罚到殿外去伺候了！”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咬了咬牙，看起来更加生气了：“再者说了！臣妾又不缺银子，收买人家给你干这种事，怎么只可能穷酸到只给二百两银子和一支金簪嘛！”
　　这一下子说出来，不管怎么样，都是笑了出来，庄婉忍俊不禁地对着她笑了笑：“你先起来吧，本宫知道这不关你的事，肚子还大着呢，先起来。”
　　那就有侍女搀扶着她起来，她又委屈兮兮可怜巴巴地坐下，手里攥着帕子，看着那侍女一脸恨恨的样子。
　　庄婉好笑地摇了摇头，一面又冷着脸冷声对着安达一吩咐：“把她和那景心都押下去，她送去关着，景心送去审问去！把那景心的嘴给本宫挖开！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一个不要脸的要来一下子算计两位皇嗣！”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可不是吗？今日这一出若是成了，赵贵嫔不说，就说芝婕妤，若不是阴差阳错罚了那景心，今日只怕就没这好样子了，倒时候还不是早产了？这一下子，可不就是两个孩子了？
　　这边人被拉了下去，庄婉仔细摩挲着手上那一支金钗，对着秀妃扯起一抹不算笑的笑，语气阴森森的：“秀妃今日面色不好，回去好生在殿里歇着，没传召就别出来了。”
　　秀妃看着庄婉面上的表情，登时出来一身冷汗，等周旭和庄婉联袂离去，她被侍女搀扶着起来，侍女一摸她衣裳，竟连后头都湿透了。
　　这一下子，看着听了这话连安都没请的秀妃，众妃心中各有猜测，芝婕妤反应过来之后，更是狠狠地瞪了秀妃一眼，被侍女搀扶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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