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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张郃听他一番言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竟是早忘了韩庭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他心中思量,如今武官仕途难走,如果不是军功卓著,很难有出头之日。
韩庭见他心里有所触动,出声问道:“张君准备何时回去?”
“我们送完信就要走了。”张郃已经完成了使命,肯定还是要回到军中的。
韩庭眼珠一转,笑着说:“我观张君和二位军士人困马乏,明天再走可好?”
张郃看了看左右二人俱是一脸疲惫,骑的马想来也需要休息一夜,于是不再推辞:“如此也好,今天就在府上叨扰一夜。”
婢女引着三人去休息,见人出了门,荀氏轻轻揉了揉韩庭的小脸:“你又想做什么。”
韩庭从荀氏的魔掌中挣脱开来:“我呀,是替爹招揽人才。”
“弟弟是为了家中那些部曲?”韩青看着弟弟挣脱了荀氏的手,使坏地也去揉韩庭的小脸。
韩庭脸上挂着赞许的眼神,忙扒拉开韩青的手,再揉就要肿了。
荀氏笑骂:“我看你可不是替你爹招揽人才,你是为你自己招揽吧。”
他这个儿子,鬼点子是真的多,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效果,家里的风气比以前更好了。
韩庭身子一挺,脸色严肃:“哪有的事,儿子可知道父母在不置私产的道理,我这是全心全意为了一个家!”
荀氏笑着提醒:“二郎嘴巴越发甜的厉害,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韩庭回到自己的屋里,没有急着睡下,他招呼书童潘凤:“取笔墨来,我要写信。”
潘凤是乳娘郑氏的儿子,去年韩庭无意间知道郑氏家有个还没取名的儿子,也就比他大了几个月,郑氏夫家姓潘,家里管他只叫小潘子。
腹黑的韩庭想着,反正历史上也没有潘凤,他想遇也遇不到,不如自己创造一个潘凤,不过嘛老罗笔下的潘凤是武人,他家这个潘凤是文人,将来发展的方向不一样。
年纪相仿更容易灌输自己的思想,韩庭巴不得把自己一堆现代人思想渡给他,等年纪大了,有些迂腐的观念再去改变已经很难了。
潘凤如今已经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字也认识好几百个,这都是韩庭手把手教出来的。
不仅是他,连韩馥也觉得数字好用,写来的信里日期也是用数字写的,故而潘凤一眼就看出来是韩馥的信了。
韩庭用的是一张粗糙的蔡侯纸,他现在虽然能写字,但是写得有些歪歪扭扭,韩庭把此归结于纸张太粗糙,反正能认出来就行了。
韩庭提着笔,想了一想,写道:“父亲大人,展信佳……”
……
天刚蒙蒙亮,张郃就被外面“吭哧吭哧”的声音吵醒了,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男男女女都有,不像是有敌袭。
张郃拍了拍另外两个军士的被子把人喊了起来,三人穿好衣服出门一看,院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声音是庄子外面传来的。
这时,早晨的太阳才刚刚出来,金灿灿的阳光射穿薄雾,院里花草上的水珠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又是一个晴天。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两个军士拉了一桶水上来,张郃汲了水,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人一下就清醒很多,又捧了一口甘甜的水喝完,就匆匆往那些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一到庄子外面,三人已经傻了眼。
只见庄子里的男女老少,婢女和护院们都排着队围了个大圈,绕着半山腰的空地手脚并用跑着,似乎是在做某种仪式。
韩庭远远就看到了他们,于是伸着手招呼:“张君,你们快来呀。”
张郃他们不明就里,不过主人家喊话,他们也不好推辞,于是混进了队伍跟着韩庭跑了起来。
张郃边跑边问道:“小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韩庭气喘吁吁地回答:“这叫晨跑,没见过吧。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跑有助于锻炼身体、培养意志,现在空气多新鲜呀,多吸两口,活得久!”
张郃深深吸了两口气,笑道:“嗯,确实不错。”
张郃听得前面“吭哧吭哧”,原来声音是这么来的。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在前面领跑,嘴里不停喊着“一二一、一二一……”他步子不知不觉就跟上了节奏,似乎轻松不少。
好在他常年习武,跑步对他来说没有丝毫难度,只是韩庭跑了两圈就下场了。
韩庭坐着石磨上,喘着粗气喊道:“你们加油啊,我跑不动了,今天跑不完十圈的人没有饭吃啊。”
一听说跑不完的人没饭吃,众人不觉都加了把劲。
虽然一开始大家心里是抵触的,不过跑了些日子后,相互之间一问,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腰没有以前酸了,腿也没以前疼了,饭也能多吃两碗!
连患有风湿的陈伯都觉得现在老当益壮,更是直说白头发少了很多,甚至还当起了领队!
十圈跑完,众人解散吃饭。
韩庭亲切地拉起张郃的手说:“走走走,我们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也让张郃大开眼界。
这庄子西侧有间大屋子,门上挂了一块匾,唤做“食堂”。
食堂门口放了个大水桶,晨跑完的仆人们排着队,依次从桶里取了水净手。
韩庭对张郃解释道:“吃饭前要把手洗干净,这样不容易生病。”
张郃在军中的时候哪有这么多讲究,但是入乡随俗,也取了水洗了把手。
食堂里面处处透露着一尘不染的气息,中间有一堵墙,把屋子分成左右两间,左边一间都是男仆,右边一间都是女仆。
到了左边间里,两个穿着素色麻衣的男仆一人管着一个大桶,桶里冒着白色的热气,散发出一阵阵食物的香气。
已经有人提前打好了饭菜和粥,进来的分五六人一组,各自坐在自己的席子前,似乎在等一个信号。
陈伯环视左右,见大家都坐好了,脸上这才露出和蔼的神情,笑道:“开饭。”
他还记得,自从搬来半山的山庄,小主人就命人改造了这一间屋子,从那之后家里的仆人就按照这种方式吃饭,五六人为一班,打饭菜的人是轮流来的。进来吃饭的人需要先洗手,等人到齐了才能用饭。
这食堂里,吃食不分三六九等,吃的东西都是一口锅里出来的,能吃多少就打多少饭菜,不允许浪费。
往常吃饭,贴身伺候主子家的仆人自然能从主人剩下的饭菜里吃到好东西,其余人都是给什么吃什么。而这个食堂里,人人吃的都是热饭热菜,饭菜也不吝啬,油水充足,那些低等的杂役从前哪里吃过这等好吃的,现在一个个都对主子家感恩戴德。
五六人一班也不光光是在吃饭上,平时家里的活计,也是按照强度分配给各班,一人没完成,班里其余人等也没有饭吃。
个别班的人饿了一顿肚子后,现在学会齐心协力了,不光光提升了干活的效率,相互之间的配合也默契起来,现在家里的风气倒是越来越好。
韩庭偶尔会来食堂用饭,粗粮有益健康!
原本韩庭在的时候是和书童一起用饭,今天喊上张郃他们几个,也叫他们尝尝味道。
张郃压下心底的好奇心,有滋有味地吃完饭后就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小公子,这也是您的布置?此来送信,倒让张某大开眼界。”
韩庭放下粥碗,笑道:“正是,都是我闲来无事捣鼓出来的。”
书童潘凤面有崇拜之色:“那是自然,我家主人宅心仁厚,对待下人是极好的。”
张郃暗自赞叹不已。
吃完早饭,张郃几人就打算和荀氏他们辞别,要回去复命了。
韩庭和潘凤热情地送他们到山道上,远远就看着颖阴县城外黄巾军又在攻城了。
望着那一大片如潮水般的黄色人海,韩庭叹息道:“果然是贼蛾,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
张郃在战场上斩杀了不少黄巾,对这些逆贼的行事多有了解,于是淡淡地说:“黄巾贼虽出身大多是穷苦百姓,但对待同样贫寒的百姓,他们也毫不怜惜地举起了屠刀,故死不足惜。”
韩庭不置可否,摇摇头说道:“我不是在怜惜他们,我在想,就算他们埋葬了旧的黑暗时代,新的时代也不会到来。”
张郃顿了顿,问道:“何谓新的时代?”
“人人有饭吃,有衣穿,伤病者有所医,孩童有学上,百姓安居,政治清廉,就是新时代。”
张郃低下了头,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亮了起来,新的时代啊……
“我现在还小,我若说,这种新时代是我之夙愿,张君可信?”
张郃这才惊觉,说出这些话的,不过还是个孩子啊。
张郃抬起头来和阳光照耀下的韩庭对视。
此刻天空一碧如洗,微风拂过山岗,他看到韩庭满眼清澈。
在韩庭眼里他似乎看到了那些美好的场景,甚至生出一个想法:他能做到。
韩庭从袖子里掏出三封书信,一封是荀氏的,一封是他的,还有一封是韩青的。
一边的潘凤赶紧将装着干粮的包袱交给了一名军士。
将书信交到张郃手里,韩庭拱了拱手,说道:“望张君此去冀州一路平安,祝愿将军和父亲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等战事结束,希望还能见到张君。”
张郃回以一礼,笑道:“承小公子吉言,张某去也。”
等三人三骑在蜿蜒山道的路上化为三个黑点,一旁的潘凤忍不住说道:“好想看看主人所说的新时代啊。”
这是洗脑成功的第一位。
韩庭扭过洋溢着日光的小脸,有板有眼地对他说:“新时代是好,就是挺难的。以后你可得多出点力,走了走了,回去读书。”
许多年后,已经成为韩庭麾下肱骨之臣的张郃和潘凤,依旧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年纪轻轻的主公迎着微风说出的那段话,形容韩庭用的最多的两个词是:光明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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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想愉快地写沙雕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