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亲

　　姚夜甚至想到连夜逃回北平找爹庇护，想想自己的年岁，他放弃了。

　　叹息一声转身往大红楼走去，老大不小的男人，挨几棍就受着吧，只要不打死他，一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一夜大红楼里的姚夜辗转反侧，小红楼里的包栀则是噩梦连连。

　　她穿着凉鞋在雪地里行走，一件长版T恤一条黑色打底裤，跟她死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装束，雪花大片大片落在她的肌肤上，每一片都是割肤刺骨的寒，她冻到浑身僵硬，却在这白茫茫的地方看不到一点人烟。

　　“妈，我冷我冷。”包栀哭喊着，声音却像被冻结在这冰冷世界中，只能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突然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她已经落进一片暖意中。

　　“乖，姚胄哥哥在。”

　　后背被温暖包裹着，包栀不冷了，白茫茫的瞬间世界消失，下一秒她已在艳阳下灼烤，眼前是望不到边的黄沙。

　　由极冷到极热，老天爷是想玩死我吗？！包栀仰天长叹。

　　她在沙漠中费力行走，感觉口干舌燥汗流浃背，周身的温暖变成酷刑，让她拼命的想挣脱开来。

　　“乖，不动，发了汗才好得快。”

　　包栀不依，“好热。”

　　包栀决定暂时不喜欢姚胄哥哥三秒钟，她还需要发汗吗，没看到她已经汗流浃背了吗，关键是她很渴啊！

　　包栀拼命咽着口水，突然一股可口的清泉流出口中，包栀被呛了一下，忍着鼻子的酸意，她大口吞咽着，生怕这水突然就没有了。

　　怕什么来什么，正喝着起劲水突然就没了，包栀顺着水流追赶而去，直至碰到一份柔软。

　　“啧啧。”她用力嘬了两口，听到一声低笑。

　　“你啊，倒像是一个没断奶的孩子一般。”

　　被取笑了？！

　　包栀睚眦必报，裂开小嘴用力咬了一口，再次听到一声浅笑，满意的砸吧砸吧嘴，继续往沙漠深处走去…

　　包栀感觉自己在四季变化中走了一站又一站，直到睁开眼时，周身剧痛。

　　僵硬的转动脖子，看见窗口处的余晖，和余晖下专心看书的男人。

　　简单的白色衬衫和西裤，帅的她头晕目眩。

　　不，她的头晕目眩好像不是被他帅到的，她是真的非常“头晕目眩”。

　　“啊。”包栀想说话，张口却发出乌鸦一般的声音，难听的把自己吓了一跳。

　　姚胄听见声音起身走过来，看到她睁开眼睛严肃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一些，“醒了？”

　　小女人可算是醒了…

　　“我的嗓子…再也唱不了小曲了。”

　　姚胄想不到她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担心这个，忍不住勾起嘴角，“唱不了又如何。”

　　“唱不了，你就会去找那个狐狸精了。”包栀哀怨，好不容易用一首歌骂走了她，还搭上了一只小手爪，如今她唱不了了，那个女人岂不是又要登堂入室了，没准还会用小曲骂她一顿，恐怕到时候她连还嘴之力都没有。

　　“不找。”姚胄叹息一声，“用了你这个小闯祸精我还哪有精力去找别人呢，嗯？”

　　包栀开心了，第一次被骂闯祸精而开心，咧开嘴笑了，一瞬间又愁眉苦脸起来，哎呦哎呦猫叫两声。

　　“又怎么了？”姚胄担心的问。

　　“笑的太大，扯着头了。”

　　姚胄笑出了声，摇头用手指敲敲她的脑门，“你啊，睡着的时候闹人，醒着的时候更闹人。”

　　包栀皱着一张小脸，“没闹。”她是真的头疼。

　　姚胄用手背探探她的脑门，“烧了一整天，头疼也是正常的，还好现在渐渐退了。”

　　“会变傻吗？”她可是听说有很多人因为发烧烧傻了的。

　　“我到希望你傻一点，我也省心了。”姚胄逗着她，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小女人还是以前的小女人，在他面前永远是叽叽喳喳的，哪怕生着病也能让他开心。

　　“才不会，我傻了你只会更操心。”包栀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要庆幸现在还有理智束缚我，真有傻了那一天，我肯定不管不顾直接扑倒你！”

　　姚胄语塞，看着小女人竟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一句话竟说的他火干火燎，怎么病了一场，她反倒更加积极果敢了，看来老人家说的果然没错，孩子总是病一次（机）灵一些的。

　　“想嗓子好就别说话了。”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姚胄不得不制止她，看她又要张嘴，姚胄故意沉下脸，“嗯？我说不许说话了。”

　　包栀吞吞口水，连病人都吓，不人道！

　　“我只说最后一句话。”包栀眼巴巴的看他，“渴了。”

　　姚胄脸上伪装出来的表情瞬间破功，和她在一起他总能体会到无奈的感觉，拿起矮桌上的水杯递到她嘴边，包栀就着杯中的吸管喝了几大口，才觉得真正活了过来。

　　“你知道吗，我在沙漠中走了好久。”包栀可怜巴巴的诉苦，“好不容易等到一点水，也不让我喝饱，还被嘲笑像孩子，我就气的咬了一口！”

　　姚胄转身放好水杯，手指在嘴唇上碰了一下，他知道！

　　“再睡一会吧。”姚胄帮她把被子压严，“过一会农子会送药膳来，到时我叫你。”

　　药膳，听起来很高级的感觉，包栀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里全是苦苦的中药味，不知道她在四季游荡的时候被灌了多少的苦药，她清醒的时候吃药就费劲，昏迷着的时候他是怎么让她把药喝下去的，真是厉害。

　　包栀浑浑噩噩又睡去，知道有姚胄在身边陪着，她是心安的，这次总算没再做梦，直到被叫醒，已是傍晚时分，而姚胄已经不在她身边。

　　“他呢？”包栀问小翠。

　　小翠把她扶起来，让她倚着枕头坐起一些，“军座回中院了。”

　　包栀不开心，嘴巴嘟起老高，小翠喂到嘴边的粥说什么都吃不下去，“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小翠举着汤勺，“整整昏迷了两天一夜，肚子里早就没食儿了吧。”

　　或许吧，包栀费力抬起手揉揉软绵绵的肚子，可是她就是没食欲，睡前只觉得嘴里苦，现在连心都觉得有些哭了，什么也不想吃。

　　“小姐，别再闹了，你昏迷的时候军座一直陪着你，他也需要休息不是。”小翠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穷苦人家的孩子惯会替别人考虑，她从小在包栀身边侍候，又年长几岁，自然要在她想不开的时候开导劝解几句。

　　她没闹，包栀默默含住一口粥，除了苦味根本吃不出任何味道，胡乱嚼了两下吞了下去，眼泪慢慢从腮边滑落。

　　“小姐，怎么哭了？”小翠吓到了，连忙用手绢给她擦眼泪，“是粥太热，烫着了吗？”

　　包栀摇头，抽抽涕涕的，“我…想我妈。”

　　“诶呦诶呦。”包栀的眼泪流得凶猛，小翠擦都来不及，连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等病好了咱们回家就能看见了。”

　　包栀咬着嘴唇呜咽痛哭，“回…回不去了。”

　　“说什么傻话呢，小姐是病糊涂了吗。”

　　生病的人情感总是特别脆弱，有时只需要一小颗石子，就能掀起滔天巨浪，睁眼没看见姚胄，又被小翠说闹，包栀的情感一下就崩塌了，满心的委屈难受，想到在这里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跟妈妈此生再也不能见，她更加伤心。

　　“我…特别特别想我妈。”包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知道吗？”

　　小翠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咱们病好了就回家。”

　　“呜啊啊啊~”包栀哭的更大声了，“不，你不知道，我回不去的。”

　　小翠，“…”小姐，你怎么越长大越难侍候了呢。

　　姚胄还没到屋里就听见了包栀的哭声，连忙快走几步，进屋正听到那句惨兮兮的“我回不去的”。

　　哎，这小女人真是憋着劲儿的让他心疼啊。

　　“哭什么？”姚胄来到床边。

　　小翠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一般，立刻起身，“爷，您可算来了，小姐说了胡话了。”

　　姚胄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满脸泪痕，“只是接个电话的功夫，你就给我哭成这样。”

　　包栀抽泣着，默默看他不说话，漂亮的眼睛被泪水洗刷着，顽皮的她难得显得楚楚可怜，让他更加怜爱。

　　“粥，难吃。”包栀跟他告状，其实她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想借此跟他撒娇。

　　姚胄接过粥碗闻了闻，一股子中药味，难怪她不爱吃。

　　“对身体好的。”姚胄哄她。

　　包栀摇头，长发更着一荡一荡的，“不想吃。”

　　姚胄把粥递给小翠，反手用手指抿去她几滴眼泪，“那想吃什么？”

　　“以前，生病的时候，我妈都会给我做冲鸡蛋的。”包栀抽抽涕涕。

　　冲鸡蛋？

　　姚胄用眼神询问小翠，小翠立刻摇头，表示她完全不知情。姚胄懂了，小女人说的是真正的“她”的妈妈。

　　食物是故土乡情，小女人病着更加想家，难怪闹着要吃记忆中的味道了。

　　“说说怎么做的。”姚胄觉得心里安慰对疗养更有益处，索性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吧。

　　把两颗鸡蛋打在大碗里，滚烫的开水顺着鸡蛋边缘浇上去，让蛋清泛起白花，这时的鸡蛋定型不易破，然后用热水冲蛋黄，直至大碗里满是开水，最后拌上一点蜂蜜，开吃。

　　吃的时候要一口吸入蛋黄整个吞下去，弄破了就腥了，吃完蛋黄再把甜甜的蛋白水喝下去，一滴不剩，这样的蛋生才是圆满的！

　　小翠依着包栀的方法冲了一大碗，姚胄端着尝了一口，腥甜的味道让他皱起眉毛，她竟然喜欢喝这样的东西。

　　看着她一脸急切，姚胄舀起一颗鸡蛋送到她嘴边，“吃吧。”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巧了！

　　“嗷哦。”包栀一口把蛋黄吸进嘴里，然而吞下去的时候她失败了，嗓子肿的厉害，根本没办法整颗吞咽，蛋黄破掉了…

　　腥凉的口感在嘴里四溢，包栀抻着脖子好不容易吞掉一口蛋液，皱着脸砸吧砸吧嘴，她消失的味觉彻底被这一口鸡蛋腥回来了。

　　姚胄看她的反应忍俊不已，“好吃吗？”

　　“好吃~”包栀眼泪汪汪，自己选择的食物，流着泪也要吃完。

　　“别逞能了。”姚胄戳穿她，“你说话的时候我都闻到腥味了。”

　　“快，给我水喝。”腥死姐了。

　　姚胄把大碗递过去，包栀几乎把头埋在碗里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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