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

作者:落白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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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岁此年


      z中相比只隔了一条街的h中,作为曾经学绩卓越的老校,在近年来却逐渐被盖过风头,沦为平平之籍,学生中想混一张文凭的人占了多数,导致外界对z中的评价常以乱字总结。
      即使这样,在开学季的人流量还是不容小视。坐落在南方靠海的f市,还夹带着梅雨时节将至的潮闷粘腻感,让人群总是时不时发出不耐烦的谓叹。
      连理枝并不喜欢这样的返潮天,返潮天意味着随时的连日小雨,泛湿的墙壁,晒不干的衣服,久了就会散发难受的气味。
      她下车的站点离偏门近,可是z中每逢报道偏门禁入,从偏门往正门去,得绕过曲折小道,小道两边是南方特色的古式居民楼,等一路穿行到了正门,就看见教导主任正在校门口,一脸严肃地边教训人边想从人群里继续找出违纪的,身边还站着被揪出的几个,耷拉着脑袋听训。
      显然一心二用的时间久了,教导主任难免力不从心,一不注意,让一头嚣张大长发的男孩子浑水摸鱼的混在人群中飞快地溜进学校,只能吹胡子瞪眼地生气。
      连理枝拖着行李箱,旁边夹杂着抱怨声或嗤笑声,她却觉得教导主任此时的样子有些诡异的萌点,忍不住微微张大眼睛,特别想去揪一下教导主任的那一小把心爱的胡子。
      但是理智还在,人群也不断地把她往前推,她都有些分不清是自己在走路还是被迫瞬移,念头很快就被抛到脑后,倒是羡慕起刚才窜得行云流水的大长发。
      好不容易出了人流,连姑娘不紧不慢地到了宿舍,她有心想挑上铺讨个安静,但多少有点惧高,所以上铺向来只能被排除在选择之外。
      其实认真说来,在z中待了一学年多,连理枝觉得z中倒没有外界口口相传的糟乱感,总有人怀抱梦想,这种重量沉沉压住了混子的蠢蠢欲动,再加上教学又见其用心,导致教导主任偶尔也严得略显可爱。
      f市多数高校都在高二进行文理分班,连姑娘选的是文科,她英语成绩向来可观,担任着英语代表的职务。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宿舍里人都回得差不多了,连理枝看了看各床铺,不出意外地只剩下江酌还没来,东西还堆卷在那里。
      她把头发束起,挽成了简单的丸子,就开始动手收拾。
      z中对住校生在上课期间采取的是全封闭管理,一学期过去,很多东西都需要加置采买。连理枝把床铺铺好了,基本就完事了,她盘腿坐在床边,看着苏然盘算要添的东西,觉得有些无聊,跟着凝神盘算,“需要牙杯一个,洗面奶一支,洗发露沐浴露各一... ...”正盘了几件,眼光却不经意地转到旁边江酌的床铺,脑子一懵,不由脱口道“需要江酌一个。”
      刚好宿舍门被推出一条缝,接着行李挤了进来,露出后面江酌可怜兮兮的脸,“枝枝”
      虽然连理枝这个名字惊艳了许多人,但因为习惯了这样一个词而再单唤后面的名,显得有些拗口,所以江酌喜欢一口一口地叫她枝枝,时间久了,相熟的人都这么叫起来了。
      这声枝枝来得太巧,连理枝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神色淡得让江酌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只有苏然在一旁忍不住先笑为敬,整个人非花枝乱颤不能形容。
      直到笑得忘记自己到底盘算了些什么东西,苏然这才回过神,抓了抓头发,“你们怎么这么萌,我都忘要买什么了。”
      江酌不明就里,投来疑惑的眼神。
      连理枝抿了抿嘴,还是泄露了一丝笑意,认真道,“嗯,需要江酌一个,还自动送货上门来了。”
      与连理枝相熟的人都知道,连理枝面无表情的时候生人勿近,但无论多不明显的微表情,都能让她添上人间气。
      这样的连理枝简直让人十分地想蹭一蹭,江酌猜着前因后果,毫无畏惧,一把扔开行李,欢快地拉着猝不及防的苏然往连理枝的地方扑,还喜大普奔地喊着,“来了来了,亏本大甩卖,买一送一啦。”
      连理枝被两个人扑了满怀,清冷的人设这下撑不住了,皱了皱小鼻子,三个人又笑着闹成一团。
      没闹上一会,连理枝就有些抵不住困倦,独自上床团着被子靠墙小休,这一小休也不知休了多久,就好像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江酌已经把东西都归好了,铺完床坐在床头玩手机,对面苏然窝在被子里,显然也是一副小休刚醒的样子。见她醒了,苏然干脆挪到了她的床上。三个脑袋耷拉在一起,讲起了悄悄话。
      寒假期间,卓自行明显有些不对劲,和连理枝无缘无故闹翻了好几次,她有些受不住这样闹腾,最后勉强和平分手,到底还是有点难看。
      连理枝性子比较淡,已经不往心里去了,倒是苏然和江酌一起义愤填膺地声讨了一下卓前任,然后就转了其他话题。
      没了激昂的情绪支撑,江酌没说几句脑袋耷拉得不能再耷拉,大概是累着了。
      连理枝懒懒地伸手扶住,想让她去睡会,没想到江酌被她冰冷的指尖一激,却清醒了几分,连理枝蹙眉,有些懊恼地收了手。刚想说话,就见江酌眼巴巴地看着她和苏然“枝枝,然然,我可能要去学美术啦。”
      连理枝一怔。
      在他们这种几线城市的下属县镇,艺术生一直都是烧钱的认知,她其实也不太清楚江酌的家境,但是最近能在聊天中感觉到,江酌家里这段时间似乎急需用钱。
      果然,江酌愁苦道,“其实,家里目前有点状况,但家里执意让我去,希望我上大学的几率大点吧。”
      半会,苏然才开口问,“你想学吗。”
      连理枝侧首,分明看到了光,不由地仔细抚了抚江酌的肩,轻声笑道,“傻呀,好好学。”
      再多的,她也怎么说不出口了。
      她不是富贵中人,觉得要一次性拿出这笔培训费,实在是个不菲的数字。或许更多时候,多的是无台阶可跨越的平凡,不是所有人都能豁出所有来拼搏。
      更多数的,只知道把一重一重的压力接在双膀,颤颤巍巍地走上一步喘上半天。他们对肩怀重担而奔跑满含畏惧退缩与散漫,陷入死循环里。
      这是一种微微带点妥协的凡人生活。
      连理枝端直了身体,有些出神,却被江酌的问题引回来,“你们呢....有什么...打...算?”虽然有点愁苦,但收拾了半天又没休息,江酌困得直打盹。
      这问题来得突兀,又显得理所当然,连理枝心生茫然,移目向苏然看去,看到了同样的神色。她们在z中都是中等偏上的成绩,其实很难估算出具体是个什么水平,而这学期过后,就是最紧张的高三了。
      她顺手给江酌披上小毯子,想了想,还是道,“我挺想去校外住。”
      因为更偏重环境和生活舒适度,全封闭的住宿管理到底让她很难习惯。
      “去校外租房吗”苏然无意识地翻转着手上的手机,江酌则在半醒半睡间小声地哼了一下。
      这样的气氛实在让人有点窒息,连理枝顿了顿,歪头冲她们眨眨眼,神秘悄声道,
      “嘘,它还是个想法,不要吓着它。”
      按理来说,这种努力活跃气氛的模样其实有点突兀且极易冷场,但连理枝不同,她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有人说君子如玉是因为品行温润端方,那么连理枝则是很通透,似一块白玉无瑕,让人不敢指染。
      这时罕见的俏皮无论什么模样,好像白玉映出烟火色,能驱散人心的沉重阴霾。
      三人皆是一声轻笑,连理枝见气氛放松了,这才从置物架取出耳机,示意江酌休息,自己则和苏然肩抵着肩用一对耳机听歌。

      耳边还是一首很久的歌。
      这世间繁华太多,人影交错擦肩而过。
      她走过,唯独她走过,让你停下了脚步。
      让她降落。
      连理枝小时候任性无度,长大了却被世事打磨得棱角柔软,沉然自矜。她想要什么,即使畏惧散漫退缩,也还想伸手去够一够
      谁又不是呢。
      听着歌的人一声嗤笑,想起很久前,尚任性,尚矫情,写下的句子,于是在所有人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无声地念了出来,
      命运从不与人示见。
      且向远方。

      才一会儿,江酌就小睡醒来表示原地满血复活。
      少年人的烦恼总是疾来疾往,又或许有了决定,就不需要无谓的纠结。
      趁着还能出校,三个人出去采买一番,囤够了粮食,就干脆在外面把晚饭一起解决了。
      还是反寒春,夜色降得快,她们拎着东西往学校走。学校下边小书店开得多,又喜用暖色的灯。连理枝觉得喜欢这份安宁,把步子放得缓了,所以在快到校门口时,突然被苏然一把拉住的时候,连理枝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把跌入尘网中央,耳边声音都出现了霎时的恍惚,“看,是张余欣吗。”
      不远路灯下有两个人影,一个是张余欣,另一个背对这她们,看样子是个男的,身量挺修长,差点在路灯下站成画。
      连理枝欣赏了一下,性子使然,到底无心八卦,“走了。”
      她的话向来很管用,两个探头探脑的人果然在两边把她的手一挽,正经了。
      她却终于还是没忍住偏了偏头,余光里,大概是张余欣看到了她们,那人也顺着张余欣的视线看过来,竟让连理枝有种错觉,好像这个人,等了很久,只为了等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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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人会觉得女主很淡吧,我很刻意地去把这个人往好了写,因为这样的人,其实才让我觉得很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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