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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嗯……
虽然这安慰得有点雪上加霜的味道，但是——
稍、稍微有些被感动了呢。
然后百里屠苏看了看陵越，又补充了一句。
“师尊也要你。”
别，求不要……
显然我此刻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状态，引发了从进入天墉城以来就一直默默处于边缘地带不动声色地被排斥的百里屠苏的共鸣，他一反往日闷葫芦的状态，硬是拉着我一句一句地往外挤话。
无奈搜索枯肠都挖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词句，眼瞅着我的表情慢慢从微笑变成面无表情变成嘴角下拉，百里屠苏只能讪讪闭了嘴，眨巴着黑乌乌的眼睛特别诚恳地看着我，寄希望于我和他那此刻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陵越看看他，又看看我，不知道闹补了些什么东西，满脸欣慰地站在一边瞅着我两笑。
不……别这么看我，就让我安静地当一个师父不疼师兄不爱的小透明吧，求你们别开口去求执剑长老把我转入他门下！
真的！！
师父，救我啊QAQ~~~~~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内心的呼唤，第二天，我终于迎来了师父的探监、啊呸，探视。
师父父果然还是爱我的！
此刻，师父那雪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都显得那么的有格调，充满了岁月的睿智。和师父深情对视，我忍不住热泪盈眶——看来我没有被转手到紫胤真人门下的危险了。
松了一口气，我这才注意到师父后面还跟了一个包包头的小不点，比我还矮一点，穿着紫白色的小裙子。
哎呦，女孩子呦~想必就是那个害我失宠的师妹了吧~
我啧了一声，扬了扬眉梢，摩拳擦掌地看向小师妹。
“芙疏啊，来来，这是师父替你新收的师妹，芙蕖，这是你芙疏师姐，叫师姐。”
一如既往的粗神经的便宜师父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微妙气氛，献宝一样把小姑娘往前面推了推，一副恨不得搡到我眼前的兴奋模样。
小姑娘向我递来一个怯生生的小眼神，特羞怯地小声唤了一句师姐，然后红着脸往后挪了挪，把身子藏到了师父身后，只露出半张红扑扑的小圆脸，悄咪咪地偷偷看我。
有、有点可爱。
我、我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糟糕的属性被点燃了……
“哎，昨日之事师父也听说了，所幸有执剑长老在，并无大碍。执剑长老性格冷肃，他既然肯亲自教导你，想来对你已是心无芥蒂，就是素来生活简朴，也不晓得这段时日你可还适应的……诶，你怎么好像胖了些？”
师父大惊失色，一点都不含蓄地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食指和拇指间挤出一小坨软肉。
大概是觉得这肉肉手感不错，师父边感慨着，边又捏了两下。
啪地一声拍掉师父的手，我竖起眉毛瞪他。
对喔，我怎么胖了？
还不是每天修行得太累不能亏待自己的嘴，大师兄又太贤惠居然还会主动研习营养加餐吗！
师父讪讪地收回手，掩饰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轻咳了两声，絮絮叨叨地开始叮嘱。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反正也没指望这为老不尊的便宜师父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不如多和我簇新的小师妹多对对眼神，沟通交流一下。
所幸，我这亲和力还是不错的，芙蕖小师妹从一开始的躲在师父背后到站在师父身旁到挪到我身旁，最后索性软软地半偎进我怀里，胖乎乎的小手绕着我扎成一束的马尾，一句一个师姐地叫个不停。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诶……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糟糕的词语……
意犹未尽地送走芙蕖小师妹，我一转身，就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剑塔门前的百里屠苏。
他一手扶着门，一手虚握成拳垂在身侧，就这么幽幽地盯视着我，见我看过来，眉头一皱，嘴巴一抿，控诉地瞪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一扭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陵越师兄站在一旁，绷着脸，一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模样。
“？？？”
什么一个情况？？
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陵越，刚想开口，就见他一手抵在唇边轻咳了声，道了句时辰不早了，赶紧去歇息吧，就越过我脚步匆匆往他和百里屠苏的联排宿舍走去。
一头雾水的我左看看右看看，默默收回了迈出的脚步——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和剑塔那一枝独秀的青松作伴吧……
自那之后，芙蕖小师妹三不五时就来找我玩，大约是整个天墉城目前就我跟她两个女娃的缘故，小姑娘对我十分亲近，也挺喜欢陵越和百里屠苏，相比之下，百里屠苏对她就总显得有那么点儿不太友好了。
对此，小姑娘十分大气地表示自己完~全~不在乎。
“因为屠苏师兄好看呀。”
小姑娘软软地说着，笑眯眯地把自己编的歪歪扭扭的花环套在我头顶，歪着头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恩，百里屠苏是挺好看的。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旁闷不吭声憋气但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劲非要跟着黏在我们旁边的百里屠苏默默低下头，我眼疾手快地把那串花环转移到了他大喇喇展露给我的发顶。
芙蕖咯咯笑了起来。
芙蕖总是能带来很多天墉城的新鲜事，比如说跟她一起上山然后被戒律长老收为弟子的凌端小胖子今天又干了什么坏事，比如说新来的一批弟子又全是光头小子，比如说师父前两天带着正法长老他们去蜀山建交了，比如说陵意师兄接了狭义榜下山除妖结果被女侠看上追上天墉城喊话非他不嫁，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话说，我这在剑塔才呆了一个月不到，怎么感觉跟错过了好几季的剧情似的？？？
仿佛我们两个拜入的不是同一个天墉城啊QAQ！
剑塔啊剑塔，你究竟是什么与世隔绝的神仙地方啊……
不行，我得自救。
思考了一秒钟，我毅然决然地做出了决定——我得三不五时地出剑塔溜溜。
好歹我也是天墉城芙字辈的大师姐啊！
眼神一转，我看向一旁戴着花环乖巧端坐的百里屠苏，想到梦里那个自顾自絮絮叨叨说自己一直一个人的小少年，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
“屠苏师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百里屠苏愣了下，垂下眼眸，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摆，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能。”
脑海中浮出执剑长老那张冷冰冰的脸和凶巴巴的眼神，我了然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拍拍周身弥漫出可怜无助气息的百里屠苏的肩膀。
“好吧，那我只能自己去了。”
百里屠苏抬起头，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一副被欺骗了感情的可怜模样。
伸手拨了拨他垂在脑后的小辫子，我心满意足地弯起眉眼笑。
“放心，会给你带些解闷的小玩意回来的~”
百里屠苏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轻轻嗯了一声，小幅度地点点头，周身的气息明显轻快了起来。
真好哄。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纵身从石头上跳下来，然后眼疾手快地转身接过扑向我的芙蕖，揉揉她头顶扎的小揪揪，抬手冲百里屠苏挥了挥，便牵着师妹软乎乎的小手走了。
踏上凌空石阶的时候，我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百里屠苏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头顶戴着的那串花环已经被他取下，他低着头，背光的姿势让我才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见他左手小心地拿着绑得歪歪扭扭的枝条，右手探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那有些蔫蔫的花瓣。
胸口有些闷闷的，我转过头，在芙蕖不解的目光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走吧。”
我现在开始怀疑执剑长老是不是真的在剑塔设了什么与世隔绝的结界了。
走在天墉城中，看着扩招后多了不少的新面孔，听着师弟们叽叽呱呱的说话声，我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茫然。
啊，神仙下凡大抵就是这么个感觉了吧~
怀揣着这样难为外人道的念头，在芙蕖师妹跟前跟后不遗余力地宣传下，我被一声又一声的“师姐”簇拥着，愉悦又有点太受欢迎的小苦恼，端着大师姐的偶像包袱，一步一步铿锵有力地向着我昔日的宿舍走去。
近了，更近了，远远地，我已经看见了我旷别多日的豪华单人间，它静静矗立在那里，沉默而又执着地，等着我归来。风卷起我的衣摆，师弟们的殷切呼唤是我的背景音乐，此刻，我就是一只挣脱桎梏的鸟，振翅高飞——
吱呀一声。
我豪华单人间的宿舍门打开了。
——直到，我遇见了他。
从里头走出了一个揉着眼睛满脸不耐烦的小胖子。
“谁啊，吵吵吵闹腾死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我听到芙蕖在一旁哼了一声。
凌端。
瞅着那个年纪小却硬是把宽松款天墉校服绷出一个圆滚滚的肚子，抬着下巴看人时不时一甩刘海，非要露出自己圆乎乎的扁脸，眯着眼二话不说就跟芙蕖杠上了的小胖子，我默默移开视线。
呵呵，果然是对比出真知啊，这么一看，我屠苏师弟真好看。
不过……
我打量着小胖子扶着的门，这色泽这形状这大小……这就是我的豪华单人间啊！
涵！素！真！人！
扯了扯唇角，我克制着端起了亲切慈和的笑容，冲着凌端柔声开口。
“凌端师弟——”
“谁是你师弟？”
凌端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下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说，你是怎么混进天墉城的！”
扬了扬眉，我垮下唇角，仗着自己比他高一点点的个头，深很多的修为，伸手搭在了小胖子的肩膀上，硬生生把他推了进去。
“我是芙疏，叫师……”
入目是靠墙一整个宽敞的大通铺，中间用案几简单隔了一下，上头还放着一本打开一半的书，墙上挂了两把剑和一副美人执扇图——也不知道这画怎么没被戒律长老没收——总而言之，除了小窗户还在其他啥都变了。
我呆住了。
“……姐。”
我的……我日思夜想的……豪华单间……
“你干什么！”
“放开放开，那是我好不容易才从陵邱那里拿来的！”
“你给我回来，我是不会——”
带上门，凌端凄厉的叫嚣被一个静音结界屏蔽在了屋内，我拢了拢袖子——感谢执剑长老友情提供的天墉道服·改版——将从案几上拿走的那几本野史小说往里塞了塞。
又看了一眼这间曾经的宿舍，我也没什么心情再逛了。
手被拉着晃了晃，芙蕖眼巴巴地瞅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
“师姐，这几日新收了许多师弟，戒律长老说你既已入剑塔，本不应再空置着房间，便改成了新弟子的寝间。师父并不同意的，但……”
抬手摸了摸芙蕖的脑袋，她想说的话被我打断，一脸忐忑，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可琢磨了下又没什么好说的，便只收好我的战利品，摆摆手回去剑塔。
我说便宜师父怎么前几天好端端特意带上软萌师妹来看我呢，结果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正事，要不是我今天心血来潮下来逛逛，还不知道被瞒到什么时候。
怕不是真以为我要被执剑长老在剑塔关上几十年？真当我是什么焚寂剑灵、羲和煞气啦？
呵。
心底传来一声嗤笑，我一愣，摇摇头，晃去方才那股冰冷讥嘲。
算啦算啦，抢宿舍不如修行，犯委屈不如练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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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涵素真人心里苦但他没法说，作为从小在执剑长老威仪中成长起来的根正苗红天墉弟子，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不就是……不就是送个徒弟吗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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