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易泊衍下午回学校有点事，走的时候给孟依清发信息说等她醒了一起去接小猫。那只小猫已经在宠物医院养了三天了，情况渐渐好转，昨天去看它已经能“喵喵”叫着腻在她身上了，粘人得紧。
　　学校宿舍命令禁止养宠物，但对于他们这种已经是工作状态的研究生来说，管理没有本科生那样严格，只要不太出格，一般没事。前两天孟依清还想着把它偷偷拿回去养着也没什么要紧，只要不被人发现，现在她手也受伤了，照顾自己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一只大病初愈的小奶猫了。
　　孟依清在易泊存的搀扶下又坐回床上，心里还在想着小猫的事。傅唯肯定不行，她对猫毛过敏，小衍现在学校里也没放假，估计也忙不过来，她在脑子里把一圈人的名字过一圈，还没想到解决办法，肚子倒是先叫了几声。她中午没吃饭，又在手术室呆了一上午，还受了伤，早就该饿了。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易泊存见她在靠在床上不说话，开口问了一句。
　　孟依清刚想回答，今天给她缝合伤口的医生带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进来了，那个医生笑着说：“我猜你现在应该是醒了，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他指了指孟依清的床位：“那你们先聊，我就先忙去了。”
　　两位警察对他道声谢，朝孟依清走来。
　　“是孟小姐吗？”走在前面的那位警察先发问：“您是今天上午被划伤的伤者吧？”
　　孟依清点头。
　　他示意身后那位年轻些的警察拿出一个证物袋，“今天上午您是被这根锯条划伤的吗？”
　　那个透明袋子里装着的一根窄窄的锯条，锯齿被磨得发亮，还沾着血渍。易泊存看到的一瞬间眼神冷的让人害怕，不敢想象，被那样划一下该有多疼。
　　孟依清心里终于明了了，怪不得伤口的形状会是那样，这样想着，伤口又开始钻心地疼。
　　“我不清楚，当时太混乱了，我没有看到。”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它划伤的，但孟依清依旧实事求是。
　　两个警察对望一眼，又开口：“现场只找到了这一件凶器，问了其他医生只有您受伤了，所以基本可以肯定您是被它所伤。”
　　孟依清点头。
　　警察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孟依清算是被误伤，和其他围观群众一样，事件的来龙去脉根本不知道，所以也是一问三不知。他们也应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所以只按照程序问了一遍，几分钟就完事了。
　　“现在闹事的人已经被拘留了，他们现在是想和您和解，承诺会赔偿您的损失，”警察把证物收好，准备离开，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您要走法律途径也可以，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尽量。”
　　他们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估计后续还要和院方那边扯皮，她可不想被卷进去当炮灰，所以能和解当然和解是最好。
　　“请您转达一下，我同意和解，您看什么时间合适，直接联系我就可以了。”孟依清说道。
　　易泊存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次受伤虽然惨烈，但确实是个意外，从她的角度来看，和解当然是合情合理的。
　　但他不相信，那个拿锯条划伤她的人是不小心的，那么长的伤口，肯定用了力的，不管他是否有伤人的意思，但在那一刻绝对是下了狠手的。
　　不可能让他道个歉赔点钱就完事，那她受的疼谁来背？易泊存说给她去买点吃的，跟着警察出去了。
　　孟依清本想叫住他，可妇产科的夏主任带着两个人进来了，她只好笑脸相迎。
　　“小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夏主任一脸关切地问道。
　　孟依清笑着摇头：“没什么大事，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我可听说伤口有十厘米呢，你别大意，等伤好了，再去皮肤科做个激光祛疤，女孩子家家的，留疤可不好看，”夏主任走近，看了一眼包扎的伤口，“今天这事闹的，明明你是过来帮忙的，最后还害得你受了伤，我都不好意思向徐主任交代。”
　　“都是意外，不能怪您。”孟依清和她接触不多，只偶尔听傅唯说起过几句，工作上强势，私下里也挺温和的。
　　夏主任安慰地拍拍她肩膀：“放心吧，我去给徐主任请假，让你好好休养几天，这不端午节也快到了，你正好也可以回家过节。”
　　孟依清没想到还有这样好的福利，要知道她读研的这几年放假的时间屈指可数，节假日值班都是常事。不过也能理解啦，她是外科医生，伤着手了，那在医院带着估计也没什么事做。
　　“谢谢夏主任。”孟依清很开心，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连带着声音也轻快些。
　　夏主任见她这样，笑着摸摸她的头。她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人，笑容渐渐收拢，脸上闪过为难，似乎要对她说什么事。
　　后面的人见她不开口，便自己上前说：“是这样的孟医生，刚刚警察过来了吧，那边是想和解吗？”
　　孟依清眼神变了变，没说话。
　　那个人看她一眼，又说：“是这样的，医院呢希望你先不要和解，他们伤了人，我听你的主治医生说了你伤口的情况，已经构成了三级伤残的标准，这对我们医院这边算是个筹码，等他们愿意和我们医院协商和解了，你再接受。”
　　易泊存站在门口刚好听见这句话，抿着嘴唇脸色更冷了。
　　感情她平白无故地挨这一下在医院眼里还变成好事了？
　　孟依清在心里冷笑一声，笑容变得没有温度：“医院的事我管不着，同样的，我希望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做主比较好。”
　　那人脸色一僵，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敢不听医院的安排。他是医院法律部门的人，处理了大大小小的医疗纠纷和官司，没见过这么不懂看脸色的学生，于是他也冷着脸甩下一句：“我还是希望孟医生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
　　那两个人走了，夏主任尴尬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易泊存。好一会儿她才柔声道：“小孟，今天这事很复杂，但终究和你没有关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孟依清点头。夏主任又嘱咐她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出了病房。
　　经过刚才一遭，孟依清心情有点不好，加上伤口疼，脸色也不好看。
　　“依清，饿了吧，小衍一会马上过来，我们吃过饭就去接小猫好不好？”易泊存见她这样，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孟依清看见了他眼睛里溺着的温柔，心底像是被烫了一下，忙不迭地转移视线，轻声说一句“好”。
　　这么折腾一通她更饿了，好容易听见易泊衍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她兴奋地喊着：“小衍！你来了。”
　　易泊衍更夸张，直接搂着她，一只手使劲在她背上搓几下：“受苦了，受苦了，”抱了一会松开问她：“伤口还疼吗？”
　　孟依清点头：“疼。”
　　易泊存好笑地看着她，这个小骗子，刚刚还骗他说还好来着。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医生给你开了药，在我包里。”易泊衍说着准备翻开自己的包，易泊存按住她：“先吃饭，吃过饭再吃药。”
　　“你们还没吃饭吗？”易泊衍停下动作，故意用夸张地话责怪易泊存：“哥，你也真是的，人家中午没吃饭，你也不知道带她吃点。”
　　孟依清连忙解释道：“我也才睡醒没多久，怎么能赖着易先生呢，”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小衍，你过来帮我换一下衣服，一会儿就去吃饭。”
　　易泊衍指指孟依清的背影，用口型无声地对易泊存说了句“护着你呢”，说完就跟着她进了卫生间。
　　易泊存低头笑了，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被他妹这么一说，他更愿意相信她确实有点那样的意味在里面，于是笑得更加荡漾了。
　　他接了个电话，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她们的对话声。
　　“你慢点，左手扶着我，站稳了。”
　　“哎，小衍你别晃啊，你这样我怎么穿啊？”
　　“哎哟，你说你为什么非得穿裤子啊，这时候穿裙子多方便啊。”
　　“你见着哪个外科大夫穿着裙子来上班啊？”
　　“我是没见着，人外科大夫都是男的，穿裙子多辣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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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同时笑出声来，能听到孟依清的声音带着轻松和欢愉，尾音自然上扬，很好听。易泊存的心思不在电话上，那边叫了几声“易总”他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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