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

　　为了骑马，静娴今日还特地穿了一件骑射服，只是骑射服她已经许久没有置办了，只能翻一套旧年的来穿。

　　骑射服肉眼的变小了，将静娴的腰身掐得极细，胸脯鼓囊囊的，长腿峰腰，惹眼的很，霍萧回来看到，一双眼简直要无处安放。

　　静娴丝毫不自知，朝霍萧跑去，“将军，走吧！”

　　霍萧将目光凝在别处，意有所指地道:“咳！公主要穿这身衣裳？马场那边，都是侍卫小厮。”

　　静娴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包得严实，没有一处不妥，她看着霍萧，疑惑地问:“我这身衣裳怎么了？”

　　“这是唯一合适的骑射服了。”

　　“算了。”霍萧摇摇头，“没什么不妥，走吧。”

　　三公主不知自己是如何地吸引视线，霍萧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让谢安去马场将侍卫小厮遣散，只留下一两个候着。

　　将军府的马场占了小半个东跨院，是专门为霍萧辟出来的，只是霍萧觉得跑起来束缚，并不常来。

　　马厩里的马都被养得极好，膘肥体壮，四条马腿看起来长而有力，皮毛油光水滑，无一丝杂色。

　　霍萧比往常早回了一两个小时，此刻，正陪着静娴，

　　静娴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令她一眼便心生欢喜的马，倒是看到一头小马驹，肚子圆滚滚的，憨态可掬的模样，便笑着指予霍萧道:“这匹不错。”

　　霍萧看了一眼，直言不讳:“它驮不动公主。”

　　静娴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问道:“将军是说我太重么？”

　　霍萧立即道:“是它还太小。”

　　话音刚落，一匹马厩里的马突然伸出头来，鼻子发出一声响，将静娴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转头扑进霍萧怀里。

　　霍萧赶忙抱着她退后了一步，远离了马厩。

　　静娴的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她从霍萧怀里抬起头，回头看了那匹马一眼，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

　　霍萧身体僵了一瞬，将手从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移开，举起又顿住，有些无处安放。

　　静娴意识到，从霍萧怀里退开，欲盖弥彰地道:“那匹马太不懂规矩了！”

　　明明是她自个儿胆子小，这会不愿承认，又将责任怪到什么都不懂的牲畜身上，但看她脸红红的，又委实可人。

　　霍萧也不拆穿她，抵拳轻咳一声，随后走进马厩里，不一会儿，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了出来。

　　“这匹马刚满九个月，体格不大不小，性子也温驯，公主不然就试试这匹？”

　　静娴仔细看了看，见它毛色漂亮，四肢修长，也不甚喜欢，点点头答应了:“就这匹好了。”

　　“以前可有学过？”霍萧问。

　　“学过。”静娴点点头，“二哥哥教过我。”

　　“好。”霍萧开始给她讲解，“首先记住一点，不可站在马的后方或是侧后方，防止它蹬腿时被踢。”

　　即使这些二哥哥也与她说过，现下霍萧再讲，静娴也认真听着。

　　“公主可以摸摸它，让它熟悉你。”

　　静娴上前一步，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觉得痒，马忽而摇了一下脑袋，打了一个响鼻。

　　她觉得有趣，转头看着霍萧笑起来。

　　霍萧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

　　“可以骑上去了么？”静娴问。

　　“先等等。”

　　霍萧叫了侍卫过来，等侍卫将马鞍马镫装好，才道:“来，试试。”

　　静娴迫不及待地踩上马镫，翻身而上，看模样颇为英姿飒爽，可坐上去后，缰绳还没抓稳，底下的马便忽而抬起前腿，静娴一个不稳，眼看要往下跌，被护在左右的霍萧一把接在了怀里。

　　静娴瞪着双眼，又是惊魂未定又是心下不服，被霍萧放到地上站稳后，她蹙着眉道:“我明明都会的，是这匹马不好。”

　　霍萧一脸无奈地道:“方才上马时你是不是抓了它脖子的毛？”

　　静娴顿了顿，随即一脸心虚地点点头。

　　霍萧再次鼓励她，“方才上马的姿势很好，来，再试一次。”

　　静娴点点头，深呼一气，而后翻身而上，这回她没有再掉下来，但上了马背之后，看着陡然变高的一切，却有些心生畏惧了，牢牢抓着缰绳，几乎要抱着马脖子。

　　她看向霍萧，颇为可怜兮兮地道:“我学骑马还是两年前了，都忘了怎么骑了。”

　　而且她也只是学会了上马，再让马驮着她慢慢地走两步，还是前头有宫人牵着的，要是让她自己骑着马跑，怕不出两步就摔了。

　　“放松，试着坐直身体。”霍萧拉着缰绳，安慰着:“放心，它不会跑的。”

　　静娴在众多女子中，算是胆子大的，什么都敢尝试，闻言，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直起身体，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姿势。

　　“放松。”霍萧直接上手掐住她腰肢，固定，铁面无私地道:“腰不要塌，耳、肩、臀、脚要持稳一条线，两眼直视前方。”

　　腰被霍萧的手完完全全掐住，又强行给她掰直，静娴被迫挺直腰杆，两眼直视前方。

　　今日天气正好，日头强烈却不炙热，微风吹拂，静娴穿着一身杏黄色的骑射服，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腰背笔直，目视前方，英姿飒爽。

　　霍萧仰头望着她，眼眸深邃，“敢自己试着让马走起来么？”

　　静娴低头看他，逆着光，霍萧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似乎能猜到此刻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我就在旁边护着公主，绝不会让公主受伤。”霍萧沉声许诺，有力而坚定的声音给了静娴一股勇气。

　　“我试试吧。”

　　霍萧松开了抓着缰绳的手，退了一步，“用脚夹一下马腹，不要太用力。”

　　静娴目视前方，呼了一口气，脚动了动，又顿住，低头看向霍萧，“将军，你可要护着我。”

　　霍萧郑重地点头:“公主放心！”

　　得了这句承诺，静娴惶恐的心似乎才安定，酝酿了半响，她终于鼓足勇气，轻夹了一下马腹。

　　“驾！”

　　也不知是不是静娴声音太娇的缘故，原本喊出来颇有气势的“驾！”，从她嘴里吐出来，却好似在唱歌，偏偏她又一脸严肃的表情，霍萧看着，有些想笑，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马依然停在原地不动，静娴本来就觉得有些丢面了，低头看霍萧，发现他竟然还敢笑她，顿时就恼羞成怒了。

　　“哼！”她把缰绳一丢，美眸瞪着霍萧，赌气道，“将军还敢嘲笑本宫！本宫换个人教！”

　　霍萧也没有多作解释，朝静娴走近一步，忽而翻身上了马，坐在静娴后头，宽阔的胸膛覆盖住了静娴，好似将人整个嵌在了他的怀里，显得静娴娇小玲珑。

　　静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身后男人健壮的手臂环过她的腰，抓住缰绳，霍萧低声道:“公主，得罪了。”

　　“公主，你踩着我的脚背。”

　　静娴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了，但两人离得这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静娴就别别扭扭的，一会儿想这莽夫真是愈来愈放肆了，一会儿又想他怎么像个火炉，那热气好似从皮肤深处散发出来似的。

　　“脚的力道不要太轻，不然胯.下的马感受不到人驱使它的力，怎么会跑起来。”说着，霍萧带动着她的脚，不轻不重地夹了一下马腹，原本还安静的马，立即小跑了起来。

　　霍萧事无巨细地与她说着骑马的方法和技巧，低沉的声音，秋风拂过面庞，哒哒的马蹄声回响，静娴觉得安稳而欢乐，没一会儿便放松了身体，微微靠在身后人的胸膛，笑意盈盈。

　　霍萧感受到她主动靠近，顿了顿，垂下了眼睑。不知为何，方才他也没有多想，鬼使神差地便翻身上了马背，好似觉得夫妻这般亲密，是理所应当的……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他想。

　　偌大的马场，不知不觉绕了快一圈，两人沉默着，静娴开始觉得不自在，拉紧了缰绳道:“将军，我已经会了，让我再试试吧。”

　　霍萧这才勒停了马，翻身下去。

　　他就站在旁边仰头看，看到静娴深呼了一口气，眉头微微蹙起，蓄势待发的模样，霍萧还在想，能力不强，气势倒挺足，紧接着，下一瞬，面前的一人一马，蓦地便从眼前消失，开始小跑起来了。

　　坐在马背上的那抹杏黄色，像旋落的秋叶，自由地飘飞着，她手拉缰绳，昂首挺胸，操控着马从这头跑到另一头。

　　静娴还不太熟练，马只能慢悠悠地小跑着，最后，又回到了霍萧面前，静娴将马勒停。

　　她高高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露出的贝齿如瓠犀般白洁，俏丽的眉眼弯弯，笑得张扬而骄傲，比这秋日的金乌都要璀璨。

　　霍萧与她对视着，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迎风弛聘的自由让静娴生出一股豪迈之感，酣畅淋漓，直想再绕着马场跑上几十圈，她笑着与霍萧道:“骑马也没有那么难学嘛！”

　　霍萧真心实意地说出了她想听到的话:“是公主聪慧。”

　　静娴得意地笑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是暮色四合，天边被晕染上一抹橘色的霞光，一直延伸到天际。

　　“回去吧。”霍萧牵住缰绳，“天色也晚了。”

　　静娴还意犹未尽，“明儿将军还能教我么？”

　　“公主不是会了？”

　　“可将军不在身边，我害怕。”静娴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出这句戳心窝的话。

　　霍萧久久不能言语，即使他明日并没有多少空闲，还是道:“好，我尽量早些回府。”

　　静娴这才满意。

　　两人并肩走着，静娴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她问霍萧:“方才我骑的那匹马，可有名字？”

　　霍萧摇摇头:“没有。”

　　“那我取一个吧。”静娴想了想，随后福至心灵地道，“叫小红枣！怎么样？”

　　霍萧笑问:“为什么？”

　　“因为它是枣红色的……”

　　霍萧放慢脚步，侧耳倾听，时不时侧过脸看一眼身边的人儿，又不自知地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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