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怎么？就做这破东西忽悠老子？”
　　厉韩的脸通红，手上还拿着喝完的啤酒瓶。
　　他一巴掌掀翻了脆弱的木桌和上面的两碗清水面，像个野兽一样嘶吼着。
　　厉捕站在一旁，眼睛无神。
　　他的嘴角还有淤青，手上甚至有几道划伤，刚结了痂，是刺眼的红色。
　　习惯了……习惯了。
　　厉韩见他不说话，怒火中烧，也不知烧的原因是谁：“不说话是吧？你也跟你那个妈一样，早就想走了是吧？”
　　是。
　　一拳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声不吭，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老子供你上学，你就做这个东西给我吃？白眼狼！”
　　又是一拳。
　　“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这张脸我看着就烦！”
　　这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厉捕眼睛一花。
　　厉韩不解气，拿起脚开始踹厉捕的肚子。
　　一声闷响，厉捕撞到了墙上，接着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厉韩又狠踹了几脚，回过神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反应。
　　他心底一慌，连忙伸手去探厉捕的鼻息，接着，脸色煞白。
　　没了！没了！他……他杀人了……
　　“死……死……”
　　他声音颤抖，半天没蹦出第二个字。
　　腿也开始打颤。
　　厉韩慌慌张张，丢下了酒瓶就往外跑，也不管厉捕躺在那儿，他的步伐飞速，像是背后有人在追。

　　等他走远了，厉捕才巍巍颤颤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
　　走了……终于走了…
　　对于贪生怕死的厉韩来说，杀一个人，与其坐以待毙的坐牢，他肯定是要跑的远远的，苟延残喘再久一点。
　　厉捕不懂厉韩，明明生活又苦又憋屈，为什么总想在世上多留一会儿。到最后还不是化为一堆灰，再被晚风吹散，飘散到不知道的角落。
　　他低头，吃了一颗止痛药，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窄小的房子。
　　这个地方曾经包含了他多少欢声笑语，就包含了多少顿毒打与辱骂。
　　一切从那个女人走之后开始。
　　可惜他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
　　厉捕换掉了带血的t恤，换了一件长袖，遮住手上的伤疤。
　　回头望了一眼破碎的、依然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身后的家破碎，化为乌有。

　　……
　　闹钟响了。
　　厉捕从梦中脱离出来，他的头发浸湿了，背后也全是冷汗。
　　阳光从飘窗照进来，他揉了揉眼睛。
　　梦里的感觉真实又让他恐惧。
　　半晌，厉捕低低的骂了一句。
　　噩梦。
　　他起身换了件衬衫，套上德育中学蓝白相间的校服，从冰箱里拿出酸奶匆匆忙忙出了门。
　　穿梭在大街小巷里，风拂过他的面颊，厉捕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5分钟关校门。
　　他开始加速，快到要飞起来。
　　突然，斑马线上出现一道白色身影，正好拦在他面前，厉捕赶紧按下刹车。
　　车停下，他却被惯性甩的飞出一米远。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勉强撑起来。
　　膝盖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磨破了，流着血。
　　厉捕脸一黑，站起来，眼睛像是能吃人似的。
　　他明明看好了，红绿灯已经停了！
　　“会不会走路？”他语气不善，声音低沉。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跟他一样校服的女孩。
　　她扎着两个低马尾，眼睛还有泪水。显然是被刚才吓到了。
　　小巧的脸白皙如雪，黑发衬的她更加乖巧。她眨巴眨巴眼睛，突然一下子哭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厉捕忍下怒火，“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是德育的。
　　他要找老张同志打小报告！
　　女生愣了一秒，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上厉捕又帅又凶的脸，厉捕感觉下一秒她头上就能出来两只白色的兔耳朵：“莫橙语。”
　　厉捕动了两下腿，嘶了一口气。莫橙语见状，赶紧上来扶他，在碰到厉捕手的一瞬间，被厉捕甩开。
　　莫橙语愣住。厉捕推起车，慢慢往学校走。
　　莫橙语跟在他后面，一声不吭，格外的乖。
　　……
　　厉捕果然迟到了，一起被骂受罚的，还有莫橙语。
　　“厉捕！你看看你！我给你报报你的成绩，”老张拿出一张登记表，气的鼻孔冒烟：“高一到现在，迟到50次，逃课16次，打架斗殴19次……你干什么！站直！站好！”
　　厉捕膝盖又热又疼，听了老张的话，勉强站直。
　　莫橙语看了他一眼，低头小声道：“他腿受伤了，张老师，先让厉……同学去医务室吧。”
　　老张骂归骂，本质上是个称职老师，刀子嘴豆腐心。一听厉捕腿伤，看了一眼果然血淋淋，赶紧把人送去医务室。

　　老张把人送到门口，打了个电话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800字检讨，把厉捕气的心肝疼。
　　“坐下吧。”
　　厉捕看见一双白皙干净的手拉开凳子，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格外好看。
　　他坐了下来，撞入一双清冷的眸子。
　　什么情绪都没了，像是从头开始，被浇了一瓶农夫山泉，凉凉冷冷，却让他感觉很甜。
　　对面的人戴着蓝色口罩，也不知拿出了什么药水，给厉捕的膝盖带来一点刺痛。他盯着对面的人的脸，出神。
　　一直到结束，厉捕都是神情呆滞，一声不吭。
　　顾弥收了药水，缠好纱布，音色低冷：“别碰水，不能剧烈运动，体育课最好请假，篮球也别打……架也是。”
　　她知道厉捕这人喜欢打架，所以提了一句。
　　厉捕才回过神，慌忙站起来，却扯到伤口。不过还好他对疼痛不太敏感。
　　莫橙语在一边，看到他颤了两下，连忙上来想要扶他。
　　突然回忆起被甩开的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回过神厉捕已经缓慢走了两三步。
　　顾弥看了这俩人一眼，有点认真的来了一句：“早恋不好。”
　　莫橙语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像掉进了染色盘，最后露出一个不哭不笑的扭曲表情。
　　“老师……不是这样子的……”莫橙语声如蚊蝇，颤颤的说。
　　老师？原来她已经长的看起来这么老了？
　　明明只是替老师顶个班而已……
　　莫橙语三两步赶紧离开了医务室，却撞上站在门转角处的厉捕。
　　她吓了一跳，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厉…捕…对不起，今天我是太急了…我……”莫橙语低头，捏着百褶裙的裙角。
　　“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腿……对不起。”
　　她说完最后一句，抬头看，才发现道歉对象早已不见踪影。
　　莫橙语：“……”

　　厉捕迟到，所以早自习站在了外面。
　　老师还好心的看在他腿受伤的份上，帮他搬了一个凳子。
　　厉捕靠着冰凉的白瓷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双眼睛。
　　双眼皮、长睫毛、眼瞳是浅褐色。
　　给人感觉差不多就和瓷砖一样冷，却冷的他心脏猛跳。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又重又快，他的呼吸也随之变快。
　　糟糕了，
　　他好像……栽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