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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凶器
“我懂凶手带走的是什么了。”
焦棠咧开一个灿烂的笑。这是她进现场以来,第一次“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忘了“笑会很丑”这件事。
“晾衣绳。”焦棠公布答案。“进入宿舍那天,我观察过每户住家外面的晾衣绳,李雁房前没有。”
所以,那天他们进屋时,焦棠才会看见李雁湿哒哒的衣服晾在窗台上。
住客为了区分晾衣绳、衣架,会想办法在上面做记号,焦棠见到衣架上涂漆的,也见到绳上绞钢丝的,不知道李雁那条会是怎样的。
比起真相,焦棠的笑容更让齐铎舒心。
可惜绽开的嘴角很快被收回去,焦棠不安地四处张望,那股被监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去找李雁?”齐铎也意识到暗处的眼睛。
走出钢铁厂,齐铎才再次开口:“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李雁误导了。她将领带夹遗留在现场,在办案人员的意识里植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精英男人形象,然后通过语言进一步暗示这个男人的存在,使办案人员自己完成“莫国志”的画像。她很聪明,知道要离案件远一点,所以说出白韶迎当天没有请假,来避免自己充当目击证人被反复问询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人的内在和外表简直是极端的矛盾对立体,一个深思熟虑、苛求完美的杀手搭配一个邋遢、易怒的神经质女人,典型的双重人格分裂。
“一切只是推测。”焦棠提醒他。在没有找到晾衣绳,并把它交给分局技术员手里获得足够证据前,他们都不敢轻易写下名字。而且,说不定莫国志那边有其他收获。
经过门卫室时,收音机里盘旋着伤感的男歌声——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焦棠凑近看,廖老头趴在桌上睡着了。一个念头从她脑袋中滑过,但转瞬消失,她迈过铁门,顾不上去追那个丢失的念头,已随齐铎上楼。
203房前,焦棠屏住呼吸,瞧齐铎举手敲门。说实话,她更情愿凶手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那样好歹不用踏入这个臭气熏天的房间。
臭气熏天?她想到李雁该不会是故意用垃圾来掩盖沈思章的尸臭吧。
门后响起椅子碰倒的声音。那个女人骂骂咧咧地拖着肥胖的身躯过来开门。
门先是被拉开一条缝,片刻后才打开。李雁浊黄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还有一点就着的怒气。
“有什么事吗?”她咳了咳。
齐铎和颜悦色:“李雁同志,关于白韶迎对象的事,我们还有几个疑点想向你咨询。”
“该说的我都说了。”李雁堵在门前,将室内的摆设挡在身后。
“是这样的,我们在走访调查中,发现白韶迎同志私生活很乱,并不像你说的,只有一个固定对象。目前我们的调查工作遇到了麻烦,想向你确认,你看见的,真的是同一个男人吗?”
“当然,他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
“不知道你屋内有没有笔纸?”
“做什么?”她很警惕。
“我想根据你的描述,来描摹他的大概外貌。我很擅长画画哦。”齐铎微笑。
兴许是齐铎的模样太俊俏,态度太温柔,李雁粗重地喘口气,咕哝:“你等一下。”
她转身入内去找纸笔,焦棠憋住气快速溜进去,齐铎也大步跨入门。
李雁警觉返身,登时大叫:“出去,谁允许你们进来了?”
焦棠:“李雁,你包庇凶手吗?”
李雁错愕地瞪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老半天才想起来要发火,大喊:“神经病!”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们进来呢?公安已经搜过每个房间,只有你这里没搜过。”焦棠很单纯地撒谎。她想,自己大概在撒谎的路上回不了头了。
李雁恨透她那张天真的面孔,气得手发颤,这下纸笔也不找了,跑过来推人,“出去,有本事报警让公安来搜。”
李雁力气很大,这股牛颈,别说一个白韶迎,两个白韶迎都能掐死。齐铎被她挤到门框处,又是护胸,又是护肚。
焦棠矮身挤过她大腿,窜进屋里,奔向窗下的垃圾堆。李雁尖叫着转身来抓她。
焦棠边翻边问:“你的晾衣绳呢?”
她笃定,李雁没有离开宿舍去处理掉绳子,因为她常年不出门,突然出去很容易引起廖老头的注意,而这栋楼里,没有什么地方比藏在眼皮底下更安全了。她唯一担心的是,李雁会将绳子烧毁。
李雁如遭雷击,脸色刷白,疯狂地扯开焦棠,吼:“臭女表子,滚出去。”
齐铎插嘴:“不会藏在里面吧。”说完便要推开卧室门。
李雁大叫着,又跌跌撞撞跑过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踩到罐子,泰山崩顶般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画面实在太惨烈,看了都叫人心疼,齐铎难得动恻隐之心,过去扶她一把。本来五官就被肉挤作一团,这时更是皱得睁开不开缝,哼哼唧唧地□□,齐铎拉过椅子,放她坐下。
焦棠没有在垃圾堆里找到绳子或血衣,趁李雁晕晕乎乎,转身去卧室。她警惕拧开门把,担心李雁听到声音后,又抽风。
眼前景象使她目眩神迷。说不出这到底是恶鬼的住所,还是驱魔的法场,总之,阴湿的房内贴满符纸,六面白墙上堆叠惊悚的血色符文,纹路扭曲如毒蛇。四个纸扎人怪诞地立在门对面,纸糊的白眼没有点上黑瞳,空洞地盯着来人。
最里面那条称之为床的木板上方,挂着一个大相框,相框内是沈思章的黑白近照,他阴郁的眼睛垂视着床头。那根沾血的晾衣绳便挂在相框下面。李雁似乎想通过这种方法来报复沈思章。
焦棠取下晾衣绳,明白为什么绳子要被藏起来,因为这种黄绿交缠的花色并不多见。
她小心将绳子折成三折,握紧在手,回头却见到李雁站在卧室门口阴邪地笑。
她大概疯了。焦棠担心她疯起来,会连自己也杀了。可没想到,李雁主动让开一步,对准她大大方方说:“拿去吧,没用的,我有精神病。”
走出李雁的家门,焦棠仍低垂着头,她很难过,因为妈妈曾经也掐着她的脖子,说了那么一句话——“没用的,我有精神病。”所以杀人不犯法。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齐铎好笑开口:“这句话用在她身上还挺贴切。”
“想什么呢?”齐铎推焦棠肩膀:“如果不是想很重要的事情,我建议先去一趟公安局,请求技侦同志的支援。”
“啊?哦!”焦棠回神,看看时间,下午3点钟,来回2个多小时,应该来得及。
“不过答案不一定今天能得到。”
果然,去到镇分局,技侦人员取走晾衣绳后,回复他们明天中午才有结果。没什么可抱怨的,这已经是系统开后门的最快时间了,如果不是在系统世界中,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递交证据,让警方协助办案。
明天,只要绳子上的血型与白韶迎相符,他们就有把握写下凶手的名字。思及此,焦棠与齐铎步出分局时,心情豁然开阔,无论如何,这个因情而起的谋杀案,总算有确定的嫌疑人了。
齐铎在电话中简单与莫国志讲述了一遍事件经过,那头莫国志听完,陷入长久的沉默。这么多年,他总算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袱,给白韶迎一个交代,可他仍然开心不起来,除非哪一天他重生回到现实世界报案,否则真凶依然会逍遥法外。
能过活着回去的人很少,能够成功破解这个现场的玩家也很少,二者重合的机率可能无限接近于零。莫国志不知道系统到底有多少个悬案留给玩家去攻克,但从他入现场至今,从没遇见过同场两个玩家曾经历过相同案件的情况。也就是说,每次搭档的玩家都来自不同的现场,又会去往下一个不同的现场。
所以莫国志向齐铎请求:“如果你出去了,请帮我揭发李雁的罪行,如果现实中证据已湮灭,那就拜托你到白韶迎的坟前和她交代一声,我替她找到凶手了,请她安息。”
“要说你自己去说。”齐铎冷硬地回他,“别死就行。”
莫国志愣了愣,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一行人回到宿舍时,已近6点钟。经过二楼时,莫国志本想去敲203的门,但最终还是扭头走了。白韶迎、沈思章、李雁三个人的纠缠,不是外人能明明白白理清楚的。
夜逐渐逼近,莫国志屋内四人越发局促不安。
戚安抖着腿,对啃面包的焦棠说:“我今晚就和你行动,你去哪我就去哪。”
“没用。”焦棠无情地浇冷水。“就算你牵着我,下一秒可能你牵的就不是我了。”
“求你别现在说这么恐怖的故事。”戚安握紧焦棠给的平安符,捏了捏,里面似乎盛着炉灰。焦棠说这个只能震慑鬼,让它不敢轻易近身,但不能驱鬼。
焦棠塞完最后一口面包,拍拍手起身,今晚将有一场恶战,吃点东西垫饱肚子才是正经。现在肚子饱了,她生出力气设阵。
师傅曾经教过她一个特别凶险的阵法,因此还特意开视频,“手把手”教她画符。听他说是自创的,天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普通的阵法已对付不了白韶迎等厉鬼,不如剑走偏锋试试。
此阵名为“囚魂阵”,融合了“骸阵”、“地火阵”与“金刚墙”三种阵法。
起阵是“骸阵”,由于“骸阵”极损阳寿,因此师傅只借用它的布阵思路,而不真的去杀人取尸,给厉鬼另找个“安身之所”。继而辅阵是“金刚墙”,末阵是“地火阵”。三阵顺序不能乱,若乱,布阵者会被反噬。
从焦棠古井无波的神情上,旁人决计想不到,这阵法这么凶险。只看到她先用尖刀在水泥地上挖出三十六方位,再将三十六枚铜钱立于凹槽中,布下“金刚墙”。
而后她又将莫国志拆下的床板放置在中间,床板上立双红烛,设冥床。按“骸阵”的原理,应在冥床上放新鲜的尸首,而焦棠取而代之的是以泥土布成.人形。
这些泥土是她从“玄空观”山门的门槛旁收集而来的,由于常年受虔诚之人踩踏,带有纯阳之气。如此她又画上增气灵符,以掩盖土性。
一旦厉鬼侵入,会先进“骸阵”寻“阳体”,这时焦棠再撤阳补冢,将厉鬼囿于冢中,加以地火削其戾气,最后以“金刚墙”防其逃遁,避免她阴气暴涨,找其他玩家附身。
看似厉害,但其实“囚魂阵”只能一定程度削弱鬼魂的能力,却不能消灭它,所以焦棠并没有十足把握能靠此拖延到天亮。她劝其他三人先找地方躲起来,一旦白韶迎冲破三十六天罡,她立刻发出信号,那时候就一定要想办法逃命。
告诫的话音刚落,天光倏然尽收,不知哪个角落掀起风,乌咽乌咽地刮擦着墙面,丝丝从门缝里透进来。
众人心头一颤,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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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争取明后天结束这个恐怖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