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吹落、星如雨

　　距离赤道越远的地方气温越低。
　　高中地理真的没有骗她。

　　叶葵才到伦敦就感受到秋天的恶意，湿冷的天气害她每天都很抑郁。早上醒不来，晚上睡不着，地面总是湿漉漉的，外套也不能幸免。
　　她打电话抱怨。
　　陆星游笑笑，“那边就是这样。”

　　在英国念了五年的书，他早已熟悉伦敦的雨。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这边的饮茶习惯，茶水里加奶加糖，香味浓得让人头掉。好久没得到奶茶滋养的叶葵，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跟着大家一起出去喝茶。
　　男人在电话那头笑，“小心长胖。”

　　“啊！”女孩吃块点心，嘟嘟囔囔，“难道我长胖了，你就不爱我了吗？”
　　对方顿了顿。
　　“那我就陪你一起胖。”
　　“……不要。”叶葵生气道，“你要是敢变胖，我就移情别恋红杏出墙！”

　　狠心又双标的小女孩。
　　陆星游笑起来。

　　叶葵待了两天才和金主碰面。林知悦之前只说是很重要的客户，没想到竟然是她的偶像——同样五音不全，蕾娜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奢华颓废的靡靡之曲配上她独特的嗓音。
　　不管是盛夏还是寒冬，都能唱出淡淡的华丽哀愁。
　　纸醉金迷的世界、醉生梦死的爱情，能演绎到这种境界，真叫人惊艳。

　　匆匆碰面。
　　叶葵朝对方笑笑，蕾娜也笑。从来大大方方的小女孩变得缩手缩脚，乐手在里面讨论，她就站在外面暗中观察，鬼祟得厉害。林知悦有些稀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下午去机场接人。”
　　“谁？”
　　“蕾娜的合作歌手，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叶葵脸红得厉害。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喜欢陆星游喜欢得要死，她都有点怀疑自己的性取向。蕾娜好漂亮，高高的，骨子里透出的颓废劲非常金贵、精致。坐在椅子上抽烟，眉梢眼角都是她喜爱的绝代风华。
　　真要命。

　　穿上外套出去，出租车下来天空又飘起小雨。
　　戴好帽子，女孩等在机场外。
　　航班准点到了，但她举着牌子半天没看到人。男人戴着墨镜帽子在她面前来来往往，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是你？”

　　叶葵歪头。
　　“你是……”

　　对方摘下墨镜，浅褐色的眼睛看着她笑，“我是和你灵车漂移过的冤大头啊。”
　　卢修斯的车还是让警方抄牌了，虽然罚款什么的小维加拉先生根本不在意，但是三个月的社区服务，还是到学校去和孩子们讲解酒驾危害。
　　对他这样骚包的名人而言，有点尴尬。

　　坐上出租，男人偏头看她。
　　“你是不是胖了？”
　　女孩反手揍他一拳，“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卢修斯老爸的啤酒肚非常圣诞老人，叶葵打赌，“你以后也会和你爸一样，挺着个肚皮能当餐桌。”

　　银发男人耸耸肩。
　　伸手揪她头发，“到时候就把你放肚皮上吃咯，我看你特别会坐男人身上扭”。两人你打我一下，我弄你一下，下车依然在互相抓打。
　　林知悦出来赶忙把叶葵拉过，“怎么接个人也能打起来？”
　　“他流氓！”

　　Lucius哼一声，往里面去。
　　叶葵气得要死，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里面都是些大腕，她就站在一旁听壁脚，偶尔插两句嘴，卢修斯就要瞪她。
　　酒店在附近，卢修斯的部分录完，林知悦让她带人过去。

　　女孩在前面走。
　　男人就在后面跟。
　　她转过头来瞪他，他就看着她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冒着傻气的牙齿。
　　“你笑个球球！”

　　卢修斯怎么能不笑？
　　他一直以为叶葵是小圈子里的高级宠物，认为她精通取悦男人的一百零八式，什么冰火、吹拉……他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都让别的男人对她做过。
　　现在看来，都是脑补过头。

　　刚才在里面和林知悦交谈，这才知道小姑娘正经的音乐学院出身，合作过的明星不少。本身不在娱乐圈混，接触到的也只是歌手和乐手，除了脾气有些爆，人还挺单纯。
　　当然也有林知悦王婆卖瓜，推销叶葵的用意。
　　“你在波士顿学哪个专业？”
　　“还没定。”

　　最初两年都是基础课程。
　　大家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方向，她还没定。叶葵喜欢的音乐很多很杂，真要说偏爱哪一种，倒是把她难住了。入学后来了解各种各样的流派，更加犹豫。
　　卢修斯刷开房门，“不如进来和学长聊聊？”
　　“哈？”

　　他就是那所学校毕业。
　　说起圈子里校友的八卦，叶葵眼睛都直了。卢修斯扭下她的脸，就在小丫头以为对方要动手动脚时，男人隔开点距离嘲笑道，“我看你去当娱乐记者好了，学什么音乐。”
　　“好玩嘛，再给我说说。”

　　讲到某位校友其实双性恋时。
　　叶葵立马跳起来，痛心疾首，“我就知道，她那么酷的人怎么可能只喜欢男人！”
　　“哦。”卢修斯饶有兴味看她，“你懂的挺多嘛。”
　　女孩开始滔滔不绝，说起辨别性向头头是道，全都是万恶之源钟松波给她灌输的。小胖人在腐国，什么是他没见过的。

　　三观一震荡，立马就要跟叶葵掰开了吐槽。

　　将银发揽到后面，他伸展身体看着她，“那我呢，我是什么性向？”
　　“你……嗯，你无孔不入。”
　　见洞就骚。
　　叶葵用中文说的成语，见他一脸懵逼于是解释道，“是句好话，学长，形容你身强体壮特比直男！”

　　卢修斯抓抓头发，既然她那么说了，肯定不是好话。
　　又伸手扭她一下，“晚上我带你玩，去不？”
　　“去！”
　　叶葵一个人哪都不能去，林知悦不放心她乱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浪怎么对得起十小时的飞机。对方笑一下，送她出去。

　　比起之前的卢日天，现在的卢修斯变绅士了。
　　叶葵全当他人前人后两张脸，当着林知悦和一众吃瓜人员，不敢再浪。

　　晚上穿好小裙子出来，她站在门口有点抖。
　　天杀的浓雾和湿冷，感觉整个人都不好。清冷的街道少有行人，黑暗蠢蠢欲动，她开始想象开膛手杰克潜伏在前方的转角，等待着她这个可爱甜美的小猎物。
　　数着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叶葵眼神放空，从远处看，更像是人偶了。

　　卢修斯开车过来，脱下外套为她披上，还搓搓女孩的肩膀。
　　他身材还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就是有点骚。

　　叶葵打个喷嚏。
　　“好冷……学长你外套上有股烟臭！”
　　“臭不死你。”

　　他扭她耳朵。
　　女孩跺跺脚，伸肘拐了下男人的公狗腰。卢修斯笑起来，揽住她的肩膀往车里摁，“看到没，法拉利，为了你我可是把能找的朋友都找了。”
　　肯借跑车的朋友都是过命的交情。
　　何况卢修斯一般的看不上。

　　叶葵捂着嘴笑得抽气。
　　不为别的，这辆法拉利是国内超流行的原谅色，绿得喜人。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Lucius的了。
　　“我来开！”
　　女孩笑够了去抢方向盘。

　　他看着她冷笑，“想被驱逐出境，还是想跟我一起上头条。”
　　“……那你开。”
　　陆星游知道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能把她皮扒了晾干，然后做成充气模型天天摆在家鞭挞。女孩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真刺激。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他带着她混到同性/酒吧，叶葵让人塞了一堆联系方式，看着或美或酷的小姐姐傻笑着差点就弯了。卢修斯倒还好，应付几个过来搭讪的男人，给叶葵要杯酒。
　　玛格丽塔。

　　盐边，柠檬单独摆盘。
　　钟松波带她喝过不少酒，都是度数很低的。第一次尝试龙舌兰，小丫头也不觉得难受，喝了又要，最后整个人脸红扑扑地趴在桌上。
　　小手捏着柠檬瓣，朝他傻笑。

　　“我跟你说哦，Lucius——”她舌头有点不利索，“以后去我们国家玩，我带你唆螺蛳，还有螺蛳粉……超级好吃的。”
　　每回一喝酒，她就开始想念家乡的美食。
　　各种香辣小龙虾、九宫格超辣火锅……当然还有臭到绝望的螺蛳粉。
　　说着说着，叶葵嘴边滑过一点晶莹。

　　流口水了。
　　好笨。
　　男人心想。

　　揪住卢修斯的衣领，女孩圆圆的眼睛亮得要死，“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还有个兄弟叫钟松波，他失恋了……可怜的小胖，都躲在公寓哭一个星期。你那么骚，这方面经验就很丰富，能不能劝劝他，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小屁孩喝多，话也多。
　　卢修斯听她絮絮叨叨，看到了用美食标记的东方国家，以及她对朋友的关心。

　　……还有对他人品的鄙视。

　　叶葵在失去意识前，非让卢修斯开车送她去小胖那。
　　钟松波睡得正香。
　　听到楼下炸裂的排气管响，伸头出来一看，好家伙。
　　大晚上的哪个骚包开着原谅色的法拉利到处浪……然后他就在绿到发亮的车里看到了本该在大西洋彼岸的叶葵。女孩穿着酒红色的小裙子，身上披着陌生男人的皮夹克。

　　走路都在晃，还在楼下嚎他的名字。
　　“钟松波，你别伤心了，你可是世界上最帅的胖子！”
　　小胖心想，幼儿园的时候就该炖了这祸害。

　　叶葵吐完趴在沙发上睡觉。
　　卢修斯站在窗边抽烟，卷起袖子的手臂上有行纹身，是西语，纹身的意思大致是：有活着的狼就有死去的羊。
　　纹身覆盖在圆形的凹陷，大小和形状应当是枪伤。

　　男人说，“你是她朋友？”

　　小胖泡杯茶放桌上，斜眼无知无觉的死党，“是，你要是敢动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喜欢她？”
　　卢修斯挑眉，将烟摁熄在阳台。

　　钟松波冷笑一下，“别看她长得不错，我和这家伙穿一条裤子长大，再也没有比这小烦人精更鬼畜的……而且她男人是我大哥。”

　　“她男人？”银发男人舔舔嘴皮。

　　叶葵忽然坐起来哼哼两声，眼睛没有对焦，“我家哥哥呢？”
　　喊完抱着抱枕呜咽起来。
　　“该死的陆星游肯定去找模特玩了……小胖，怎么办，他就是喜欢胸大的啊。”

　　“神经病。”
　　钟松波骂她一句，请卢修斯离开。
　　对方笑笑，“我带她出来的，今晚也得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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