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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山河难得(十五)
风花雪月一场梦,梦醒之后百般空。
赵高做了一场梦,梦中他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就连年幼的皇帝也奈何不了他。可他不满足,自始皇一统六国后像是看穿了他,发令下去,宦官不可为帝。
为何不可?凭什么宦官不能称帝王?赵高心里愤恨不平,同是人,为何宦官永远是伺候他人?为何不能称帝?
他不服,他眼眸中的愤怒慢慢盖过他的恭敬,他一步步某夺权势,一步步成为人上人,他可以随便发号施令,也可以滥杀无辜,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连皇帝也不能!
可他的春秋大梦,断送在了子婴剑下。
梦中,四神庵没有供奉着始皇与胡亥的排位,只有来往众多的臣子们,他们所参拜的,是子婴。
他就在四神庵里走着,等到折子上完,他就去见了子婴,想着能否共谋天下。
子婴当然不肯,一剑刺中了他的心窝。
他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还是胡亥的老师……
天神?命运?还是人为?
他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令他噩梦丛生的地方。只不过这次,不是梦。
当初萝燕毒杀的女使,如今竟出现在子婴身边,还是子婴的妻子。
赵高惊疑,明明之前同秦王妃交谈过,不可能是那怯懦不堪之人,可萝燕又是自己女使。
一时间,赵高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赵大人来了?”子婴坐在首位淡淡开口。
和以往的恭敬之态一点也不像,引得赵高心慌如麻。萝燕一直盯着上方的嘉月,嘉月也不客气,直勾勾的盯了回去。
看什么看?!老娘比你好看!
萝燕只能合了眉眼,安安稳稳站在赵高身后。
“来了来了…”底气有些不足。
真不禁吓。
子婴转头看向嘉月,缓缓道:“阿月带着女使出去吧,本王要和赵大人好好叙个旧。”
子婴的眼眸阴恻恻的看着赵高。
“赵大人?要不?从皇爷爷那辈算起?”子婴直接抛出了话题,“嗯?赵大人和本王的故事多了去了,从哪段开始讲,大人看着选?”
赵高也会习武,不过在子婴手下总归略输一层。
子婴,之前是号令沙场的将军。
而他,是活在阴谋诡计的‘人上人’。
子婴从桌案下拿出一把剑。
‘蹭’得开了鞘。
“剑开了鞘就必须得见血,这是沙场的规矩。”子婴抬了头,给赵高示意这把剑,“赵大人应该懂得吧?”
赵高一时惊慌失措。
“你你……你要做什么?”他急得站了起来,“我是当朝丞相,你想做什么!”
子婴微微一笑,指尖划上刀锋。
刀锋的亮光灼了他的眼睛,赵高眯起了眼睛,就在那一瞬间,子婴持了剑冲他而来。
赵高睁了眼就看见了剑,他身上没有防备之物,只能尽可能的逃,他的心里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释放,或者绝望。
剑气锋利,划破了他的多处衣袖,他怒斥:“子婴,你究竟要如何!!”
“我要你的命!”子婴挽起的剑花更迅速,赵高无处躲避,脸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一剑,报始皇多年信任你你却忘而负义!”
“这一剑,报父亲多年提携你你却恩将仇报!”
“这一剑,报皇伯多年重用你你却祸害苍生!”
赵高吐了一口血,腹部已经被贯穿了一剑。
“我……我依旧不会死心……凭什么?!”
子婴扯了唇,在这幽闭的房间里显得很是疯狂:“哦?若我杀了你你还不死心吗?”
话音刚落,子婴提了剑插进赵高胸膛。
“咳咳咳——”从他胸口涌出的血液越来越多,他粗喘着气,“子婴,你身边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常人…”
他在死亡边缘挣扎。
他相信了那个梦。
一切绝对和那个死而复生的人脱不了关系。
那杯酒剧毒无比,常人喝了绝对不可能死而复生,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那个女人……绝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不可信。”子婴将剑插得更深,勾了唇,一个妖冶至极的笑绽开,“这也是战场上的规矩。”
不论赵高嘴里说出什么话,他皆不会相信,因为他信自己,信嘉月。
不论嘉月是谁,她只是他子婴的妻子。
死不瞑目,是赵高的终点。
萝燕走在嘉月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摇曳,分明是她的样子,行为却不像。
“想问什么就问吧……”嘉月停了步子,转头看着她。
毕竟,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是不是她?”
“是。”
手起刀落间,萝燕的脖子就被一条细丝隔断。
这是原主的执念。
那一瞬间,四神庵响了鸣钟。百年未曾鸣过的钟,被突如其来的执念撞的嗡嗡直响。
一个时代的缩小灵魂,在无处安身下,躲进四神庵中,执念渐渐深沉,如今执念消失,她也将成为这个时代的见证,化为尘,化为土。
子婴手染鲜血的走出寝宫,嘉月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不言语,只是微笑。
“好了?”她道。
子婴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无力的手垂在身侧,见到嘉月,她就像是沙漠之中求水之人的希望,子婴走进她。
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嗯。”
韩谈已经进去处理赵高的尸体,所有赵高的余党,在接下来的十天之内都会被清除干净,绝不会留有一丝机会。
这秦朝的江山,几十年的社稷,皆毁于一人。
子婴突然有些无力。
对于这曾经会是他的江山,他只有用命去守护,即使结局早已料到,即使他会随这万里河山一同倾覆,他,不会后悔。
“我们回家吧?”嘉月试探的问道,子婴摸了摸她的头,手上血迹早已经干涸,“你知道的。”
嘉月笑了,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知道,”她都知道,“你要留,我陪你留,你要救,我帮你救。”
子婴淡淡嗯了一声。
嘉月听见子婴的语气不对头,正想钻出身体看一眼,就发现子婴已经浑身滚烫,晕了过去。
嘉月在空间和系统仔细部署着所有事情,系统一个劲的问她问题,最后直接一脚把系统从窗户踹了出去。
月亮很圆,月色很美。
只是,这是灭国前难得的美景,看着远处书房通宵的灯火,她撑着脸,在窗户静静看着。
项羽大军已经攻破城外所有城池,也包括戮忱和孩子们所在的城池。
嘉月抿了抿唇,心里想着:“希望你们都安然无恙。”
皇城破了的那日,子婴率部下携玉玺投降,只为守护一方百姓安定。而嘉月,在前一夜里就被他的一杯蒙汉酒干了过头,紧急托人连夜送出皇城。
而嘉月,怎么可能。
当项羽绑了子婴及其部下,还烧了宫殿夺了珠宝,子婴不忍看下去,却被项羽狠狠地捅了一刀。
岁月颠倒,欺诈他的良善,他在黑夜般的梦境里随风颠倒,却见黑暗中一抹光亮,嘉月就站在那光亮处,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服饰,冲着他甜甜的笑。
“噗——”子婴心中猛地一紧,吐了一口鲜血,从梦中悠悠转醒,“咳咳……”
止不住的咳嗽从喉咙冲了出来,引来了帘外的人。
“公子醒了?”
是个老婆婆,见到他,笑弯了眼睛:“醒了就好,小哥儿要是再见不到爹爹可就发火了……”
小哥儿?
这时,他才朦朦胧胧听见屋外有小孩的哭声。
一个矮萝卜从厚厚的帘子中钻了出来,一路摇摇晃晃掉眼泪,站到他的面前:“爹爹……”奶声奶气的声音清晰入耳,让他一时之间怔愣。
谁的孩子?
“公子不识得了?”老婆婆抱了孩子送到他面前,那孩子豆大的泪水一直往下掉,好像不要钱似的。
“爹爹……舅舅说你不醒来是因为不想要我了……”
这是……“长歌?”他轻声唤了一个名字。
“爹爹?”床边突然窜出另一个身影,也是个小萝卜头,扒着床沿想要爬上来:“爹爹!长歌是我!那是灼华!!!”
是他的孩子……
长风对长歌,灼灼有其华。
他摸着心口的那处刀伤,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急忙问道:“可曾见到孩儿的娘亲?”
老婆婆顿了一瞬,似乎有很多言语不能说明。
子婴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生死不知。
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抱着怀里的灼华就起身,掀开了门帘。门外不是皇宫的金碧辉煌,只有乡下小农的清闲村庄。
有个人正在不远处的地方砍柴,时不时的擦擦额头的汗。
一抬头,就看见了抱着灼华的子婴。
他挑了挑眉:“醒了?”
灼华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奶奶的唤了一声:“舅舅!”
舅舅?
他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戮忱。
戮忱倒不介意,拿了一旁的布子擦了擦手,接住了要扑过来的灼华,“哎”了一声。
“今天有没有去看隔壁舅舅家的鸭子啊?”灼华小手拍了拍他的脸,想帮他抚了汗珠,没想到却啪的一声打了上去。
灼华也愣了一秒,缩了手:“没有!它咬我!”
戮忱看着子婴,颠了颠怀里的灼华,缓缓开口:“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
子婴脸色沉了下来,看着抱着他大腿的长歌嗯了一声。
他弯腰,也把长歌抱了起来。
“爹爹,阿娘什么时候回来啊?”长歌乖巧的问他,小脸凑近,仔细的看着子婴眼睫,数了数睫毛的数量。
半晌都没等到爹爹的回复,长歌哼唧了一声。
子婴看着他,眸中苦涩,“阿娘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没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嘉月能将他从虎口夺了回来。
不知道嘉月……他不敢想下去,若她……不可能……不会的……
黄昏时,阿婆煮了粥,牵儿也出现在了这里。
牵儿是村里的村民后来为了谋生只能卖身为奴,因为足够踏实被派来照顾有孕的嘉月。
后来……嘉月把所有的事情托付给了她。
她如今成了亲,就在隔壁住着,那隔壁舅舅就是牵儿如今的夫婿。
只是那两小屁孩虽然年纪小,但是到底能记住亲生父母,最多亲昵的唤他们一声舅舅舅母。
“公子坐吧。”牵儿开口,依旧带着恭敬。
阿婆和戮忱一人抱了一个小屁孩正在喂粥,已经到了晚饭的点,却依旧不见嘉月的消息。
他皱了皱眉头:“阿月到底出了何事?”
牵儿放下了手里的篮子,对着子婴说:“公子随我来吧。”
听到牵儿说的话,戮忱也放了碗,摸了摸长歌的头:“小歌儿乖,可不可以自己吃饭啊?”
长歌虽年少,但也是懂道理,乖乖的点了点头。
戮忱也随着子婴他们一起进了房间。
牵儿关上门,转身就跪了下来。
她叩头,不起身,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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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放心~男主都没死~女主也不会死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