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

作者:落鹄九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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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府的下场(一)


      番外一 荣府的下场

      新皇登基一年有余,因皇帝纯孝,为祭奠太上皇之故,特延了一年,至今年年初上才换了年号天策。

      说来也是巧了,自天策帝登基以来,阖朝上下莫不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更有商贾之流兴盛起来,京内街市繁盛更胜往昔。

      “咱们乡亲里哪一个提起当今皇上来不是赞不绝口的?”

      新垫的平整黄土路上,一个面目黧黑的老汉乐呵呵赶着牛车往京城中赶,他一壁扬起鞭子虚虚在牛身上挥了两下,一壁吧嗒着旱烟笑道,“启祥年间又是酷热又是大旱,地里都不见多少颗粒,这一年咱家收成比去年多了一倍子不止。皇上新登基还好心不要咱们三年税负,手里银钱宽裕好些,若不是如此,今年哪儿来的闲钱添这一头牛!”

      “田大爷说的很是了。”车上蹭着坐的年轻后生连连点头,面上也泛着喜色,“我家人多田少,当今圣上推了个摊丁入亩,又有我长兄一家应征徭役,今年却好,官府还管了吃食,省了两三口人的嚼谷,比去年多剩下五六两银子钱。我娘乐得什么似的,都合不拢嘴了。”

      田老汉笑着捋了捋胡子,打趣道:“怪道说你娘忙着给你张罗个媳妇——这回进城是给你那新定下来的媳妇买衣裳料子的?”

      后生到底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忙又扭过头去遮掩,不妨正瞧见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傲然端立在街头,他好奇起来,忙探头往里瞧——影影绰绰瞧不真切,却也能看见里头兽头的三间大门,漆着朱漆,门口见着十来个冠服之人抬了好些东西正在推送。

      他看得入了迷,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嗳!你小子再看仔细从车上掉下去。”田老汉忙拉了他一把,也跟着瞧了两眼,恍然道,“却是忘了你才进城——没见着这样气派的府邸罢?”

      后生醒过神儿来,不好意思地点头笑道:“我哪儿有这样福气,这还是头一回见着那贵人住的地儿呢——就是,田大爷,怎这府上门不见开呢?”

      田老汉大笑了几声,“人还没回来呢,自然不开的!你道这是谁家?”见着后生热切的眼神,田老汉更是得意起来,口沫横飞解释道:“这是皇后娘娘家!当今登基头一件儿,就是封了皇后娘娘家老岳丈国公爷呐!”

      后生忙不迭地点头,“原是他家!我是知道的,我长兄一家却不正是来应的他家的役使。这可是好人家——这么说起来,这样气派房子,也有我大哥一家出的力在里头哩!”

      田老汉也称正是,又慨叹道:“去年你是没来,我却有幸见着了一回。那宫里来的补送皇后娘娘聘礼的车驾,浩浩荡荡,十几里地下去还望不见头。一担担大红的、金黄的箱子架子,压得挑聘礼的杆子都坠弯了,满京里哪一个瞧见的不啧啧称奇?就连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听见了眼也都红了。”

      “老头子我就瞧见不少婆娘媳妇的跪着一个劲儿嘟念,皇后娘娘这样福气,当年几任皇后娘娘也都没这样大排场,她们直念佛,不求自个儿闺女能有娘娘这样福气,但凡有那么百中之一的好,这辈子都知足了。”

      这话说的后生更好奇起来,捶胸顿足直拍大腿,深恨自己没那运气赶上皇上给皇后娘娘送聘礼的大场面……

      也是凑巧,这两个庄稼汉正悄悄议论的中心,此刻正也说着这事儿。

      “放屁!朕又没逾制,一应聘礼赏赐难道礼部当初没跟着参度?絮絮叨叨一年了,这会子有个什么事儿还来扯朕的聘礼——”

      秦理听得直擦冷汗,恨不得给钟泽元磕一个了——礼部是跟着参度了,可人家拿出来的单子陛下您左一个留中,右一个不批,还派亲卫如影随形地跟着礼部的官儿,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不放,连出恭放屁都盯着瞧,弄得人家心惊胆战,哪儿还敢拧您的性子啊!

      “改明儿谁再拿这个说嘴,让他大朝会上当面跟朕说!”钟泽元一把把手里的折子扔了出去,不耐烦道,“让内阁日后再有这样的折子不必递上来。”

      秦理忙推赵平的胳膊,让他赶着爬过去收拾,自己斟了杯茶端过去赔笑道:“内阁的相爷们也是这个意思,陛下您也不必为了这个烦心……”

      钟泽元火儿发出去了,心里好些,淡淡点头道:“这话不许说给皇后听见。”

      秦理忙躬身应是,“奴婢们省得。娘娘这几日脾胃不大和,底下有什么都是和缓着说的。”

      钟泽元唔了一声,“都是些小事,不值得烦她。皇后心细,若是说了,少不得烦上两三天,原本仲夏之交,她就不思饮食,听了更吃不下东西了。”

      “都是些老油子,朕在京畿三省推行摊丁入亩,动了不少人的钱袋子,偏这事儿卓有成效,这就要推往全国。他们不敢明面儿上反对,便从旁处给朕找不痛快。”

      钟泽元冷哼了一声,“还有贾政这个不长眼的,叫勋贵们挑唆着打头儿,还沾沾自喜是自己得人望!仗着贾家有跟皇后的这层儿,当国舅爷自居起来——也不想想当初的龃龉,还有那个贾元春,真以为朕就忘了不成!”

      秦理见他说到朝政,忙低了头闭嘴不敢插言,半晌听见钟泽元问起王氏来才敢抬头道:“禀陛下,这事儿隐有眉目,奴婢正想禀明。”

      钟泽元拿了支毛笔沾上朱砂,随口道:“查出什么来了?当初朕就纳闷儿贾家到底是哪儿来的钱修什么大观园。”

      秦理揩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斟酌再三,方敢苦笑着回道:“陛、陛下……恐怕、恐怕王氏是卖了官儿了……”

      一滴红得刺眼的朱砂歘地掉在折子上,赵平忙上来清理,偷偷觑了眼钟泽元青黑的面色,登时吓得不敢言语,噗通一声两人齐齐跪倒在地。

      “卖官!”钟泽元勃然大怒,“她竟有这样的胆子!”

      他气得坐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起来团团转了几圈,怒道:“她哪儿来的门路?不过一个五品小官儿的家人,她就是想卖官,去哪儿找人?”

      秦理抖着声音回道:“是、是王子腾王大人过继来的儿子,叫、叫王仁的。王子腾奉太上皇之命整顿金陵官场,他跟着王大人去了任上……”

      “王子腾?”钟泽元想了会子,却是摇头道,“他不敢有这样的心思,金陵彼时正乱,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又有皇叔坐镇,王子腾办老了事儿的,必不能这个时节上插手——谁牵的线?”

      “是一个常往两地京城里跑的古董商,名唤冷子兴。原是王氏陪房周瑞家的一个女婿,因机缘巧合,倒卖了几回值些银钱的文玩等物,结识了起子手里有些闲钱,却又不知读书进学的富家子弟。”

      “荣府兴办大观园缺钱,他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叫王仁打头,那王仁却也不傻,不敢真拿出王子腾的名头来,便使他姑姑王氏拿贾政和荣府的帖子作保,给那些愿出高价谋一个差事的纨绔子弟们牵线搭桥。”

      钟泽元听着便知这些人能谋划的多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儿,或是顶大九品上下,便收了怒气点头道:“若只是这样,还不算太离了谱——但此例决不能开。”

      他略一沉吟,吩咐道:“不必知会内阁,叫水溶来。”

      秦理得了话儿忙躬身应是,不多时便传了水溶进宫来。

      水溶这阵子正新纳了一个美妾,陷在温柔乡里沉醉,又领了督造的差事,很是春风得意,见着钟泽元仍是笑容满面行礼道:“陛下——”

      钟泽元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哼笑道:“你倒会钻空子,朕忙得脚不沾地,你乐得脚不沾地。”

      水溶笑嘻嘻地立在地下,打趣道:“您真要纳几个妃子,恐怕那些人都能乐成菊花儿了……”他一摊手,做出个无奈的样子来,撇嘴道:“可这不是您自个儿不肯么!登基一年有余,宫内还唯有皇后一人。”

      水溶似真似假地慨叹了一声,“可真是,说出去谁信呢,咱们堂堂大安朝的陛下活得比底下县官儿们都清苦了。”

      钟泽元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抄起桌上福橘就扔了过去,笑骂道:“滚滚滚!拿朕打趣起来了。”

      水溶笑着一把接了,顺势谢赏,“臣谢陛下赏赐。”

      钟泽元敛了脸上笑意,开口道:“来的路上赵平都与你说了缘由了?”

      水溶听钟泽元说起正事,忙收敛了嬉笑神色,正色拱手道:“是。”他抬头小心看了一眼钟泽元,心内着实拿不准这位陛下对皇后的外家是何态度。

      天策帝登基一年有余,宫内除了皇后并早已逝去的两个尚为太子时纳的两个嫔御便再不听传出有旁人的消息。朝中大臣几度请旨选秀,均被堵了回去,倒是不断加恩皇后母族。

      林如海先是照例封了承恩公,过后却格外开恩允准仍在任上,掌一省军政大权,直看得人胆战心惊——往年绝无此例,皇后母族素来是不能掌权,以防祸乱宫闱,只留恩荣爵位的。可天策帝不但加恩林如海,三番五次恩赏送至边镇,甚至都未曾表露出一丝一毫要收拢其实权的意思,摆明了是真信任看重这位国丈。

      偏林如海又是出了名儿的伉俪情深,不近女色,多年也只有夫人一人的。故此皇后外家这亲缘论起来虽远,但却不能不叫人重视,朝臣们心里就不由多掂量几分了。

      “陛下的意思是……”水溶稍稍试探一分,“重惩王氏?”

      来时路上水溶已经把缘故听了个大概,这事儿说大是极大,卖官鬻爵在历朝历代都极为忌讳之事,真论起来抄家夺爵是绝少不了的。可若说小呢……毕竟王氏卖的官实则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官职,不过是介于官与吏之间,钟泽元不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自然是重惩。”钟泽元瞥了水溶一眼,“此例一开,往后若有人仗势为非作歹,焉有好处。”

      水溶松了一口气,拱手恭声道:“臣听陛下谕旨。”

      “荣府毕竟是皇后外家,真拿出此事来闹到朝上去,或是朕授意御史弹劾……”钟泽元沉吟着摇了摇头,“此事虽能办,但于皇后脸上不好看,更让那起子小人抓着来聒噪承恩公在边防镇守一事。”

      水溶连连称是,“确然如此。”

      钟泽元突然一笑,旋即道:“不能从此方下手,但若荣府辜负天恩,不思上心,平白堕了皇后一片关切之情……”

      水溶瞬间明白了钟泽元的意思,便也笑了,“那就不能怪御史抓着此事弹劾他们了。”

      话说至此便够了,钟泽元没再接下去,垂眸转了转手腕上的念珠,淡淡道:“皇祖母崇佛,朕欲于懿仁宫建一佛塔以供皇祖母礼佛之用,宫内营缮司无人,便着你主理,工部协办此事。”

      水溶了然,跪地垂首恭声道:“臣水溶领旨。”

      没几日,正式谕旨就传了下来,水溶当天就接了差使笑嘻嘻地奔着荣府去了,贾政慌忙出来迎接。也不知水溶到底与他说了什么,总归出来时贾政脸上容光焕发,王夫人喜气洋洋,红光满面。

      “元哥哥让北静王说什么去了?”黛玉听了底下人的回报,到底是没忍住,晚间缩在钟泽元怀内悄悄问他,“我听了赵平说的,深恨这起子没心肝的小人。若我说,元哥哥本也不必顾虑许多,旁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我是惯不在乎这些的,也不觉失了面子。”

      钟泽元含笑在怀中人的乌发上轻吻一口,也低声道:“纵然你不觉这有什么,可放到旁人眼里便觉得是玉儿这中宫失宠,纵使有一星半点的委屈,朕也是不愿叫你经受的。”

      黛玉脸上红了红,嘟哝道:“陛下好话说得越发快了。”话虽如此说着,人却忍不住更往他怀中凑了凑。

      钟泽元摩挲着她的肩头,低声笑道:“实话罢了——朕让水溶挂名,实则让工部把此事交给贾政主办。”

      黛玉听了霎时便明白许多,半晌长长叹了一声,“营缮司造,这可是上等的肥差啊。就是不知这位向来自诩清正廉明的二舅舅,经不经得起这般考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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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抱歉直到现在才逐渐开始填坑番外,实在是这下半年面临几场重大考试,我几乎天天十二点才睡,实在是没有额外的精力花费大功夫来填番外,但又不甘心随便敷衍,所以一直拖到现在……真的很抱歉!
    现在考试都完啦,我也有精力来补番外,开新坑啦!
    接下来番外日更,直接补完
    预收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收藏一下~
    《我在红楼当侦探》
      潇湘馆的珠宝首饰不翼而飞?
    蘅芜苑的夜半哭声从何而来?
    暖香坞的画作卷轴遭人撕毁!
    藕香榭史湘云螃蟹宴的螃蟹丢啦!
      穿成大安郡主的楚旻使劲吸气,我就是想陪林妹妹进京顺便仗着自己权倾朝野的王爷爹狠狠整整那些狗仗人势的荣府奴才们啊!怎么荣府里原来还有这么多原著根本没写过的棘手案子!
      不过……
      楚旻嚣张地被花容月貌的贵族姑娘们簇拥在中央,眼不由自主地跟着过路的宽肩长腿五陵少年郎挪、挪、挪……心满意足地点头,京城也不错啊!
      太子钟渊脸色青黑,一群斗鸡走狗的纨绔有什么好看的!
      内侍硬着头皮提醒,殿下,您今天已经在宁荣街来回走了十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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