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

作者:天竺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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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心虽好,久了昏倒


      两人赶到入口亭时,赵管家也跟着来了,一见人不在了,顿时咆哮道:“人呢?”

      查岗的人拱手回道:“在树上。”

      沈轻竹坐在轮椅上,还在微微咳嗽着。他正抬头欲看是谁时,便见阮新从一旁的树上轻轻落下来。

      刚刚好,就落在他面前。

      沈轻竹一直记得他第一次抱起沈轻阮的时候,那个夜晚,入口亭被她身上放着的流光玉佩所照亮,遍地都是光芒,耀眼夺目。

      就如同此刻,他再次见到阮新一样。

      阮新看了一眼沈轻竹,挑挑眉道:“怎么是你?”

      赵管家见他俩似乎之前见过,顿时心里放了心,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既然两位见过,那就进庄里细细再谈。”

      阮新摇头,她朝着沈轻竹摊手,道:“把我哥哥还给我。”

      沈安在一旁,又是惊又是喜道:“小姐,你说什么呢?”

      阮新皱眉看着他,回道:“谁是你小姐?”

      沈安与赵管家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觉得问题大了。

      赵管家瞧着阮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又问道:“那......你说的哥哥是?”

      “药王谷,裴言。”阮新抱胸道,“前几日被你们喊了来,要医治你们岛主的病。现在在哪?”

      赵管家一听这话,顿时摸不着头脑,满面疑云,他看了看沈安,和他一样,啥都不知道。再低头去看沈轻竹,见他一副淡定地样子,心里才有了数。

      沈轻竹看了看她,一身衣服凌乱又脏,便问道:“你几日未洗澡了?就算要带走你哥哥,先回庄里洗漱好了也不迟。”

      阮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实不太好,她想了想,反正这里的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面前的人看着也没什么威胁,便点头答应。

      赵管家一看愿意进庄了,赶紧引着她往庄里走。

      沈轻竹跟在后面,双手紧紧握着把手,面上没挂着笑,可眼底里倒有几丝欣喜。

      一路上,阮新都在观察,这里有大片的丹桂树,还有很多茶梅和月见草,成片的竹林在一旁伫立着,秋风拂过,沙沙作响。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来过。

      等到众人都走到清风阁外时,赵管家笑着说道:“还请小姐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喊人来帮您洗漱。”

      阮新刚想说自己来就行,谁知那些人都飞一般地消失了。

      偌大的清风阁,就只剩下她与坐在轮椅上的沈轻竹。

      这片院子很幽静,风中闻着有股淡淡的药香,不用问,阮新知道肯定是眼前的人常年喝药导致的。她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莲花池,微风吹来青草香,她闭上眼闻了闻,很是解乏。

      沈轻竹见她仰头闭目闻着空气,淡淡地笑着道:“不如先到屋内喝杯茶?”

      阮新回头看他,一身白袍倒是干净,只是面色不大健康,相比上次来说还算好了一些。她径直推开门,见屋内摆设太过于清淡,不免撇撇嘴,进门中间出了一个榻,还有一个烤火盆。

      她疑惑地回头望了望他,想想他身体竟如此之差,这都几月的天气,俗话说秋老虎热死人。他房内居然还摆着冬日里才用的暖炉。

      客厅不大,就这些东西,帘子后面是一个圆桌,上面摆着茶水壶,阮新很不客气地坐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喝完了,她才想起来问他道:“你要喝吗?”

      沈轻竹笑着望她,摇摇头。忽的,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推着轮椅往书桌那边走去,从一堆摆着许多盒子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锦盒来,又推着轮椅过来,他把锦盒打开,从里面抓了一把糖果子递给她。

      “今日的茶是大理国的云南普洱,有些苦,你吃些这个,会甜一些。”

      沈轻竹手掌心捧着那一小堆糖果子,阮新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伸出哪只手去接,他见状笑了笑,把手里的果子一股脑全放在了桌上,又怕脏了,还特意拿了贴身帕子垫着。

      阮新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盛情难却,她便捡了一个橙色的果子吃了,入口微酸,后劲很甜,是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口味。

      她不由得多吃了好几粒,等吃完了,见沈轻竹还在看着她,便假装深沉起来,从位子上起身,朝外面走去。

      阮新透过帘子见书桌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个少女,一身鹅黄色衣衫,言笑晏晏,璀璨耀人。

      她又往里走,见书桌上摆着整整齐齐地几摞册子,还有一些字画插在旁边地上的大瓶子里。

      书桌后是一个屏风,上面画着几笔兰花,看起来很是淡雅。旁边角落里几个盆景熏炉,都打扫地一尘不染,让人看了甚是舒心。

      唯独在书桌旁的软椅一侧,还摆着一个椅子,两张椅子放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奇怪。不过,她没多想,可能是墙上挂着的姑娘经常来他这里坐呢。

      沈轻竹从客厅那边走过来,他声音极轻地说道:“站着太累了,请坐吧。”

      阮新没坐下,她就干巴巴地站在那,双眼四处打量着屋内。后面见沈轻竹又朝她走近了一些,便被逼着坐到了榻上。

      “你说,来这里是找你哥哥?”

      沈轻竹坐在轮椅上望着她,面上还带着笑。

      阮新漠然地回道:“是。”

      “你为什么称他为哥哥?”

      这个问题一下把阮新问住了,她为什么称呼裴言为哥哥?是因为这次生病后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还是因为他日夜照料她温柔地让她直感动?

      阮新待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话。

      沈轻竹道:“裴言是药王谷的二弟子,你难道也姓裴吗?”

      阮新不想看他,眼睛盯着面前的烤火盆道:“我姓阮。”

      沈轻竹愣了愣。

      “那你如今在哪住?”沈轻竹缓过神来继续问道。

      阮新没好气地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你只管告诉我,我哥哥在哪?我要和他一道回去。”

      沈轻竹淡淡道:“我也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你与裴言会是兄妹?若是我不分青红皂白,让不认识的人带走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付不起这个责任,阮姑娘,你说对吗?”

      阮新挑着眉道:“那你问吧。”

      “还是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喊他哥哥?”

      阮新觉得眼前的人肯定有什么问题,逮着哥哥这个话题不撒手了。

      她看着沈轻竹反问道:“那你叫什么?我也还不知道,若是被不认识的人套走了我的话,岂不是对别人造成了损失?”

      他忽的笑起来,薄薄的嘴唇有些干,露出两个小小的虎牙,与他丝毫不搭,看起来幼稚了不少。

      “确实,阮姑娘问的对。在下,离山岛沈轻竹。”

      阮新瞪眼道:“你就是沈轻竹?”

      他笑着问:“怎么?阮姑娘知道我?”

      阮新嘟着嘴,她想起之前莫问说的那个人,也叫沈轻竹。不会就是一个人吧,她抿抿嘴问道:“你认识莫问吗?”

      沈轻竹点点头。

      阮新暗想道,果然,看来他们俩有交情。

      沈轻竹看着她笑,“怎么?忽然就问到莫问了?”

      阮新摆摆手,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她皱皱眉道:“不想提他,他是我干娘认识的人。上次来看我,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真令人伤脑筋。”

      沈轻竹轻咳了声,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可阮新却听得极清楚,她不知为什么,听到他咳嗽,心里直发慌。

      “你......”阮新看了眼他,见他神态还可以,便道:“你身体还好吗?”

      沈轻竹笑道:“还好。”

      “我称呼裴言为哥哥,是因为他一直照顾我,特别是这次我生病,干娘说,哥哥他衣不解带地在我身边陪着,连吃饭喝水都不舍得离开。我想,既然对我这么好,一定是我哥哥没错了。”阮新坐在榻上,静静地说道。

      沈轻竹面色微微一变,他眸子里有些泪光,却还是笑着问道:“你这次生了什么病?”

      阮新叹了口气道:“一场大病。听干娘说,耗了很多药材,天天像是泡在药罐里一样,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能下床。再后来,不知道哥哥从哪里菜的药,效果极好,我不过吃了几副便如同正常人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

      阮新惆怅地说道:“可惜了我的武功,听哥哥说,基本算是废了。不过还好轻功底子还在,上树翻墙还是可以的。”

      沈轻竹望着她,说起这些,似乎并不难过,看样子还面带笑意,仿佛只是在说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

      他淡淡地道:“你不恨吗?”

      阮新望着他,疑惑道:“恨什么?”

      “恨,把你伤成这样的人。”他微低着头,不敢看她。

      阮新笑道:“我反正是记不得了,就算是记得,我也不会去找他。我现在能吃能睡能喝,与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有干娘和哥哥陪着我,什么也不缺,日子再好不过了。”

      “你......其实恨一恨,也可以的。”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世间......本就是有一些人,做了错事,却无力补救。你恨一恨,反而让做错事的人心里好受些......”

      阮新望着他,见他越说声音越低,又看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忙起身蹲下去看他,却发现他正在流泪。

      “你怎么了?”

      沈轻竹闭着眼睛,面上满是苦楚和心疼,他说:“是我......对不住......都是我......”

      阮新见他悲恸不已,渐渐地呼吸也困难起来,忙奔到门口去喊人,没一会,沈安和赵管家奔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

      赵管家冲进来,见沈轻竹已然昏了过去,登时急的叫人去喊钱大夫,他和沈安帮着把沈轻竹抬到里面的床上去。

      阮新干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尴尬万分。

      等钱大夫来了,用银针施了一遍后,沈轻竹才有了些许反应,他微微睁眼,见换了地方,便急着喊道:“阮阮......阮阮去哪了?”

      赵管家一听,赶忙奔到门口,见阮新还在那杵着,就一把拉了进去,让她在床边坐着,阮新想坐起来,谁知被沈安点了穴道,只能无奈地好好坐着。

      赵管家吩咐其他人先退出去,屋内只留下他们两人。

      “阮阮......你怎么弄的如此狼狈?”沈轻竹边咳边问。

      阮新皱着眉解释道:“沈岛主,你误会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阮阮,我叫阮新。”

      “阮阮......”沈轻竹抬起手想去碰她,阮新似乎不太想,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慢慢放下手,不再看她,眼睛直盯着上方。

      “我......做了许多梦,每次梦的最后,都会梦见你。我见你......一身鲜血,就躺在我面前......我想去抱你,想救你......可你......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四处找你......你如同消失了一样......我恨我自己......我恨不得立马就死......可,可一想到你......我就还想再活下去......”

      阮新见他坑坑巴巴地说着话,眼里的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地流下来,哪里还像一个离山岛的岛主,分明就是爱哭鼻子的孩童。

      她坐在那,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不知为何,她也流了泪。

      她诧异,不安,她怎么会跟着流泪呢?

      屋外,赵管家一个人烦躁地踱着步,他走来走去,绕的沈安头都要昏了。他问道:“赵管家,你说你见了小姐,直接请到云夕苑先稳住不就好了?干什么直接让岛主去见?你看看,见出问题了吧?”

      春夏两个丫头白了他一眼,安慰道:“赵管家,你别听沈安小子瞎说。我看岛主见了小姐以后,精神比原来的好多了。人常说,心病还要心药医。指不定,这次岛主见了小姐后,就什么病都治好了。”

      沈平也跟着附和道:“就是。”

      赵管家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得想办法让小姐留下来,要是她走了,岛主肯定更伤心。到时候万一这病更重了,就是神仙也难治。”

      他说完,打开房门走进去,没一会便让沈安也进去解了阮新的穴,安排春夏给她好好洗漱一番,换身新衣服。

      到了晚间,等沈轻竹再次苏醒过来,赵管家笑着对他说道:“岛主,小姐在云夕苑等您一起吃饭。”

      沈轻竹看着他,轻声问道:“是小姐还是阮姑娘?”

      赵管家讪讪一笑,“都一样,我这就服侍您起来。”

      沈轻竹这次倒很配合,由着他给自己穿衣穿鞋,等推着他来到云夕苑时,见阮新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下人丫头们挂灯笼。

      眼下正是九月中,傍晚的日头说不小也不大。微微的光洒进来,恍惚间,沈轻竹以为站在面前的真是原来的沈轻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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