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寄居蟹

作者:李半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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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卓婷之死


      季颉在王良的房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
      没有再做那个樱花味的梦。
      醒来的时候犹如身在云里雾里,一时想不起任何事情,然后才被闪电劈了一般。
      青瞳死了。
      季颉抱着头,无声无息又淌起了眼泪,哭了一会,她又擦掉眼泪,抬起头,眉眼之间多了一丝坚毅。
      我一定要变强。她用力坚定了这个想法,然后开始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良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反而经常地把她带在身边。
      对此,看向王良和季颉的眼光便多了暧昧和理解。
      然而,王良确实没有碰过她,哪怕有时候会盯着她看很久,看到她内心惴惴不已,但最后他也只是从三楼叫了个女人,折腾一夜。
      王良对她,更像是一种帮长辈养老般的对待。
      跟着王良在酒店大堂和葛江再次碰到的时候,季颉是震惊多于愤恨。
      因为葛江搂着卓婷,毫不掩饰他和卓婷的亲密关系。
      季颉震惊地看着卓婷,卓婷也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无比寂静,仿佛是再无法泛起波澜的枯井。
      “老王,好久不见啊,过得挺滋润吧,哈哈。”葛江志得意满地掐着卓婷的腰。
      朱雀也跟着笑,然后满是色欲的眼瞳地看着季颉,“卓婷以后也住在五楼,你们可以交流一下经验什么的,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良只是复杂地看了卓婷一眼,没搭腔,就带着季颉出去了。
      他是雷霆的移动仓库和种田大队队长,每天都要安排手下的植物系异能者科学种田,致力于提高作物产量。
      这并不是说王良的战斗力低,相反,他的植物系异能非常强,曾用藤蔓绞杀过一个王级异兽。
      但他的立场非常模糊不定,他支持葛江做临时队长,但他又没有去跟葛江示好,跟江尧的死忠方奇也没有多亲近,平时就是独来独往的样子。
      “我以前就是个种田大户。”王良坐在田埂上,爱惜地摸了摸沉甸甸的稻穗,“看到粮食丰收,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季颉也坐着,有点难受地道:“卓婷她为什么要这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良剥了一粒稻籽塞进嘴里,嚼了嚼,点点头,改良成功了。
      “我想去找江尧。”季颉手指划拉着稻叶,低声道。
      王良侧目看她,“你别不自量力了。”他一口就否决了。
      “最近雷霆里面有点乌烟瘴气了。”季颉继续划拉稻叶,“好些女孩子都被欺负了。”
      “你顾好自己就行了。”王良有点不耐烦,“弱肉强食,必然的。”
      “江尧在的话,就不会。”季颉闷闷地道。
      “尧哥到底能不能回来,很难说。”王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
      “他要是不回来呢?”季颉仰着头,眼眸里充斥着不安和伤感。
      王良低头盯着她,“我不会亏待你的。”他眼里对她的欲望,毫不掩饰。
      季颉低下头,王良的靴子从她面前走过去,“我先去看看别的地方,你就待着这里等我吧。”他淡淡地吩咐道。
      “你会等江尧多久?”季颉喃喃地问道。
      “一个月。”王良平和地回答。
      季颉没再出声,只是默默地坐在这里,手里无意识地拔着田埂上的草。
      接下来的日子,季颉就天天跟着王良种种田,收收粮食,回到房间再绣绣十字绣,但她却慢慢地开始消瘦下来,并不是吃得不好,而是睡得不好,她经常睡到半夜突然惊醒。
      卓婷却跟着葛江出入各种场合,俨然是葛江贤内助的样子。
      有天下午,季颉抱着刚采下来的几个水果玉米在走廊里碰到了卓婷。
      卓婷从朱雀的房间里出来,脖子和胸口都是斑斑点点的殷红吻痕,她看到季颉,下意识地掩了掩。
      季颉停下了脚步,递了一个玉米给她。
      卓婷别扭地挥开了季颉的手,冷笑道:“不用你施舍。”
      “味道还不错的。”季颉淡淡地道,“新研发出来的品种。”
      卓婷咬了咬嘴唇,自嘲地一笑,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活着已经很难了,还能谁看不起谁呢,我比你好到哪里去。”季颉也自哂了下,然后对卓婷道,“去我房间坐坐?”
      卓婷犹豫了下,点点头,跟着季颉到了她的房间。
      季颉的房间被她重新布置了一下,简单素雅的感觉,落地窗前面还摆满了盛开的茉莉和多肉。
      卓婷四处转了转,微酸着语气道:“过得不错啊,王良对你很好啊。”
      季颉把玉米剥了,又切成了方便食用的扁小块,盛在盘子里端了过来。
      “的确不错了。”季颉叹着气,拈了一块玉米,吃了起来。
      卓婷也拈了一块,吃了一口,清甜可口,又糯又脆,“挺好吃的啊。”
      两个女人就吃着玉米,聊起天来。
      “怎么我看见王良还从三楼叫人?”卓婷八卦地问道,“你满足不了他吗?还是他公狗腰啊?”
      季颉咳了一下,现在的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他还没碰我。”
      “不会吧。”卓婷有点吃惊,“你不愿意?还是因为江尧?”
      “他说等一个月后,江尧不回来,再那个。”季颉想起江尧,就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卓婷也沉默了,她苦笑道:“朱雀说他回不来了。”
      “你知道商月吗?”季颉问,“朱雀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怎么样了?”
      “商月?”卓婷凝住了,“她不是还在黑风峡吗?”
      季颉有点不知道要不要说了,但她还是选择告诉卓婷:“朱雀说,他抓了商月,而且,还把商月给了他的手下们。”
      卓婷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她怒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她锤了下桌子,“当初尧哥把小月救回来的时候,就很惨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对男人都有阴影的!”
      季颉叹气,“你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去帮帮她,她也是为了江尧。”
      “小月对江尧是死心塌地的,而且管着后勤的事情,的确是他们的绊脚石。”卓婷烦躁地踱着步,“可是他们也不能这样对她啊!都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啊!”
      “他们已经没有人性了。”季颉冷声道。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问问。”卓婷快步走向门口,又对着季颉道:“你也要小心点。”
      季颉点头,“你先问问情况,先保住你自己,再想其他。”
      卓婷点头,飞快地走了。
      季颉在坐立不安中度过了下午,王良晚饭的时候回来了,到季颉这里陪着她一起吃了晚饭。
      季颉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王良默不作声地把其他的饭菜都吃光了。
      吃完之后,王良半靠在沙发上,对季颉沉着声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季颉交握着手指,放在下巴上,闷声道:“商月,你可不可以……”
      “我不可能为了她去对上葛江、朱雀。”王良表情淡淡。
      “商月也是江尧的人啊。”季颉绞着手指。
      “她不是江尧的女人。”王良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
      季颉深吸了口气,对着王良涩然一笑,道:“我求你行吗?”
      王良眯了眯眼,站了起来,走到季颉身前,他是个高壮的微胖男人,站在那里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季颉微微垂下眼睫,手指有点紧张地揪住了裤缝,王良弯下腰,她的心跳就猛地加快了。
      王良把她放在一边的十字绣拿了过来,放在她腿上,“无聊就绣绣花,不要管那些事。”他语气还是比较温和的,“你绣花时候的样子还挺像我老婆。”他有点怀念的样子。
      季颉怔怔地拿着十字绣,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她都已经做好献身的准备了……
      “还有二十天。”王良压抑着嗓音,直起身,季颉懂了,他是说到做到的,等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原来,江尧已经失踪十天了吗。季颉捂着心口,好空啊。
      王良大踏步地走出她的房间,吩咐站在外面的手下,“去三楼把小可叫上来。”
      季颉把十字绣扔到了一边,无力地趴在床上,把自己闷在枕头里。
      隔壁王良的房间很快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河蟹爬过的声音,交织着传了过来。
      季颉恨恨地捶了好几下枕头,特么的,王良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王良嘴角含笑,想着当日在集装箱惊鸿一瞥到的小谢,雪白细腻、纤秾合度的身体,每一寸都仿佛黄金比例,尤其是那个小细腰,抱在手里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她美得柔弱而清纯,就像他喜欢的白茉莉一样,他想着,河蟹爬过,那个叫做小可的女孩快要虚脱了,她哀哀地叫着:“良哥,良哥。”
      王良心里燥得很,发泄得更狠,他炙热的眼神仿佛要穿过墙壁,直直地落到小谢的身上。
      季颉捂住了耳朵,但是根本没用,于是她生无可恋地把手放在头上,“蛰晕我吧小葵。”小葵蠕动着触角,然后兹地一下,季颉就如愿地晕了过去。
      小葵完成任务之后就乖乖地又爬到了螺壳上,假装自己是发夹上的一朵花。
      是的,季颉的螺壳也就才一个发卡那么大而已。
      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季颉早上爬起来,胃口不错地啃了一个水果玉米。
      “笃笃”有人敲门的声音。
      “请进。”季颉懒懒地应道,最好不要是王良,她现在不太想见他。
      卓婷一步一瘸地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和泪痕。
      季颉不由失色,连忙搀住她,“怎么弄成这样?”
      卓婷黑沉沉的眼瞳里仿佛酝酿着什么,“商月死了。”她咬着牙哑着嗓子道。
      季颉怔住了,她滚着泪水,骂了一句:“畜生!”
      “一群畜生!”卓婷恨声道,“我找过去的时候,小月被折腾地只剩一口气了,我打不过他们,小月就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啊!”卓婷崩溃地大哭了起来,“我想要给小月收尸他们也不让……她就这样睁着大大的眼睛,身上没有一块好的没有一块干净的,她明明是治愈系和水系异能者,却这样不体面地死了啊,她死不瞑目啊!”
      季颉抱着卓婷,也跟着泣不成声,作为弱势又漂亮的女人,这样的下场,在末世并不少见,季颉心中泛起无尽的哀痛和无力,物伤其类,难求善终。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了很久,然后卓婷粗鲁地擦掉自己的眼泪,从口袋拿出来一小团鹅黄色的羽绒,“我在商月手心里发现的,可能跟江尧有关。”
      “他们不是不让你碰商月么……”季颉不禁问道,然后看到卓婷颈背上的青紫淤痕,她懂了,就没再问下去。
      卓婷呵呵了一下,“反正不就是陪男人睡觉吗,我陪得还少了吗。”
      “你要不要洗个澡,我给你拿衣服。”季颉扶着卓婷坐下。
      “好。”卓婷点点头,她把那一小团羽绒放在桌上,然后接过季颉递来的衣服,就去了浴室。
      季颉捏起那团羽绒,总觉得很眼熟,在哪里见过。
      “鸡,鸡,鸡!”小葵尖尖地叫了起来。
      季颉恍然,是那只肥毛团!对啊,江尧应该就是去逮它的,所以是在黑风峡被卷入空间裂缝的。
      那么商月临死前还要紧紧握在手里的这团羽绒是什么意思?莫非?难道!
      她的眼瞳微微睁大,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江尧还在黑风峡!
      她噌地跳了起来,她得想办法去黑风峡!
      卓婷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了,腿也不瘸了,身上脸上的痕迹也淡了。
      季颉猜她应该是吃了有治愈作用的药剂,毕竟卓婷是个有系统的药剂师啊。
      不过就现在看来,这个什么药剂师系统也挺垃圾的。
      卓婷平静地坐了下来,她从系统空间里掏出来一个银色的金属箱,对季颉道:“我的存货都在这里了,都送给你吧。”
      季颉连忙推拒,“不用,这些药剂对我没什么作用,你留着,当做筹码也好。”
      卓婷扯了下嘴角,“我的药剂师级别升不上去了,现在做出来的药剂也对异能者没有明显的助益,对于他们来说,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她振作了下精神,“你收下吧,当水喝也行,总比自来水好喝吧。”
      季颉只能收下了,“你,还回葛江那里去吗?”她踌躇了一下,“我去找王良,让他把你留下吧。”
      卓婷按住她的手,“不要去,我要回葛江那里的。”
      季颉看着卓婷一片寂无的眼神,反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那你以后别太逞强。”她顿了顿,“我可能知道江尧在哪里了。”
      卓婷的眼睛顿时就像黑夜里被点亮了的火星子,“真的吗?”她笑着哭了,止住了季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不要说,不要相信任何人。”然后她站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重新注满生机,“我先去葛江那里,你想办法把消息送给方奇。”她反复叮咛,“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方奇。”
      季颉点点头,“你再坐一会吧。”
      “不了,我还有事要去做.”卓婷笑了笑,理了理头发。
      季颉便跟着她走到门口,卓婷回头,又笑了笑,“小谢,保重。”
      季颉心里不由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拉住了卓婷的手,“你,你不要做傻事。”
      “不会的。”卓婷轻轻推开她的手,“我走了。”
      “卓婷。”季颉看着她,红了眼眶,“你,也保重。”
      卓婷抿抿唇,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半夜,季颉的门被猛地撞开了,她惊醒,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
      进来的人是王良,然后是怒气冲冲的朱雀和阴沉着脸的葛江。
      “这事和小谢无关。”王良冷着嗓音道。
      “卓婷那个臭婊子,弄死了我那么多兄弟,怎么能这样算了!”朱雀赤着上身,怒吼道,火红色的烈焰从他身上燃起,他背后出现了一只朱雀的火焰虚影,房间的空气陡然灼热起来。
      “和小谢无关。”王良抬手,倒扣着掌心,整只手臂都变成了一根藤蔓,而他的手掌则变成了一朵长着尖齿的食人花。
      “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因为女人伤了和气。”葛江执着铜钱剑,冷冷地道,“我们只是把小谢带回去问一下情况。”
      王良不为所动。
      风神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一手冰刀一手风刃地站在了王良身旁。
      疤子则站在葛江身旁,抱着胸口,一脸狠戾,无数根锋利的金属锥在他胸前蓄势待发。
      江尧失踪后第12天,雷霆的高层第一次正面对峙。
      两对三,朱雀火属性克着王良的木属性,葛江和疤子绝对能吊打一个风神。
      这边的情势大为不妙。
      “哟~打架啊~”勾连手插口袋,踩着六亲不认步走了过来,然后手一勾,两条五花斑斓的巨蛇就从他身后腾空而出,“来呀,一起打呀,把这座楼弄塌了算了~”
      葛江瞟了他一眼,勾连这个神经病,他已经放弃招揽他了。
      风神却沉声问道:“勾连,你站哪一边?”
      勾连哈地一声,笑嘻嘻对王良道:“老王,你也是笨啊,你敢不敢把你的仓库爆了,我保证他们不会动你的小可爱一根手指头。”
      王良抽着嘴角,“勾连,你这主意不错。”他半真半假地道。
      葛江神色一变,然后放缓了脸部表情,扯住了朱雀,“算了,那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
      朱雀冷哼了一声,收了火焰。
      疤子见状,也把钢椎收了起来。
      王良和风神对视了一眼,也都各自收了手。
      勾连则胳肢着自己的两条宠物蛇,哼着歌,走了。
      “反正卓婷已经死了,回去吧。”葛江扯着朱雀。
      朱雀舔了舔嘴唇,恶狠狠地看了季颉一眼,跟在葛江身后,也走了。
      季颉脑中嗡嗡嗡地不停。
      卓婷死了。
      王良后来安慰了她几句,她也没听清楚,王良看到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就叹了口气帮她关好门和风神一起走了。
      季颉脑中还在嗡嗡嗡地不停。
      卓婷死了。
      她用被子堵住嘴,抽搐般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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