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的真香实录

　　赵伋正因自己的鲁莽险些做错事而懊悔，黎志从外赶来，附耳对赵伋说了几句。

　　他挑眉，轻笑一声：“果然是老奸巨猾，知道这时候要避讳，早早地撤了折子。郭家算是保下了，你专心留意明州动向，看看太子他们还会不会有后续的动作。”

　　“是。”黎志领命，又递上一折子，“这是贵妃娘娘生辰宴的宾客名单还有宴席清单，您过目。”

　　赵伋接过边看边问：“给安阳侯的帖子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下了，等您安置好侯爷，我们就差人送过去。”

　　王府虽才建成两年，但这里的人手大都是从宫里调来的，做事周到细心，赵伋也没挑出什么错，批了“阅”便又交还黎志：“就这么办吧。这是我头一回给阿娘操办生辰，你们上点心。”

　　“小的明白，只是……”黎志欲言又止，他又伏地身子，轻声道，“只是到时候府上必定热闹，客人又多，就怕后院……”

　　赵伋批公文的手一滞，他放下毛笔，思忖了一会：“是啊，不能让人发现阿皎在此。”

　　“不如让韩娘子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几天，等这阵风波过了，我们再把她接回来？”

　　赵伋听见这话皱起眉头：“送庄子？不行。且不说那里人多口杂，若是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她的踪迹，我连救她都难。”

　　何况把一个女人往庄子上送，怎么看怎么别扭，好似阿皎有多见不得光，明明是他钦定的妻子，却东躲西藏犹如外室。

　　黎志微微颔首：“小的说错话了，还请王爷责罚。”

　　“你让人把秋梧阁收拾一下，让阿皎搬进去。寿宴那日让人守在梧桐园外，就说梧桐园里有蛇，一直没找到，别让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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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祈月动身搬进秋梧阁，明王府占地极广，秋梧阁坐落在一片梧桐林内，若不是接近仔细观看根本瞧不见其间的阁楼，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木槿一早将屋子收拾好，韩祈月半分不用动，只要人走几步便可。她站在阁楼外头环顾四周，梧桐叶泛黄，秋风拂面，金黄的叶子纷纷扬扬洒落一地，萧瑟满面。

　　原来都这个时节了，还记得初到江南之时，烟雨暮春，杏花微红，才子佳人，美不胜收。

　　韩祈月摘下在头上戴了许久的杏花簪，这是她从郭守燕那儿拿走的唯一物什，她说过拿走就不还了是真的不想还了。

　　这杏花簪精巧细致，满载着江南绚丽的春色。

　　木槿看她站在外头吹风，连忙走出来拉住她的胳膊：“韩娘子快进去吧，这入秋切不可贪凉，一准伤风。”

　　韩祈月将发簪重新戴回，失笑道：“我身体没那么差，不用担心。”

　　“那也使不得，殿下可舍不得您生病。”

　　韩祈月听见这话突然笑出声，木槿奇怪，外头看她：“韩娘子怎么笑了？”

　　“我来到这府里最常听见的话就是‘王爷不想您这样’，‘有王爷呢’，‘王爷是喜爱您的’，在这偌大的王府里，真是什么都要看他赵伋的眼色啊。”

　　木槿愣住，这话在她看来并无不妥，可不知为何面前的韩娘子却是很不开心。她小心开口：“韩娘子……不想奴婢这样讲吗？”

　　韩祈月看着她笑了一下，安抚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无用，事事都要仰仗他人罢了。”

　　“可您与殿下，是钦定的夫妻啊……”

　　“妻者，齐也。我如今这样子，倒像是被困囿于方寸之地的金丝雀了。”

　　木槿对韩祈月的话是又惊讶又感叹，按理说这样漂泊无依的女子，能找到一处归宿已是老天垂怜，可她却好像是拼了命地要往外跑，怎么拉也拉不住。

　　她有些害怕生辰宴出事，连忙对韩祈月道：“韩娘子别多想了，等生辰宴过，我们就可以搬回去了。何况此地风景好又连着后山，韩娘子也可去后山走走，定是不会闷的。”

　　韩祈月对她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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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懿贵妃的生辰宴办得极为盛大。

　　她爱牡丹，可秋季已是没有牡丹了。赵伋命人从皇宫的温室里搬来上百株各色牡丹移栽到明王府上，专门辟出两间屋子又命巧匠打了十数个柜子摆放牡丹。柜子放置的错落有致，回环曲折，人们穿梭其间，倒像是春日游园，遍地繁花。

　　赵伋还请了南曲的戏班子去女席唱戏，又设置了投壶、捶丸、叶子戏，懿贵妃领着一众女宾玩得不亦乐乎。她因着大家长的面子不好下去一起玩耍，就爱看着年轻的女孩子们玩闹打趣。

　　苗清借着贵妃娘娘侄女的身份在席间如鱼得水，杭州城的贵家女们都纷纷来过来与她说话，又是互换名姓，又是牵着手唠家常，笑语宴宴好不快活。

　　懿贵妃在堂上边品着茶边对外喊道：“清儿，别光顾着聊天，快去投壶，一会儿比试可是有好赏头的。”

　　苗清笑着跑进屋来，也没行礼就跑到懿贵妃边上坐下，拉着她的手脆生生问道：“是什么赏头啊，姑母？”

　　懿贵妃也由着她胡闹，笑道：“是一对掐丝金镶和田碧玺手镯，好看的紧。姑母可是让人在库房里挑了好久的，我看了都不舍得拿出来。”

　　苗清听着就心生欢喜：“好，那清儿就把它赢回来送给姑母做寿礼！”

　　“哟，苗娘子就这点寿礼可不够啊。”宋美人在边上掩面笑道，“娘娘啊，最想要的贺礼可不是什么金玉手串，那些东西官家都不知道赏赐给娘娘多少了。”

　　苗清敛起笑容，转头看向懿贵妃：“那姑母喜欢什么？”

　　“娘娘现在啊，最希望的是有一个贴心可人的儿媳妇呐！”

　　此话一出口，周围的娘子们都笑作一团，苗清听懂她们话里有话，脸刷的一下红了，立马起身跺脚喊道：“你们……你们取笑我！”

　　“哎哎哎，我们说什么了？苗娘子自己想多了可别怪我们呀！”

　　“就是呀，哎呀苗娘子都红到脖颈子了。哈哈哈——”

　　“姑母！”

　　懿贵妃笑着将她拉回来继续坐下：“好了好了，别听她们的，她们在宫里待闷了，就喜欢拿你们这些小姑娘开玩笑。你还真跟她们较起真来了。”

　　苗清努努嘴，乖顺地又坐回懿贵妃身边。

　　“也是啊，明王殿下也二十了，是该娶正妃了。虽说早年官家给殿下定了门亲事，但是那韩盛叛国死不足惜，韩家的女儿也下落不明，我看这婚事啊，早就不作数了。”

　　“我看啊，那韩家也是想攀高枝，不想守在边疆，就让女儿嫁到杭州来，到时候再进京封个一官半爵。谁料到密州城没守住，人也没了。”

　　苗清听见这话，歪头问道：“三哥哥原来的未婚娘子没找到吗？”

　　“就算找到了也不能成亲，苗娘子不高兴吗？”

　　“哎呀我高兴什么！我知知道那韩盛叛国故意诱援兵去自投罗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就算找到了韩家之女，也不能放过的！”苗清颜色正经，说得一本正经。

　　懿贵妃点点头：“我们清儿懂事，知道是非黑白。”

　　这厢还说着闲话，吃着茶点，突然听见屋外传来几声喝彩，呼声一浪比一浪高，还伴着急促又兴奋的掌声。

　　“平南郡主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安阳侯的女儿。”

　　“是啊，我听说郡主十三岁的时候骑马就比她哥哥快，射箭也比她哥哥们厉害呢！”

　　“真是女中豪杰，将门虎女啊！”

　　“我还听说郡主有时会跟随侯爷出征，虽不入军营亲临战场，但是见多识广，极为聪慧。我可真是要羡慕死了，我若是有这样的父兄，也要好好地在我们大宋的疆土上走一遭的。”

　　顾熹微听见这话，连正眼也不瞧她们，心里冷笑一下：呵，走遍大宋疆土，也不看看大宋还剩多少疆土。

　　苗清搀着懿贵妃从屋里款款而来，看见顾熹微正单身执箭，微眯凤眸，轻轻勾起嘴角，右手一掷，箭矢顺从地在空间划出弧线，叮当入壶。

　　“全壶！顾娘子全壶！”

　　“太厉害了吧！”

　　顾熹微拢袖，仰着脖子笑得灿烂：“还有谁要和我比试的？若是没有，我可就把这镯子拿走了！”

　　懿贵妃回头看了一眼苗清：“你不去？”

　　苗清努嘴摇头：“清儿最好的成绩也就是连中贯耳，可这顾娘子不仅连中贯耳，还有倚杆，龙首，龙尾。清儿可比不过，就不去丢人了……”

　　懿贵妃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别灰心，后头还有好多游戏呢，赏头一个赛一个好。何况你和你爹都进京了，日后常去我宫里走动，想要什么就问姑母拿，姑母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想拿多少拿多少。”

　　苗清挽着懿贵妃的胳膊，笑得乖巧：“嗯！”

　　顾熹微见没人站出来，便从善如流，从侍者端的盘子里直接拿了镯子戴在手上，走了几步找了一处光线极好的地方伸手细看。

　　东西当真是好东西，只是家中这样的物什也见了多了，想得这镯子也不是为了它好看，只是单纯地享受夺魁的快乐。

　　顾熹微笑得得意，她抬头方要走，却瞧见立在屋檐下，一身华袍玉冠，青松鹤立的明王赵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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