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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白色制服……无脸的面具……
“那是……繁衍局的人?”
白色象征着无垢,是纯净的意思。
繁衍局全称第七世界人类繁衍伦理委员会,在民间更常见的叫法是“白厅”,因代表色是白色而得名。
我长大后得知,在地球文明的东方世界里,白色也是出殡服的颜色,也是死亡与安息的颜色。
这一幕并没避着学生,在餐厅面前的许多学生都看见了白厅有人来,而他们这一路走进来,可想而知,会被多少人看见。
我心中微愕,为什么繁衍局的人回来?
“你还记得老师说要处分马尔塔吗?”加西亚凑到我耳边说:“现在是验证你上次那个猜想的时刻了。”
我上一次的猜想是,我们其实是有同学被处分的,并且被带走了。
我们俩不经商量就预备起了如何追踪,对于“做”和“不做”我们从来都是默契的,差别就在于怎么做。
“跟着他们吗?”
我摇头,“一路上人太多了,他们能一路光明正大走过去,我们鬼鬼祟祟跟倒要被同学发现。”
而且小孩子们都有模仿跟随的习惯,如果看到我们两个奇怪的跟踪举动后,他们会跟在我们之后,然后小尾巴越拖越长……
“你有想法了?”
我想了想,“你刚才看到马尔塔了吗?”
他摇头。
“食堂在一楼,整幢楼有两条楼梯,明明在入口进门是楼梯,为什么要特地从食堂前穿过从西梯走?”
“你是说……他们是为了去西面的场所。”加西亚也反应了过来,“这幢楼上西面一到四楼是教室,顶楼是教务处,东面是校长室,他们是去5楼?”
要处罚一个学生,自然是将他带到教师办公区,总不见得在某个教室里,这是按常理来推。
我们这时看到老师正在疏散西梯楼梯上的学生,显然刚才想要跟随去看热闹的都被赶了下来。
“走吧,从东梯上楼,然后折过去。”我说着,拉着加西亚就走,还要避免有人发现,跟着我们一样模仿带到小尾巴。
直到二楼没人了我们才放开速度向楼上奔。
秋日金色的阳光撒入,晒在实木楼梯上吱嘎作响,发色一浅一深的男童两阶一跨奔跑上楼。
我们的体力都很好,到了四楼时我拉住加西亚折向西面。
他有些不解挣了一下,对上我的眼神,似乎又懂了。
如果从五楼走,我们在东,他们在西,正好被撞见,所以我选择的路线是在四楼折到西梯,在楼下观察。
由于我们是奔跑上来的,而对方一行人是走上来的,在我们折去西面的时候,差点和拾级而上的众成年人撞上,我们反应也快,马上拉开了教室门躲入。
现在想起来,我和加西亚大概都属于天生有着暴戾因子的人,对于看禁’书、寻找处分者真相这些事,我们都未对是否执行犹豫,分歧点也只是要怎么做。从这上面来说,我们真是闯祸惹事的黄金搭档了。
只不过我们的社会能让我们发挥调皮捣蛋技能的机会并不多,在我们这里唱反调的代价是以生命起价的。
待人都走光了,我们才又出来,蹑手蹑脚到,西梯4楼的转角处偷听。
似乎是教务处的双扇木板打开,忽然就听到了一个男童的哭声:“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很快就没了声音,大概是被堵住了嘴。
“现在宣布审判。”
刺耳的电音让我和加西亚皱起了眉,这显然是用特殊装置模糊了原声,男女、年龄无从判断,正如白厅这些人的装束一样,同样的制服同样挡住全脸的面具。
这是我们文化中对“执行者”的定义,任何机构都有两种姿态:平常态和执行态。在执行态下,各机关的工作人员都必须穿上制服,带上面具,说话声音被抹去特征,这个时候他们被叫做“执行者”。
排除所有特征既是对被执行人显示铁面无私,也是使执行人本身能排除所有个人因素:当出口时听到另一个陌生无机的声音时,会让执行人意识到自己的执行状态,没有性别、年龄的因素更能使之能短暂地脱离人类状态的思考,成为一个纯理性的执行人。
此时这个毫无辨识度的声音说道:“经繁衍局第二十二区派出机构调查,昆体良第一保育学校教职员工张某、萨德某因疏忽在教学时间外使用不良用语为学生所听,情节恶劣……”
正如我说的,我们的教学环境里是没有脏话的,唯一能接触到的也只有听教职工之间交谈了。
这两名教师被停职劳动处分。
说起来他们也是惨,教师之间的成年人谈话,大家都松泛一些很正常,谁又知道会被孩子听了去。而且事到如今,定是在马尔塔被处分调查时逼问小孩,也是运气不好,那么多聊天的老师里也就记了他们。
如果说着两个教师只是被停职处分而已,那么对于马尔塔的处分则是繁衍局将其带走。
我们又听到楼梯响起,连忙又躲到教室里。
这一回我们听到年幼小孩的呜咽声,被堵上了嘴嗓子里不断地出声,他似乎在楼梯上扭动挣扎,却又怎么敌得过一群成年人,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马尔塔是个冲动的男小孩,却没有坏心,平时也是个热心帮助他人的活泼男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那天他才会和同学争执,才会口不择言说出了那句决定他下场的话……
我回忆起他憨憨的接受同学感谢时的笑脸,每一回班级活动出力在第一线,争执时的面红耳赤红通通一张小脸。
最后只有一个想法。
不公平!
这是不公平的!
我想到。
因一言而给孩子定罪,何其不公!
心头突然有一股愤怒,说错话的老师只不过是停职劳动处分,而听了他们的话被误导的孩子却要被白厅的人带走。
激动中我的视线模糊了,我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这股不平而湿润了眼眶。
加西亚拉拉我,有些担忧。
我对他摇头,倔强地走到窗边看。
在保育学校的后门停着一辆黑色金属的保卫车。
“还去吗?”他显然是对我现在的状态有些犹豫了。
“去,当然去。”我说着走在了前面。
我们又飞奔跑向了后操场。
“陆!”
加西亚在后面追。
我没有回他,怕来不及就要错过。
他突然从后将我扑倒,两人在草丛中翻转了几圈,他死命地捂住我的嘴。
我挣扎了几下,忽然听到这条小道上有一群人走过的脚步声。
镇定了下来,加西亚也放松了罩住我面门的手,他精瘦的身体贴在我后背上,男童均匀的呼吸在我耳边。
似乎是那群白厅执行者走过。
“你们学校有趣的事真多。”执行者在我们草坡前五六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无机的声音语带嘲讽,“看来是调皮的小猫小狗。”
他说着,跟在一旁的校长忽然脸色大变,上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执行者“嗯”了一声,随后说了两个字,“有趣。”然后转身带着那群人就走了。
直到走远了,我和加西亚在草坡下如蒙大赦。
一身冷汗衣服贴在肉上。
我听到加西亚重重的喘息声,冰蓝色的眼中映射出我小小的人影,“你太乱来了。”
“对不起。”确实是我冲动了。
一只手突然伸到我头上揉乱了头毛。
“喂!”
本想拍开他,但看他校服也是凌乱,身上脏兮兮的有泥印,脸上也是灰扑扑的,他这样漂亮的小男孩何时有那么狼狈过?
等他揉得开心了,忽然说道:“陆的眼睛是紫色的。”
我眨了两下眼睛看向他,怎么突然说道我的眼睛了?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狐疑地看向他。
“第一次发现在阳光下,陆的眼睛像紫水晶一样。”加西亚说道,“很漂亮,真想成为自己的东西。”
“哈哈,你要想要紫水晶自己去实验室里问老师讨就行了,你那么讨女老师喜欢,撒个娇就成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落叶。
秋深了,刚跑完那么一大圈,出了身汗又被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喷嚏。
“阿嚏——”
我赶忙捂住了口鼻。
“你感冒了?”
我这才想起加西亚对于感冒病人的不待见,往后退了两步,“你别靠近啊,不要传给你了。”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臭,背过身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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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想到两人后续的走向,揪心TAT
童年什么的真是最美好了,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