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界

　　陆·塞德里克。

　　加西亚下意识地来看我，就连我自己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塞德里克也觉得很稀奇，跟随着，目光看向了我。

　　我只得开口：“学长，我叫陆·知新。”

　　塞德里克也微讶，重复念了下我的名字：“陆·知新。”

　　第七世界是个无血缘纽带的社会，姓名的命名法仅是为了符合传统，以及和星系中其他社会进行对接。实则都是繁衍局随机抽取的结果。

　　我可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我和这位陆·塞德里克学长有什么血缘关系：光看面部就很明显，无论发色瞳色，我们都没有相似点。
　　离地球毁灭后已经一万三千多年，人种的融合已经无法单纯从面部的骨相来判断：说不定一个有着蒙古人扁平面部小眼睛和欧美人屁股下巴的人分析完DNA后，血缘更偏向于非洲土著。

　　所以依靠长相来判断血缘在我们这个时代是行不通的，远的不说，近的比如九院，都是长相清秀端正的少男少女，漂亮的人都有一些个共同点，总不见得因此将所有圆脸判断成兄弟，所有杏眼判断为姐妹吧？

　　这个共同的姓更多只可能是因为繁衍局的抽签——当然在那么许多抽签中我们抽到了相同的姓，又之后相遇了，这样的缘分也是难得了。

　　塞德里克朝我笑笑：“你也姓陆吗？那真是缘分了。”

　　他上来摸摸我的头顶，“那么小陆学弟，再会了。”

　　说着他回到了他的同级中去，周围本欲为难我和加西亚的人也在他的眼皮下不敢动作。

　　等他走后，加西亚有些不高兴地拉着我往回走。

　　我问他：“你怎么了？”

　　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喂！”

　　他拽着我有些疼，我忽然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
　　【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样弹开球我也能做到】
　　【他也姓‘陆’？真是讨厌，陆是独一无二的……】

　　“加西亚，你在说话吗？”

　　他转过头，松开我，“我说话？”

　　是啊，刚才应该没人在说话，可是……那是他的情绪吗？
　　我有点偏头痛，这种症状似乎从异能觉醒时就开始了，只要身边的人情绪激烈的话，我就容易感受得到。

　　“陆，你怎么了？”加西亚焦急道：“你的脸色很差。”

　　我摇摇头，告诉他：“加西亚，你一直是最棒的。”

　　“什么嘛，真是奇奇怪怪的。”他脸上有些泛红，“身体不舒服吗？要我带你去校医吗？”

　　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我的朋友，肯定他、支持他，帮一个少年建立信心，所以我说道：“加西亚一直是我身边最出色的人了，一直是这样的。”

　　“别这样说，这样的话很奇怪。”他连耳朵尖都开始红了，“不说了好吗？这种话太狂妄了。”

　　“加西亚让我感到安心。”我看着他。

　　“安心？”他重复道。

　　“因为一直很慌张，从小都有种惶惶不安。”我说道，“我们都没有父母，可是有加西亚在，让我很安心。”

　　加西亚也平静了下来，表情片刻的安详宁静像是油画中的天童。
　　“和陆在一起，我也很安心。”他这么说道。

　　这时他的那三个跟班又回来了，我现场目睹了一番冰霜小王子变脸之术。
　　“好了，走吧。”在人前，他对我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强硬了起来。

　　*
　　“陆·塞德里克！”

　　晚上回到宿舍问伊萨克，收获塞德里克狂热粉丝一枚。

　　“陆·塞德里克，全校八年级的学生代表，九院八年级的行政委员，真是个出众的人。”伊萨克一脸向往，从刚学到的文化课上拿来直接用了一句话，“想到他就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我嘴角有些抖，“有那么夸张？”

　　“有！有！有！就有！”伊萨克强调道：“他就有那么厉害，再怎么夸都不嫌多，人帅多金、体格强健，学习好又是干部，待人接物面面俱到……”

　　说到这个我就不服了，要说貌美……塞德里克确还算是清秀的年轻人，好吧，气质特别好，就冲着他的气质都能把他的容貌往上打个二十分的那种。但要说容貌的好看，我觉得加西亚才是个未来的大美人。九院的人长相都在中上以上，塞德里克并不能算长相出众的。

　　我故意嘲伊萨克，“就算他那么好，你这一脸花痴女孩相是怎么回事。”

　　“我乐意！”伊萨克也对我做鬼脸。

　　“哈？你不是跟我说你是直的吗？”

　　伊萨克羞愤道：“如果是塞德里克这样的，直男都乐意倒贴！”

　　我怀疑地看向他。

　　“你知道吗？他的能力是精神系的。”伊萨克激动道。

　　“这又怎么了，”我没好气道，“我们两个也都是精神系。”

　　一个可以用来停电，还有一个……伊萨克的预知能力目前只能帮我们判断一下第二天要不要带伞，这样的预测还必须要绕过他的意识，用潜意识进行。
　　就比如说，我直接问明天下不下雨，他就没法判断；换个方法，我问他明天会不会看到壁虎人擦窗，他就能作出预知。

　　伊萨克不屑道：“陆学长这个精神能力可跟我们两个废柴不一样，他的能力和数学有关。”

　　“数学？”

　　“虽然精神系的能力笼统地都可以叫‘念力’，可他的这个‘念力’可和陆你的档案上的‘念力’不同：打个比方，他能使用倍数，你自己想想能有多厉害。”

　　比如将手握鸡蛋的力突然增强一千倍，鸡蛋就会被捏碎；或是轻轻从地上跳起就能超过五层楼。

　　伊萨克道：“这些不过是正强化，如果是负强化呢？”

　　那他就能使房屋崩塌，发动机无法工作，水永远无法烧开，原理是对一个数乘以一个无限小的小数。

　　“那他就能随时取消任何一个人的能力了。”我有些赞叹道，“我好像也有些佩服他了，简直是异能中的王者，再厉害的人，再厉害的能力到了他面前都能被取消。”

　　但我直觉觉得任何一种能力都是有缺陷的，“是很强，但是听上去只是能力的搬运工，他自己并不主动参与事件的发生。”

　　伊萨克有些生气了，像是我侮辱了他的偶像，一定要跟我争执，“陆懂什么？数学是万物之源……”

　　我打断他：“这句是我们的数学老师说的。”

　　“难道错了吗？你以为他只是搬运工，那你想想，如果乘以负数，会是怎么样的情形？”伊萨克怒道。

　　“……向反方向运动？”
　　比如今天白天的时候，他让所有要打向我们的篮球弹到了铁网上。

　　我原本以为他是用什么不知名的能力，或者是隔空取物之类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异能并不少，原来这其中的原理是这样的。

　　伊萨克得意道：“那你再想想他要是乘的是个虚数呢？”

　　这个想法瞬间让我血液凝固住。

　　我不敢想下去，“他在现实中用过吗？”

　　伊萨克其实也有点怕，“不知道。”他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总之陆·塞德里克是个天才。”

　　“你之前说我和加西亚都是天才呢。”九院的天才真是又多又廉价。

　　“那不一样！”伊萨克道，“你知道吧，全星系最大的异能者大赛，‘星际杯’？”

　　我点点头，那是诺亚星系九大行星城邦联合举办的比赛，和奥林匹克不同，“星际杯”侧向于异能者，每一回参赛的都是每个世界中的顶级异能者。
　　自两百年前重新制订规则后，目前只有少年组和青年组的比赛，而排除了终身成就组，因为许多成年人中的异能佼佼者都是该社会的特权阶级，出于矜持他们也不会下场。

　　伊萨克兴高采烈道：“陆学长今年十六岁，压着线被选入今年星际杯的少年组选手，代表第七世界出战。”

　　那真是极高的荣誉了！

　　我也不由得赞叹起来。

　　这确实就是实力，或许九院有着全星球最强的异能苗子，每一届也总要出几个天才，但陆·塞德里克能压着线进入少年组，足以说明他是那几年里最出色的异能者了。

　　“要知道就算是天才都要分层。”伊萨克依旧在继续他的“塞吹”，“陆学长不但在异能上出色，在政治上也是前途无量，据说……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吸收进了‘卡玛利拉’。”

　　“那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伊萨克鄙夷道：“我都觉得我已经够偏离主流，离经叛道了，陆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别卖弄了，说重点。”我没理他。

　　伊萨克自讨个没趣，“嗯，你知道的我们明面上的最高权力机关是执政台，但执政台内部也分派系——卡玛利拉是就是这些私下的结社之一，也就是‘密隐党’，也就是保守党。”

　　不管是什么党派，他们要吸收的首先都是卫国者，而我们社会分层的年纪在18岁。也就是能提前在学校里就被这些党派吸纳的塞德里克，前途已经确定的了。

　　我想到，原来就卫国者内部都有那么许多门道，随口问了句：“哦，那有保守党也有激进党咯？有密党，难不成还有魔……”

　　伊萨克赶忙捂住我的嘴，“嘘。”
　　他神神秘秘地看周围，我心想何必，此刻我们就在宿舍里还能有谁？

　　“祖宗，那个词可不能说的。”伊萨克压低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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