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空相忆

作者:顾遇青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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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你怎么下来了?!”许淮一见她跳下来,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说道。

      “战场比不得皇宫,四围都是敌人,需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否则会死得很难看。”慕容离却理会不得他的话,径自地提醒,“你自己小心。”

      她提气平地跃起,从几个游龙士兵的头上踏过,被踩之人皆是惨叫一声倒地,停止呼吸。她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脚下游龙国士兵脊椎被内息杵碎的声音。

      顾不得回头看一眼被自己踩死的人,慕容离从后面挥剑拦腰砍断那个与萧弦缠打的副将,温热的血溅在自己脸上,慕容离有一瞬间的失神。

      擦干净脸上飞溅的鲜血,她无赖地笑了笑,偷袭就偷袭吧,赢得不光荣她也认了,这可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他自己太过大意,也怨不得别人了。

      “你怎么下来了?!”萧弦一见慕容离,脱口而出的是和许淮一样的话。

      慕容离若无其事地转了转手中的剑柄,说:“我想下来。”

      萧弦见她总是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不由得提高了声调:“离儿,你怎么就总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呢?前几天你才因为遇事不够沉着冷静,擅自打开城门迎战丢了孩子,你这次是想把命也丢了才会罢休么?!”

      慕容离冷不丁的被萧弦吼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杵在战场之上就发起了呆,看得处在女墙上苍蓝捏了一把冷汗,全然忘却了自己压根儿不会半点功夫,双手撑在墙上就想往下跳,好歹被身边的苍悠给拉住。

      “放开我!快放开我,离儿在发呆!她现在很危险!让我下去!”苍蓝不会武功,自然挣不脱苍悠的束缚,涨红了一张俊颜,他愤然地喊,“悠!你这是在抗旨!”

      “你不会武功,下去也是送死。”苍蓝的威胁似乎丝毫不起作用,苍悠仍然是那副优哉游哉地样子,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放开了苍蓝,“皇兄,我去,我会保护好皇嫂。”

      说完,他也如慕容离一样跳下城墙。

      苍蓝的手握紧铁制的围栏,缓缓收紧手指,他的手背上有青筋微微凸起。

      一柄大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向慕容离挥去,待到她听到声音迟钝地回头,再举剑招架却是为时
      已晚。难道真的就如萧弦所说,她会把命丢到这战场上么?她认命地闭上双眼。

      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那刀砍到自己身上,她疑惑地睁眼,正好看见苍悠用一把折扇割破一个游龙士兵的脖子。

      慕容离又呆了一呆。

      苍悠见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居然这么快又神游去外了,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笑骂道:“你这臭丫头,这么随便就发呆,当心被人砍了去,我说你当初捉弄我的本事都到哪里去了?”

      慕容离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回身挥出一记。

      耳边交织着钝器划过空中的呼啸声,冷兵器交接的摩擦声,士兵的嘶喊□□声,竟是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慕容离回身抬手接下一个小兵挥来的顿剑,手腕一翻削掉了对方的脑袋,他手中的武器掉到她身边,慕容离侧头瞄了一眼,那刀,哪里是刀口哪里是刀背啊……看来自己还真要感谢苍悠一下,幸好刚才没有被砍到,若被砍倒了,指不定是砍死的还是痛死的。

      慕容离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胡思乱想。

      “叮——”地一声刺耳的声响。

      慕容离回头,看见的是萧弦那张生气扭曲的脸:“这里是战场不是皇宫!要发呆就给我滚回墙上再发呆!”颇有些龇牙咧嘴的味道,毁掉了那张好好的俊颜。

      慕容离听他如此不顾形象地大骂,竟是笑了笑:“我知道了。”

      萧弦看着她称得上灿烂的笑容,愣了愣,暗啐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头:“若是再敢发呆,我不保证我还能再救你一次。”

      慕容离点点头,抬手解决了一个凑过来的倒霉鬼。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那清朗的歌声还在继续,声音却已经干涩,比起先前的清朗逊色了不少。

      慕容离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唱吧唱吧,难道你能唱到战完?

      果然,又是半炷香过去,那女子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难听,犹如用砂纸在粗糙的墙面上摩擦,或是用尖锐的指甲划过光滑的地面。

      只是游龙士兵丝毫不嫌弃歌声难听,依旧杀得酣畅。

      “堂堂家国要让四方……”女子唱到此处,忽然戛然而止。

      场上的游龙士兵都不约而同地愣了片刻,竟还有人回头去看高墙之上,如此一来,游龙国又是损失惨重。

      那女子本能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又举起手中的鼓棒,朝大鼓击去,用不再清亮的声音,执着地唱到:“来贺……!”

      慕容离在舞剑的间隙之间忽然看见一个正在与萧弦缠斗的黑色身影,就是他,打落了自己的箭;回头看了苍悠一眼,他还是举着他那把破扇子,笑得跟朵牛春花一样,悠闲得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样;又看看许淮,有苍暮帮衬着,他那边的情况也已经好了很多。

      既然他已经不在那个女子的身边……

      虚刺一剑,慕容离挡开面前钝钝的刀锋,向左上方跨了一步,身手敏捷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弓箭,瞄准高墙之上。

      箭尖对准的,本是那个女子,可不知怎么的,慕容离还是换了一个方向,瞄准那面大鼓,放箭。

      不负众望的,箭矢准确地刺入鼓面,歌声骤然停止,经过前一次教训,游龙士兵不敢再有丝毫懈怠,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敌人。慕容离迅速侧身,险险地避过斜砍来,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一阵带着腥味的风拂过脸颊,慕容离下意识往旁边一滚,抬手用剑身挡住快砍刀面门的钝刀,随后抬眼一看,是一个肥脸圆腰的男子,她见过他,他是白沉手下的一名副将。

      慕容离挑挑唇角轻哼一声,自己的孩子,他是第一个用来祭刀的人。

      那个男副将的力气一点也不辜负自己身形,大得惊人。慕容离右手持剑吃力地抵挡着他的刀锋,她不能想象这样的一把刀砍进身体的感觉。

      慕容离左袖翻飞,一枚泛着绿光的银针出现在两指之间,右手发力将对方的刀抵开一下,甩出银针,刺入对方腰间没有盔甲的地方。

      那庞大的身躯顿时停滞,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要命的是倾倒的方向竟是慕容离这边。慕容离迅速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半支起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庞然大物,周围尽是被振起的灰
      尘,慕容离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连忙抬起左手用衣袖掩住口鼻,很那想象那样大的东西扑到自
      己身上,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肉饼?

      右手依旧挥舞着揽月,剑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度,却没人有心思欣赏。

      自己第一次出战的那天,萧弦便把所有的武器都还给了她,而自己拿着这些得心应手的武器,却没有保住自己的孩子。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藏于袖中的四十根银针抹上剧毒,见血封喉。

      如果自己早有准备,孩子就不会被……

      慕容离摇摇头,甩掉脑中混杂的思绪,一心一意地砍杀。

      那名与萧弦缠斗的黑衣男子武功似乎很好,打了这么半天都还没分出个胜负。

      就在自己闪神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瞟到一根爬满倒刺的鞭子挥向自己,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足尖一点平地而起,那根鞭子的方向立刻调转,向自己追来,慕容离回身快速地舞剑,揽月银色的剑身折射出道道刺目的光芒。

      光芒散去,慕容离看清楚鞭子的持有者竟是那高墙上击鼓唱歌的女子。

      有意思。慕容离笑了笑,终于棋逢对手了。

      那女子应该习过舞,身姿柔韧,脚步婉转,看似轻抖手腕,那狰狞的鞭子就呼啸着向慕容离打来。

      慕容离左闪右多,鬓发微乱,竟有些狼狈的味道,她心中叫苦不迭,鞭子是远程攻击,而剑却只有那么长,必须要近身才行,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苍暮的话,学习鞭子了,耍什么酷啊,这次如果把命交代在了这里就不值了。

      想到这里,慕容离干脆地将持剑的手背到身后,本欲耍一次小人搞暗器,却不小心拨动了剑柄上的寒月。

      剑身蓦地变长了一半,并如鞭子一般柔软,却比鞭子锋利。

      没有时间细想了,慕容离的手腕灵活地翻动着,伸长的剑身便如吐着信子的蛇向那女子蜿蜒而去,绞断她手中的长鞭。

      那女子见武器已毁,明智的丢开只剩下柄端的断鞭,随便捡了一把相对锋利的刀。

      慕容离将寒月拨回原来的位置,剑身乖乖地回到剑柄里,她蜻蜓点水般踏着满地的尸首掠到那女子眼前,挥剑砍去。

      使鞭子需要臂力,难得她在敲了那么久的鼓之后还有力气跟自己打那么久,慕容离着实佩服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可惜相识在战场之上,不是惺惺相惜的时候。

      就在手中的剑尖快刺进对方心窝的时候,另一把犹滴着血的剑插过来,险险地跳开慕容离的剑尖,她有些失望地侧头看去,是那黑衣男子。

      他动作迅速地将那名女子拦入怀中,回身虚接慕容离和萧弦几招,飞身跳上高墙。

      慕容离与萧弦交换一个眼神,萧弦心领会神地清剿周围涌来的敌人,慕容离则捡起地上的弓箭,瞄准了还在半空中的黑衣男子。

      放箭,箭尖刺入那男子犹如豹子一般蓄势待发的肩背,慕容离几乎可以听见利器入肉发出的钝钝的声音,就像自己那日。

      这场仗,从清晨,打到日落,也是墨崖国有史以来最光辉的一战,使苍暮,苍悠,萧弦,许淮,甚至是慕容离,都名垂青史,受尽后人赞颂。

      天色朦胧,几颗心急的星星已经跃上银幕,眨巴着眼睛看着大地上的杀戮。

      对方的守城已经立起收兵的旗帜,混水摸鱼,墨崖国的士兵又趁乱剿杀了对方一部分士兵,在游龙士兵丢盔弃甲逃跑的时候,身后的墨崖士兵的笑声轰然响起,仿佛能够震破天际。

      一战下来,慕容离什么伤也没受,只觉得身体疲软,萧弦身上有几处划伤,都不重,许淮的左肩被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沁着鲜血,却固执地守在门口等着慕容离回来,苍暮最彪悍,什
      么伤都没受不说,还笑声朗朗,气动山河。

      “没事……就好。”许淮憋着一口气,看着慕容离毫发无伤地回来,像是心安一般吐出气,软软地倒在慕容离肩上。

      慕容离身上本就没有力气,许淮虽身形削瘦但骨架很重啊,被这么一扑只好认命地往萧弦的
      方向倒去,萧弦扶住慕容离,脚步有些虚浮,直到苍暮大笑着前来扶住才制止了倒成一团的后果。

      苍蓝走下女墙,不着痕迹地将慕容离从萧弦怀里抱起来,转头吩咐道:“扶许副统领下去上药。”低头轻轻地对慕容离笑了笑,回身对众人说:“大家都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激动着呢!哪还歇得下来!”程青扭扭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嗨,这场仗打得舒服!看白曳那黄毛小儿这下怎么跟咱们打!”

      慕容离咧着嘴巴笑了笑,也顾不上形象了,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你激动去吧,我,我可撑不下去了……累死了……”

      “我扶你回房休息。”苍蓝体贴地说,然后回头,声音有些无奈,“大家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程青还想说什么,却被元成一把抓住,横了他一眼。程青讪讪地摸摸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慕容离看了看沉默得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萧弦,心中有些怅然,收回目光,心安理得地窝在苍蓝怀里,还一脸理所当然地表情,笑话,免费的车夫不用白不用,用了还想用。

      “离儿,伤着没有?”苍蓝轻声细语,唯恐吓到了她一般。

      “没……就是浑身都酸得很。”慕容离扭了扭,轻轻动了动快要失去知觉的胳膊。

      来到房里,苍蓝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亲兵搬了个大大的木桶进来,放在里间的正中,然后忙碌地来回十几趟,提来热水把木桶灌满,升起袅袅的白雾。

      “离儿,洗个澡吧。”苍蓝说着,伸手来剥慕容离染血的衣裳。

      慕容离连忙护住衣襟,一脸戒备地瞪着苍蓝那双不规矩的手。

      苍蓝的动作顿住,神色尴尬,白皙的脸颊上渗出晕红。

      “我,我自己来……”慕容离指指房门,“你出去。”

      苍蓝失落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乖乖地出去了,留下慕容离满头黑线地坐在床上,他,看他刚刚那样子,一副她霸王硬上弓地扑到了他,然后吃干抹净又赖帐不肯负责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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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教]云端之上
    爱情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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