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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郭络罗氏进宫的时候，正好赶上腊八节。她还带了自家府里准备的腊八粥给婉婷，大约是一早就开始熬煮的，到这会儿，黏黏稠稠，香味特别浓厚。
“还是这口味我最喜欢，吃了这么些年了，冷不丁吃不上了，就特别想念。”婉婷一边吃，一边和郭络罗氏聊天：“一入口我就知道，定是张嬷嬷的手艺。”
“没猜错，昨儿你让人传话之后，我就让她准备起来了，知道你就好这一口。”郭络罗氏笑眯眯的说道，还给婉婷准备了小菜：“喜欢就多吃些，等日后你再想吃，只管让人回去拿就是了。宫里到府里，也不过是半天路程。”
“路程虽然不远，可若是次数多了，难免让人觉得太肆意。毕竟，我这也算是出了门的女孩儿了。”婉婷说道，冲郭络罗氏眨眨眼：“谁家的姑娘嫁了人，还要天天回娘家吃的？又不是胃口大的婆家养不起。”
这可是小看了皇家了，虽然这皇家，也不算是婉婷的婆家。
郭络罗氏见婉婷并不对自己诉苦，说宫里日子不好过，心里就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这会儿就眉开眼笑：“我倒是想让你饭量大些呢，你自己有把握好机会吗？这肚子，什么时候有动静？”
孕妇吃的多，且孕妇嘴叼，怀孕之后多有孕吐的事儿，有时候皇上和皇后怜悯了，就会让娘家这边送些吃食进宫。郭络罗氏说的就是这个，若是婉婷怀孕，那府里送吃食就是光明正大的事儿了。
婉婷摇头：“还没什么消息，我年纪小呢，额娘不要着急。”
“我自然是不着急的，不过，还是要早些怀上才好。上有太子，下有两个阿哥，你这会儿怀上了，也是不打眼的。将来若是能……”郭络罗氏笑着说道，说一半轻咳了一声：“进了宫，这终归，还是要靠着儿子的。”
生了女儿，是怎么也靠不上的。将来再送去蒙古，那就是挖心，还不如不要。
“听说皇上这段时日，十分宠爱你？”郭络罗氏压低了声音问道，婉婷将碗里最后一点儿腊八粥给吃掉，然后点头：“是比别人多一些机会，不过额娘可别太得意了，也就是这会儿，宫里年龄小的就我一个，等再过段时间你看看，这宫里啊，还是要百花齐放才好看。”
就算皇后娘娘不在意，那还有贵妃娘娘呢。就算贵妃娘娘也不愿意插手，那上面还有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呢，这宫里，一枝独秀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哦，就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皇上很有信心，也愿意给婉婷一枝独秀的机会，那婉婷自己还不愿意当靶子呢。到时候，自然也会想办法脱身的。
郭络罗氏点头：“你心里有分寸就好，我就怕你年纪小，迷了心。”当真信了这男人的一张嘴，自觉自己就是宠妃了。这宠妃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先皇时候，那董鄂氏，可是宠冠六宫，结果如何了？
婉婷笑眯眯的抱着郭络罗氏的胳膊晃了晃：“额娘尽管放心就是了，不光是我心里有分寸，皇上心里更是有分寸呢，皇后娘娘端庄，贵妃娘娘温婉，惠嫔姐姐和荣嫔姐姐又有阿哥傍身，皇上定不会是辜负了这几位姐姐的。”
和这几位相比，婉婷也就剩下个年龄水当当了，但年龄这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了。
郭络罗氏伸手戳了戳婉婷的额头，将这戳心的话题给放一边去了：“过几日就是你阿玛的生辰了，你今年可有给你阿玛准备生辰礼？他可是早早就盼着这事儿了，时不时的就提两句，今儿我进宫，他还暗示我来着。”
婉婷是家里唯一的嫡女，自小就被阿玛额娘宠爱，往年里也都是很用心的为长辈准备礼物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她冲郭络罗氏眨眨眼，压低了声音：“额娘替我保密，寿礼我自然是准备好了的，不过，我要给阿玛一个惊喜，所以暂时不能说，我怕额娘露了消息，也不告诉额娘。”
郭络罗氏自然不追问，反正到时候是肯定会知道的。娘儿俩又唠叨了几句家里的闲话，眼瞅着快一个时辰了，郭络罗氏就忙起身告辞了，这出宫的时间，皇后娘娘虽然没规定，但到底是不好耽误了太久的。
陈嬷嬷送走了郭络罗氏，进来见婉婷一脸惆怅，就劝道：“娘娘若是想念夫人，日后找了机会多让夫人进宫叙话就好了。”
见面的机会其实是挺多的，毕竟宫里宴席不少，郭络罗氏家的身份也是足够的。可能放心说话聊天的机会，可就没多少了，除非婉婷再往上走走。
“娘娘，有件事儿……”停顿了片刻，陈嬷嬷压低了声音：“是坤宁宫那边的消息。”
婉婷侧头：“什么消息？”
“坤宁宫那边，从进了腊月，就时常有药味。”陈嬷嬷说道，太医请平安脉是常有的事儿，算不得稀罕。再者，宫里也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头疼的毛病，坤宁宫有药味，好像也不稀奇？
“和往日里的药味并不相同。”陈嬷嬷一看婉婷的脸色就知道她的想法，忙解释道：“闻着有参味儿。”
人参这种东西，好是好，能救命的。但也不是随便吃的，普通人更不好多吃，偶尔一次就要上火了，若是坤宁宫天天有人参的味道，那就是问题了。
“咱们别让人去打听。”婉婷皱着眉盘算了一番：“前次女眷进宫，钮祜禄家里，来的是哪几位？”
“皇后娘娘的婶娘，以及皇后娘娘的妹妹。”皇后的阿玛是早没了，皇后的额娘也过世了。
“皇后娘娘的妹妹啊。”婉婷低声重复道，现下，皇后娘娘是要为妹妹铺路了吗？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恩典，许妃嫔家眷入宫探望？
“嬷嬷，你吩咐下去，坤宁宫的事情，咱们这边不许打听，也不许议论。若是有人问到头上，就只说盼着皇后娘娘康复之类的话。”婉婷神色认真的叮嘱道：“若是在宫里瞧见了娘娘的妹妹，也只客气着，千万别得罪了人就是。”
陈嬷嬷忍不住笑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别说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了，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奴婢等人也不敢随意去得罪啊。”
婉婷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跟着笑起来：“这坤宁宫的事情，我难免多看重了几分，咱们现下，得罪不起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所以，也只能是步步小心了。”
步步小心归小心，该去请安的时候，还是要去的。
婉婷在坤宁宫，也头一次见了皇后娘娘的亲妹子。相貌和皇后娘娘有四五分相似，但年纪小了十来岁，现下也才十二三的样子，性子很是内向，坐在皇后娘娘身边，只微微低头，并不随意和人交谈说话。
婉婷也只是打量了几眼，就赶紧的挪开了视线，却又对自己心里的猜测有了几分怀疑，十二三，年纪也太小了些吧？就算选秀的年纪是十三，但十三岁选上的，多是会留两年才指婚，或者晚两年才圆房，若是皇后娘娘这病好不了，这未来的贵妃，也不会如此早就进宫吧？
那等能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留下的路，怕是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
所以，未来的贵妃娘娘，可能并不是这个妹妹？再或者，皇后娘娘的病情，不是她猜测的那样严重？之前的恩典，也真的就仅仅只是恩典，并没有掺杂别的？
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得法，婉婷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皇后娘娘总会没的，贵妃也总会有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她自己猜测再多，到时候谁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反正和她也没多大关系，何必浪费时间呢？
过年期间，整个宫里也没人说起皇后的病，而皇后娘娘每次出现在人前，不说是精神奕奕吧，也看不是是有什么重病在身的。于是，婉婷就更不去想这未来贵妃的事儿了。
她忙着呢，忙着学习，忙着给自家阿玛准备寿礼，忙着给自己准备春装。三月十五是嫘祖寿诞，本来明朝的时候呢，是有先蚕礼的，可到嘉靖时候，这先蚕礼就罢停了。
等满清入关，为拉拢汉人，朝廷就重视起这先蚕礼了。虽然暂且没说恢复先蚕礼，但在嫘祖寿诞的时候，宫中女眷，还是有机会跟着皇后娘娘到皇庄上转一圈的。到时候，那就是百花盛开，婉婷虽说没想过一枝独秀，却也不想在这百花盛开的时候，自己去做个狗尾巴草。
“娘娘，皇后娘娘吐血了！”她正忙着亲手做衣服，就见陈嬷嬷面色惊慌的进门，不过虽然惊慌，陈嬷嬷还是记得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了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去园子里赏花，不知道贵妃娘娘说了什么，然后皇后娘娘就吐血昏迷了，现下，已经有好几个太医往坤宁宫去了。”
“和贵妃娘娘在聊天的时候吐血了？”婉婷诧异的问道，陈嬷嬷重重点头：“是，咱们宫里的赵可瞧的清清楚楚，就是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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