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苦无得

　　2.

　　在国外待久了，日子就开始变得单调。就像你安排好了某一天，然后把它录成一盒旧磁带，每天播放、倒带，倒带、播放。

　　当然在空闲时我也经常会找点乐子，比如，到楼下的餐馆去坐坐，稍稍虚度一些时光。

　　我捧起一罐咖啡豆，看它成色犹然，就下意识拧开罐子。豆子嵌入指间，硬的硌手，苦的发酸。

　　这是女孩送给我的、品质极佳的咖啡豆。只是时间久了些。她坚决不收我的钱，我也只好道了谢。

　　女孩是我在国外交的第一个朋友。算是忘年交吧，毕竟她还在念高中。

　　她总在猜我喜欢什么，而又不喜欢什么。

　　国外高中的数学题总是简单的令人难以紧张。女孩总让我帮她补习数学。

　　“你太厉害了！八乘九算这么快！”

　　现在她正在那帮餐厅拖地板，嘴里嘟囔着我教她的89七十二。

　　吧台上咖啡机嗡嗡作响，磨碎了她的心意。那些精致的咖啡豆成了苦褐色的泪，滚烫到杯里。

　　没加奶。也没有糖。几近纯黑的咖啡含在嘴里，苦不堪言。

　　我笑。女孩甜蜜讨巧的心意传到我这，居然是这样的苦涩。

　　我把杯子放到一边，不再碰它。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咖啡。它太莽撞，让人太清醒。我反而喜欢茶多一些，虽都是苦的，却是淡淡的醉人。就像是庐州老窖对于威士忌，黄酒对于伏特加，我对于她。

　　这让我又不禁想到以前还在国内上学的日子。

　　那时也时常熬夜，上课喜欢泡杯咖啡提神。她见了以后以为我喜欢，天天给我带。殊不知，提到咖啡就会让我想到熬夜的痛苦。一时有些头疼。

　　她说，以后我们租一间向阳的小屋专门卖咖啡。再养一只猫。然后留一个位置靠窗专门给我看书，种一排植株挂以供我调试心情。

　　「那你呢。你要什么。」我当时转着笔，随意问她。

　　-我要的就在我身边呀。

　　她笑嘻嘻地靠近我，和我撞在一起，撞掉了我的原子笔。

　　我笑她傻。开咖啡店又不赚钱，哪有人喜欢喝咖啡。

　　不过我没有搭话，只顾着低头借着看书掩饰我的脸上映出的晚霞。她看我不说话，以为我又要翻她的白眼，又凑过来补充道：

　　-那……那我就把那些绿植挂在天花板上吧！我想这样！

　　她笑着，给我的杯子里填满了咖啡。

　　每当回忆到此，黄昏的光线总是会和咖啡杯上的水汽氤氲在一起，编制出一个桃源，难辨真伪。

　　当然，结果总是造化弄人。本来自以为聪明的说咖啡这种洋鬼子的玩意在国内是没人喜欢的，结果偏偏这洋鬼子的玩意竟是在国内受欢迎的不得了。

　　而我更是洋得彻底，一下子洋到了大洋彼岸。

　　“Jean,what are you thinking”

　　女孩放下笔，摇了摇我的手臂。

　　“没什么。”我说。

　　“But you're not happy .”

　　我笑了。这个笑容是咖啡色的。是啊，这世上那还有人是real 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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