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外桃，楼外雪

　　秋天到了。
　　皇城里红叶飘飘，积攒在庭院里的叶子踩上去都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不扫吗？”
　　刘彦成扶着我，然后说，“新来的妃子觉得这颜色好，便留着。”
　　我推开刘彦成扶我的手，一脚踩进了红叶堆里。
　　一时间腐烂的气味愈发浓郁，弄得人咳嗽不止。
　　司马轩前几日为尉迟衞送上一位西域美人，蒙面侍寝，遂成贵妃。
　　我亲自去道贺，尉迟衞却遮遮掩掩不让我看。
　　其实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没近距离见过她。

　　“呀，这不是我们的平成公主吗？”

　　不止从哪来了一队明晃晃的人，巴不得身上都是金线似的。

　　“皇后。”刘彦成恭恭敬敬的弯了下腰，也没有跪下。这位身娇肉贵陈朝皇后也不恼怒，毕竟是尉迟衞御赐的权力。
　　她从轿子上走了下来，踱着小小的步伐向我走了过来。
　　我倒是好奇，她平常巴不得损我几句赶紧跑的，今天居然从高贵的轿子上下了来，还凑过来要跟我说话。
　　“妹妹，快，跟姐姐回扬尘殿坐坐，这几日可把我闲坏了。”
　　我侧着眼，看着这位浓妆淡抹的皇姐，没有说话。
　　她扯了扯我的衣袖，发现我也没有反应后，倒是卸下了面具拂袖冷笑一瞥。
　　“皇上是宠着别人，难不成，皇妹也想宠那狐狸精？”
　　我歪了歪头，“许就是呢？”
　　皇后瞬间气的不轻，一时间没力气同我在挣扎，让丫鬟扶着上了娇子灰头土脸的走了。

　　韩孜尤对皇后只有一句评价，“眼神很差。”
　　我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点头首肯，“这么近的距离，都没看见那个狐狸精跟我一模一样。”
　　说完我还偷偷的笑了一下，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孜尤，你这个什么猫猫换狗狗的办法，好聪明。”
　　韩孜尤上前为我束发，低下头，在我耳边说，“是狸猫换太子。”
　　我看着镜子里的他面色白皙，容色清冷，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晚上潜入宫中的时候，那位与我面容神似的女人同我互换的衣物。
　　然后她走向公主府，而我走向城阳殿。
　　我们交谈不多，但我许诺她公主府荣华富贵，我只求她借我一个身份能与尉迟衞夜话浮华。

　　尉迟衞今夜来的很晚。
　　这是我第一换进来，有些紧张也有些做坏事的心虚。
　　“你们都出去吧。”尉迟衞把周围的人都撤了下去，向我招了招手。
　　便是一夜翻云覆雨。
　　结束的时候尉迟衞嗅着我的发丝，忽然说，“你身上的气味同早上不同。”
　　迷迷糊糊的我缩在尉迟衞怀里，就这么被他推开。
　　“换一个味道。”
　　离了温暖的怀抱，我瞬间就清醒了一半。
　　便起身跪了下来。
　　尉迟衞却又从台上走下来，拉起一缕我的头发，沉吟片刻，“不换也罢。”
　　他将我抱了起来，放在榻上。
　　我正想睡过去，然而尉迟衞却轻轻唤了一声，“嫣儿……”。
　　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是脑海里回荡着的那声叫唤，让我只觉得浑身都在剧痛。

　　司马大人七日后再来催的时候，韩孜尤以我正忙于他事不宜出宫为理由，让司马大人回了去。
　　自从那日换回来之后我就一直重病不能起身，大夫说心寒过度。
　　刘彦成看着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嫣儿啊，你这寒病不是快调理好了吗，怎么又这样了？也不让我去宫里请御医。”
　　韩孜尤在一旁为我喂药，也不说话。
　　我默默地一口一口喝下苦涩的药汤，也不做任何解释。
　　等刘彦成走后，韩孜尤问我，“嫣儿已经厌了去吗？”
　　我身子一抖，忽然觉得冷。

　　病好些的时候，司马大人来拜访过我，说贵妃已经有了身孕。
　　我品着茶，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再来刘彦成向我报备，赈灾一事的账目问题有些奇怪，我哪里记得那些东西。
　　看着自己的肚子，为什么我就没有她那样的好运气呢？
　　刘彦成看我心不在焉的，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最近司马大人得宠，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司马轩由右升左，不知不觉成了朝堂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韩孜尤同府里的尉迟城不知何时关系居然缓和起来，两个人在我面前下棋下的不亦乐乎。
　　我虽看不得尉迟这一姓的人，但是看着尉迟城面红耳赤又不能发作，实数有趣。
　　“嫣儿姐姐，又来看我的笑话？”
　　我摸摸自己的腹部，撇了撇嘴，“谁叫你赖在我府上不走。”
　　尉迟城问道，“韩公子，这是我到公主府上第几日？”
　　韩孜尤淡淡答道，“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尉迟城仿佛若有所思，又将视线转向我，“嫣儿姐姐可知道晋国即将继位的国君，刑彷。”
　　我蹙眉，“晋国那么远，我怎么会知道。”
　　尉迟城撇撇嘴，“远交近攻，嫣儿姐姐没看过兵书？”
　　愈听愈烦，我索性离了去。

　　韩孜尤下午趁着午后艳阳，替我寻了些暖暖的杂草似的东西，在我面前捣鼓来捣鼓去的。
　　看他要点火，我才动一动懒懒的身子，“你做什么？”
　　韩孜尤徐徐点燃，再用香薰铜盒罩住，裹上几层锦缎，便放在我腹部。
　　“嫣儿觉得烫吗？”
　　我皱起眉头，这称谓听得甚是奇怪，但香薰入鼻，倒也不讨厌人。
　　“这是什么？”我有点好奇的坐起来，摸了摸缎子，暖暖的。
　　“艾草。”韩孜尤回答。
　　“爱草？”我弯起嘴角来，“爱草呀。”
　　韩孜尤看着我，半晌才说，“是，艾草。”
　　我忽然来了兴趣，“这小家伙长什么样，给我画画呗。”
　　韩孜尤也不嫌麻烦，磨墨，下笔，我也慢慢等着。
　　不一会儿便出了这株草药的形象，看着简简单单，甚是平凡。
　　我不由地将手放在了腹部，“孜尤，这草什么时候还会再开呀？”
　　孜尤在我身边蹲下，“来年四月，今年已过期限了。”
　　我撇撇嘴，没了话，安安稳稳的睡下了。

　　我喜欢在午后歇息，因为晚上太冷了。
　　忽然心悸，让我猛地睁开了眼，韩孜尤依旧在我身旁。
　　“你觉得麝香如何？”
　　韩孜尤听到此话并没有惊讶，他只是看着我，眸子深邃的像是一汪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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