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外桃，楼外雪

　　五月清风，酷暑艳阳。
　　清儿手艺越发见长，又是从宫里拿了冰块，做的凉糕越好吃了。
　　身边的刘彦成站了许久，就是不肯跟我一起坐在万民伞下，说什么对祖宗不敬，对皇室不尊。
　　“嫣儿，听说又有人参了你一本。”清儿撩起鬓发，笑眯眯的看着我，“这回你可要惨了。”
　　我吃完凉糕，把视线从刘彦成身上挪回来，“年年都有人参我，我又不上朝，有什么好参的。”
　　清儿摇摇头，“你可知那位小公子，苦饥寒，逐金丸。皇上由着你，开国以来你扩王府姨三倍有余，年里金银又拿得多，朝中自然会有微言。”
　　我撇撇嘴。
　　清儿是宰相之女，同我一直青梅相伴，清冽而聪慧。尉迟衞当初还想娶她，被我摔打了半个月才作罢。

　　吃饱了，清儿托着腮，“嫣儿，怎不见你那几个宠儿？”
　　我愣了下，噗嗤笑出来，“清儿喜欢，就挑些拿去。”
　　说完清儿便犹如躲之不及一般，摆了摆自己白若碧玉的小手，“不过是好奇，每次来都只见刘彦成，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呢。”
　　刘彦成也算个从小到大的朋友，父亲为官清廉，至高当上了尚书。可是尉迟衞登基之前，被参了一本家道中落。
　　“彦成，你帮我找几个人出来呗。”
　　刘彦成站得远，听得却很清楚，立马就回，“您稍等片刻。”
　　第二块凉糕下肚，清儿那一本正经的脸色就挂不住了，指着面前三排跪着人，“这这，嫣儿，怪不得你王府越扩越大——这哪里住得下！”
　　“还行吧。”我不是很在意。
　　偶尔看上了，就招一个。
　　清儿抬手掩了掩面，凑近了问我，“你身子骨，吃的消吗？”
　　我也凑近了说，“清儿猜猜。”

　　打打闹闹，过了晌午，清儿便走了。
　　送到门口回来，发现这帮人还在地上跪着。
　　倒是没有人说过怨言，可是这里面可是有行刺过我的人。
　　前年的探花。上次去行军看中的御前。
　　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我问，“韩孜尤呢？”
　　刘彦成说，“正画画呢，请不出来。”
　　请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这管家当的。
　　晚上吃饭，刘彦成又忍不住说我。
　　“公主，有些话，彦成觉得非说不可。”

　　我砸砸嘴，刚要说话，就来人说太监传口谕来了。
　　“嫣儿公主，皇上请您入宫商讨要事。”
　　我咬了一下筷子，“您回去告诉尉迟衞，我今日没空。”
　　听我说完太监也不像第一次那样脸色苍白了，而是见怪不怪，“小的知道了。”
　　就象阵风似的，一笑溜太监就走了。
　　刘彦成一副十分堪忧的表情，“您又这样。”
　　“皇宫太大，去的话太久了，回来菜都凉了。”我一边吃，一边淡淡地说。

　　皇宫偌大，尉迟衞曾经跟我说，嫣儿，若以后我当了皇上，就让你住在我的身边。
　　我问他，你这是要娶我吗？
　　尉迟衞大笑，你若是让我当得了皇上，娶你也无妨。
　　然而我们之中，只有我遵守的了诺言。

　　虽然说着不去，但是心里总会念着。
　　傍晚入了浴池，在温水里又想起尉迟衞当初为我建的这个酒池。
　　他说嫣儿，你性寒，多点温泉能养命。
　　尉迟衞登基已经三年了。
　　第一次有人参我的时候，直接被格了职。如今有人参我，仅仅只是微言而已了。
　　深入水中，呼一口气。
　　尉迟衞，怕是也腻了我的骄纵蛮横。

　　“韩孜尤！你别太过分！”
　　忽然一声尖锐的嗓音，吓得我差点呛了水。
　　从水中坐起来，看到远处的小道上有两个人争执着，一高一矮。
　　高的气质斐然，矮的却带着市井的娇艳。
　　我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怎么把柳絮这样的小男孩从窑子里买回来。
　　“公主不过与你共度过一宿，何必如此守身如玉！”
　　韩孜尤倒是很沉得住气，一句话都没有回给他。
　　柳絮气的发抖，上前扯住了韩孜尤的的衣服，“说到底，我起码干净，你不过就是用过的废品，你看看尉迟嫣多久没找过你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说完了吗？”韩孜尤忽然开口，柳絮半晌没吭气，我有些好奇韩孜尤的表情便又转身去看。
　　可惜他背对着我，我就只看到柳絮一脸的没脾气。
　　“我未曾将自己放的很高，倒是你别把自己放的太高，来勾引我。”
　　这话说的，我在水里又坐了下来。
　　原来是耐不住寂寞了。
　　也是，我平常懒得召见，他们也该寂寞了。
　　他们的争执告一段落，然而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蹙眉，终于在睁眼的时候遇到带着诧异的表情的韩孜尤。第一次见他这样，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柳絮手法可好，碰了你哪儿？”
　　我这么调侃，韩孜尤也不恼。
　　“公主见笑了，刘管家是不许这些事，若没有其他的吩咐孜尤先告退了。”
　　他一袭白衣，皮肤白的几乎要胜过我。
　　若是呆在权势朝野，可能不会这么白净细弱。
　　“你下来。”
　　韩孜尤看着我，没说话，也没动。
　　我撇撇嘴，“我说话这么不顶用吗？”
　　于是韩孜尤便淡漠着下了浴池，衣服都未脱下。
　　我凑过去，把他逼到池边，“韩孜尤，天天呆在书房里，到底在谋划什么？”
　　韩孜尤闻言便抬眼看我，眼神凌冽，我都快忘记他比我高了。
　　“我一个敌国质子，不过谋划里应外合，来个措手不及。”
　　我听了以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你好有意思，这样的话都能说。”
　　韩孜尤看着我笑的如此放肆，也弯起了嘴角。
　　我越笑，胸口便越震，越震，那堵建好的墙，便越脆。
　　我的笑声最后演变成了哽咽，汗水融合了泪水。
　　“得了天下有什么，不过半个，还不够兑现承诺。”
　　韩孜尤看着我突然大哭，显然措手不及，居然有些一改冷漠显得很慌乱。
　　我却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抱我。”
　　韩孜尤身子僵硬，只一秒，便如狂风骤雨。

　　我记得第一次，是尉迟衞封后的时候。
　　那晚上流了很多血，我望着血红的床单，想着皇后的嫁衣是否也是这么红艳。

　　韩孜尤的做法很激烈，但是却很温柔。
　　如果要我猜测他现在想说的话，定是，两年过去了你怎依旧青涩如初。
　　我喜欢韩孜尤吻我，但是那一次他太过激烈，激烈到让我每每看到他，便想到尉迟衞。
　　于是便没有了第二次。
　　如今他又在我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尉迟嫣。”
　　他第一次喊我。
　　“你哭了。”
　　我迷迷糊糊的，只感觉下身火辣辣的。
　　“为什么哭，为什么只选我。”
　　他说了很多很多，我就只听到最后一句，我笑起来觉得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因为你和尉迟衞最像。”
　　猛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我睁开眼想看看他，却被他用手遮住双眸。
　　又是吻和冲撞，让我没办法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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