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事如拂雲

　　齐霁雲的生父是先皇胞弟，从小便是天之骄子，说到这儿男子脸上笑意浓重，看着慕清漪，缓缓开口：大家知道雲儿身世之后都说他像极了他父亲，其实不然，他更像他母亲，看起来循规蹈矩，可是偏偏做的是最最离经叛道的事儿。

　　慕清漪未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这股暖意是刚才的几声询问，男子继续说道，雲儿的母亲是大将军之女千月，与齐霁雲的父亲相识与军中，当时徐朗刚从军还是一个小将跟随着千月，齐霁雲的父亲是当年先皇钦点的元帅，一个从未带兵领将的皇子，军中自是口服心不服，这点尤其体现在千月身上。

　　千月是个妙人儿，十五岁便披甲上阵，十六岁便让敌国闻风丧胆，而齐霁雲父亲一来军中便与千月同起同坐，必要时还要压她一头。某次与敌军对峙之时，千月带兵受到埋伏，下落不明。说到这儿男子停顿，笑了笑，看了看慕清漪问：“若是今日换成你与雲儿，你觉得雲儿会做何打算？是要江山还是美人？”

　　慕清漪没有片刻的思索，回答：“若是我与他同去战场必定不会成为他的软肋。”抬眼看了看男子，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哪怕是背负骂名，他也会救我。”

　　男子点了点头：“你这性子倒是与雲儿娘亲如出一辙，雲儿的父亲一夜未露面，第二天一早便是与千月一同归来，二人一身泥泞，不言语，不交代，停整三日一举歼灭敌军，大胜，班师回朝。”

　　“若是这般，倒是佳偶天成啊！”凤情啧啧啧几声：“这样的段子天桥下说书的每日能说上几个，无趣无趣。”

　　男子虽一身简约朴素，确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华贵，不怒自威，看得出虽然被囚禁在皇宫深处可是并未受到半分折辱。没有理会凤情，男子眯着眼睛笑：“你们当真是不知道千月当时在京中是怎样的存在，多少王家公子是她裙下之臣，昭翰的父亲也是；而雲儿的父亲便是京中所有闺中女子梦都不敢梦的如意郎君，他俩班师回朝后便请了旨，可是千月可是被敌军掳去一夜未归，任凭消息怎样封锁还是有有心之人传入京城，一个未婚女子被敌军掳去会又怎样结果……一下子京中流言蜚语，雲儿父亲竟然要带着千月远走高飞，他可是先皇最得意的儿子，触了龙鳞，贬得贬罚得罚，就连千月也是以侍妾的位份草草了事。谁能想到，这并未让两人新生嫌隙，倒是关起门过起了自己的逍遥日子。”

　　男子笑了笑：“我便是常常出入其中的一个，父皇本就不喜欢我，整个皇室我只与雲儿的父亲，我的九皇兄亲近些，谁知，父皇缠绵病榻，昭翰的父皇偷改遗旨，竟偷偷下旨龙死士血洗烨王府，一个不留。”

　　那夜整个烨王府好似地狱修罗府，到处是鲜血，可怕的是却静悄悄的，没有嘶喊声，没有求饶声，只有几声婴儿的啼哭。

　　府中的齐霁雲皱着眉，用手指摩挲者额头，沉思片刻，那人便提了一壶酒看着齐霁雲，眼神哀伤。齐霁雲笑了，笑中带着几许落寞，“小叔，自我记事起，年年今日你便来寻我饮酒，今年可是要告诉我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了吗？”

　　齐霁雲接过酒，说完便咳嗽起来。这一咳，男子惊慌的拍着齐霁雲的后背：“你身子弱，便不要多思多虑，大事已成，你便不会如此劳累了。”

　　齐霁雲掩盖眸中哀伤：“看来小叔的大事已然大成，可我的大事多半此生无望了。今日是我生辰，便也是父母亲的祭日，小叔，我说的可对？”

　　男子看着齐霁雲，并未说话。

　　许多年的今日，天气本不寒冷，可不是怎的一夜大雨磅礴，好似想把这世间的冤屈洗刷。

　　“原本皇兄是打算带着千月归隐江湖，看着宫中已然大权旁落，我劝过他要不要……罢了罢了，他是万般做不出杀兄夺权的事。”男子又开口说道：“那日我见烨王府大门紧闭，平日里总是从后门翻入。谁想到我竟看到如此景象。”

　　烨王府

　　原本打算今夜就打算逃走，谁能想到千月此时临产，还未沉浸在孩儿降临的喜悦，烨王府变成了地狱修罗场。他翻墙而入之时，整个烨王府无一生还，只有在内室衣柜内有一个婴儿转着眼睛看着他。

　　慕清漪皱眉，她知道当年烨王府是何等的惨烈，可是没想到听他一字一句说出来之时，心痛难忍。

　　“我带着雲儿连夜出城，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孩儿，只能想到远在边疆的徐朗，还好，还好，万无一失的将雲儿送到徐朗手中。本想着找一个普通人家便算了，想着如此血海深仇若是让这么一个小孩日日夜夜承受该是何等的残忍，上辈人的就扯何必牵扯到他，我想皇兄也想雲儿快活的长大。没想到……”

　　“没想到徐朗竟将齐霁雲送回京中，更没想到那人居然也能找到齐霁雲，最没想到的是那人对齐霁雲的父亲有如此之大的执念。”凤情接过话。

　　男子点头，“我被囚禁这些年来，我虽不通世事，可是我知晓雲儿是个心思纯良的孩子，我从未想过让他背负这些，没想到步步紧逼竟让你们因前尘往事如此烦忧。”

　　齐霁雲与男子对饮，这十多年来，每逢今日便会一聚，可今日却与往日里不同。谁都知道齐霁雲的生辰是五日之后，那是齐家长子的生辰。

　　“小叔，我八岁那年见你，你曾来过两次，第一次温文尔雅笑嘻嘻的给我一块玉佩，与我说那是你赠我的生辰礼物。”见男子神色怪异，齐霁雲又说：“可是不到半个时辰你去而复返，你又送了我另一份生辰礼物，一份深仇大恨。”

　　男子冷着脸：“难道你不应该报仇吗？”

　　齐霁雲看着酒杯里的酒，一仰而尽：“我时常想，先皇还是太过仁慈，就应该把在襁褓中的我狠狠摔死，便不会有如今的场面了。”

　　男子怒气冲冲：“废物。”

　　齐霁雲只顾喝着酒，不答话。可是若是那日他便死在那场屠杀中，可是那他便再也见不到慕清漪了，见不到慕清漪了，这一句话狠狠的刺中的齐霁雲的心，瞬间疼痛难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男子大惊，斥道：“你身子弱还如此饮酒，不要命了？”

　　齐霁雲目光迷离，开口问：“小叔，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会收手？”

　　男子目光坚定：“若你是想让我现在放弃，绝无可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