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事如拂雲

　　卓护懿本想在年三十赶回药王谷，每年过年是药王谷最为热闹的时候。今年不知清漪回不回药王谷，若是她不回，这药王谷便是要少了几分生气。他此番出谷已有二月有余，几月前江湖便有传言说药王谷实则隐匿，背地却有惊天大秘密，当今皇室宝藏埋于此处，不少江湖人士蠢蠢欲动，结集于药王谷入口，徘徊久久，更有宵小者夜半偷袭，慕逸亭便派卓护懿打探一番，他恐有异动，江湖行事都隐匿踪迹。

　　巡查二月，未果。前几日听闻霹雳门门主带着霹雳门一众在药王谷大闹一场，只为雷颖儿毁容一事，雷颖儿与水云刹云墨的亲事也就此耽搁。慕逸亭自慕清漪母亲逝后，性情就有些阴晴不定，不愿与谷外人有所交集，若不是为了慕清漪的婚事，此生多半不会出谷。好在依云山庄得知此事之后出面和解，可此事在卓护懿心中疑问甚大，这短短一年来，药王谷事情好似有人故意搅弄，他心有不安，总觉有大事发生。

　　年关将至，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将卓护懿困在山野。入冬以来，兔子便难再寻，想着慕清漪十分喜爱，恩，十分喜爱食之，卓护懿看着手中的还直蹬腿儿的兔子，笑道：若是她在此处，你便是在劫难逃，还好遇见的是我，还不快快逃命去？说罢，将抓住的兔子放开，兔子转身逃入林中。卓护懿并未进食，只打开随行包裹拿出水囊，仰头饮尽时却觉乎四周杀意四起。

　　“嗖”的一声冷箭贴着卓护懿面颊而过，从原本荒芜的山林之中窜出五个带着面具之人，这五人身高身形如同一人，黑衣裹身，只在衣角有一处细小龙腾文。长剑出鞘，并未言语便招呼而来。剑锋冷冽，招招杀招，卓护懿拔剑相迎。几招过去，卓护懿便知这些人来者不善，江湖上如此狠辣决绝的剑招他并未见过，招式虽不上乘，但是招招见血，招招致命，这是杀人的功夫。

　　卓护懿武功在这五人之上，若不是想弄清几人师承何门，早不留这五人性命。此番交手下来，便知不知是何人纂养的死士，就算留下活口也并无线索，便用尽全力迎敌。可还未出手，一黑衣人出现。此人虽不露面容，周身却凌厉非凡，黑衣上金丝滚边，不似常人。

　　“你是何人，为何不以真容示人？”

　　男子笑：“这江湖上人见人怕的杀星，果真厉害！”声音有几分冷意，刚刚动手五人齐齐下跪请罪：“请主子责罚，属下等办事不力！”

　　卓护懿听闻，心中疑惑，他不是没见过江湖杀手，可与几人气质毫不相似；这几人身上透露出……透露出，想到这儿卓护懿大惊：“你们是……”

　　男子武功路数形同鬼魅，待卓护懿看清一掌已然震于胸前，那几个字还未出口，只觉胸腔内五脏具裂，疼痛难忍，一口鲜血喷出，在雪地之中尤其显眼。卓护懿知道此人武功已是登峰造极之境，若说谁能与他匹敌便只有师父一人，只能拼死一搏看看有没有一线生机。

　　若……若是没有，他便是再也见不得慕清漪了吧！想到这儿，卓护懿便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生死与否，他偏要与这厮拼个高低。转念一想，“近来药王谷的传言，可是你放出的？你这么做与你有何好处？我药王谷又有何得罪与你？”这一番话下来，卓护懿已是气若悬丝。

　　男子目光阴鸷：“这传言究竟是何人放出，我大可告诉你，龙昭翰。”好似极其厌恶这个名字，男子语气不善：“他为何针对药王谷，这便要问问慕清漪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龙昭翰？当今圣上？此事若不早日告知师父，药王谷便是大祸临头，更要伤及清漪，他万万不能死在此地！奋力一搏，出剑，却被男子用右手两根手指轻轻擒住，“你心脉被我震伤，体内真气乱窜还有功力出剑，不错不错。”谁知，话音刚落，又是一掌，狠狠打在卓护懿胸口：“你心脉被我掌力震碎，五日之内没有高手为你用真气修补震碎的心脉，不死也形同废人；若是超过五天还未寻得救治之人，必死无疑。”

　　卓护懿躺在地上仰望着男子，不知道究竟药王谷与他何仇何怨，风雪扫过脸颊，卓护懿有些意识不清，好像看到许久以前雪天练功，清漪穿的好似一只雪团子般，手中捧着雪花，笑脸盈盈，谁知却把雪花扔在他脸上，然后狡黠的眨着眼睛：卓师兄，你可不能动哦！爹爹说你要练好武功便是半个时辰不可起身！恩，也是这么凉。可是那时看着慕清漪，脸上虽冷，可是心中却暖。可如今，他心里身上都冷得厉害，没有真气护体，一身内伤，怕是一个夜晚便也熬不下去。他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便是少不更事与慕清漪在一起，不关情事，只谈风月。若是他们一直长不大便好了。

　　清漪，师兄便不能一直护你周全了，也未认认真真与你说过一句，若是你寻不得与你共饮的男子；又或是寻得又不得，那么师兄愿你独饮之时，伴你身侧。

　　男子看着大雪中渐渐被掩埋的卓护懿，没人救治必死无疑，药王谷少了卓护懿，便如同少了个臂膀，好极好极。这太过安静的武林，也该热闹些了。男子带着五人匆匆离去。待几人离去后，一直隐匿在丛林中的凤情才现身，他想着年关之时慕清漪必然要回药王谷，他一路实在孤独，想着年前见上慕清漪一面也总归是好的。可谁料路中便遇上这一幕，他深知自己不是这男子的对手，一直藏身想能否看出这男子武功路数，寻得破绽，一击中的，直到这男子离去也未曾寻得。此番便将掩盖在卓护懿身上的雪除去，搭脉，心脉已碎，若不是他内力深厚，还留几分在体内游走，便是大罗神仙也不的救治。

　　凤情与卓护懿雪中做好，也不管此刻是否危险，凤情运功为卓护懿疗伤，片刻之后凤情气息不稳，卓护懿才微微睁眼，虚弱至极：“快，快带我回药王谷。”

　　慕清漪与齐霁雲拜别外公、外祖母，又给徐朗磕上了几个头，外公得知徐朗心愿，双眼含泪将骨灰交给齐霁雲，叮嘱，人已不在，便要全权遂了他的心愿吧，齐霁雲安慰几句才出门离开。门外马车已经备好，外祖母十分喜爱慕清漪，知道慕清漪馋嘴，准备了慕清漪平日里喜爱的糕点。慕清漪与齐霁雲刚刚出门，便听丫鬟们议论：这马上便要过年，你可别说如此骇人的事情。

　　慕清漪原本好事，侧耳听了听，眉眼盈盈。扯着齐霁雲上了马车，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齐霁雲并不解，可见慕清漪笑的憨态可掬，只是怕她呛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你想知道他们议论什么吗？”慕清漪抬头看着齐霁雲，目光中全是狡黠。

　　“愿闻其详。”

　　说罢齐霁雲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原来是徐家二老爷小妾养的两只兔子竟无缘无故失踪了，寻也寻不得踪迹。有人猜测是年关将至，不知哪里的狐仙路经此地，见两只兔子如此肥润，不由得嘴馋，三两下下了肚。不知从谁传起，整个徐府人尽皆知，吓得徐二老爷小妾也不敢再养兔子。齐霁雲啧啧几声，若是下次再来可要让府中采买几只兔子，若是半夜想吃，整个徐府也寻不得半只，那还如何是好！慕清漪嗤笑，没想到齐霁雲心中想的却是这般，忍不住打趣道：“我可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俊俏的男狐仙！若真的有，怕是要勾去多少闺中女子的魂魄！”

　　齐霁雲笑：“你啊你啊，若是世间真有，那这男狐仙便只想勾的你一人魂牵梦萦。”

　　“舅舅你看！”慕清漪看着徐朗骨灰，几分撒娇意思，“快瞧瞧，瞧瞧你这好外甥儿，好不正经！”慕清漪面色含情，扭身不去看齐霁雲的眼眸，谁知马车原本空间就小，而又有些颠簸，慕清漪便撞进齐霁雲的怀中，齐霁雲眉眼含笑：“舅舅若知如今我如此快活，必会为我高兴，不过……”齐霁雲话锋一转：“男狐仙竟不知还未施展手段勾人心魄，便有佳人主动投怀送抱！”
　　慕清漪‘哼’了一声，锤了锤齐霁雲的胸口，娇骂：“天下人都说你知书懂礼，霁月清风，我看都是道听途说！你哪里正经？我看你才是最最不正经的人！懒得与你多说，还不把绿豆糕拿给我？”

　　齐霁雲一手搂住慕清漪，另一只手拿起绿豆糕递给慕清漪。慕清漪喜爱绿豆糕，从不与人分享，就连齐霁雲也是如此。若是旁人见了，必会说慕清漪这人自私的很。慕清漪咬着绿豆糕问：“你可会觉得我只顾自己，不顾旁人？”

　　“如此甚好，任谁也伤不了你一二，我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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