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下线

　　城南的生意一开始还热火朝天，近日，渐渐有了萧条的迹象，特别是吉星楼。陈妙妙隐忧，派人暗中打探，得知客人全往城北消遣去了。

　　说到城北，陈妙妙了然，那蟑螂事件，分发的糕点吃坏肚子，茶叶发霉，布匹以次充好，胭脂水粉抹烂脸等等等，对家可没少放阴招。

　　介于存在竞争关系，陈妙妙决定先去卧一卧对家的底。

　　路人皆知，岑老爷跑了之后，城南是岑家小姐在坐镇。怕被认出，陈妙妙和李源宝全副武装，杀进城北的金字招牌，望月楼。

　　望月楼里人满为患，只见一位身段纤弱，头戴冠帽，耳边插着一朵如西门庆那般骚柔夺目大红花的纨.绔.浪.荡.子；那浪.荡.子灰面，唇红齿白，蓄着八字胡，乍一看，不伦不类。

　　浪.荡.子大摇大摆，胳膊挽着高“他”一个头，云鬓珠钗，墨发绾起，洒下几缕披肩，星眸妖娆妩媚，身穿一袭潘金莲同款裙裾的出墙“美.少.妇”。

　　“美.少.妇”樱桃大嘴轻启，尖着嗓子，声音仿似宫中的太监：“南门大官人，奴家听闻这夙城的美酒佳酿，珍馐盛宴皆出自城北望月楼，今日有幸一睹，可要入席好好品上一品！”

　　“大官人”昂首挺姿，伸出水葱白嫩的手要去摸一摸出墙“美.少.妇”的“如花似玉”脸蛋儿，可惜个子不高，够不着，硬生生地踮起了脚尖。

　　出墙“美.少.妇”是个温顺体贴的，为了配合南门“大官人”，特意蹲了蹲身子，这才完美演绎。

　　望月楼里的店小二眼神困惑，来了奇奇怪怪，有碍观赏的食客，他胃里翻搅，忍住恶寒，很有职业素养地迎了上去。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手中擦桌的布条利索地往臂膀一甩，嘴皮子一开，笑呵呵地嚷着，待“大官人”与“美.少.妇”转身，径直走向前，那店小二嘴皮子一合，肩膀下垂，一张脸立即显出沮丧的疲态。

　　“小二，可还有雅间？”“美.少.妇”扭着精壮的腰肢，白手绢随手一挥，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问。

　　“巧了，最后一间已有客入座，两位来晚一步！”店小二低头哈腰，陪着笑脸。

　　望月楼大堂座无虚席，“大官人”四处张望，眸中的怒火噌噌噌地往外冒，左上角那个不就是她吉星楼里的常客郑员外吗？右下角那桌坐的是王秀才和他的同窗，斜对面是林镖头。

　　这些人前阵子还把吉星楼菜色夸得就跟皇宫里的御膳似的，几日不到就换了口味，纷纷倒戈，“大官人”很生气，吹胡子瞪眼：“小二，大堂可还有位？”

　　“客官，您站着等上一小会儿，靠墙那桌结账了，小的先去收拾收拾！”店小二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

　　“大官人”挽着“美.少.妇”入席，小二端茶倒水，一通寒暄，末了走向柜台，报上酒菜名，再传至厨房。

　　城北的一街之主姓高，名志庄，个子高瘦高瘦，脸无三两肉，杵着像竹竿。望月楼客似云来，立于二楼雅间廊道的高志庄乐的合不拢嘴，南门“大官人”靠坐墙角，气得耳边的那朵骚柔大红花隐隐发颤，愣是给掉了几片花瓣来。“美.少.妇”捏起花瓣往鼻尖一嗅，眼一闭，睁开时越发地“妩媚妖娆”。

　　“客官，让您久等了，酒菜这就备上。”

　　“大官人”碗筷一烫，色泽莹润的脆肉鲩鱼片一入口，尼玛，也不过如此！

　　望月楼揽客靠的不是厨艺，大堂高台筑起，有乐师奏乐，貌美姑娘唱小曲，客食们欢呼鼓掌，热情高涨。

　　“大官人”瞟了眼左上角的郑员外，又瞄了下右下角那桌的王秀才，顺道刮了刮斜对面的林镖头，吃喝是次要的，听小曲、赏貌美姑娘才是正经事。

　　二楼雅间花窗大开，正位上端坐着一个临风玉树，眉目俊朗的男子，男子身穿冷色锦袍，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正在举杯饮酒。

　　“大官人”抬眸，往花窗惊鸿一瞥，目光对上，立马收回，“他”暗呼：“不好，是迟魏冉！”

　　生怕露馅，“大官人”探向“他”的灰脸，抚了抚八字胡，又定了定冠帽，耳鬓的骚柔大红花不忘扶正。

　　真没想到迟魏冉居然好这一口，直勾勾地望着那唱小曲的貌美姑娘，扮成南门大官人的陈妙妙心想：“姓迟的背着沈清婉在外面赏春光，沈清婉若知晓，事儿大了。

　　出墙“美.少.妇”李源宝也发现了，他俯身与陈妙妙脑袋并拢，故作亲昵地说着悄悄话，还执筷细心地布菜。

　　点上这一桌，白花花的银子是要掏给对家的，陈妙妙秉着不吃太亏，吃了不对味的心态勉强入了几口。

　　二楼雅间的迟魏冉眼尾一扫，面色阴沉，李源宝眉毛一挑，冲着他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仅在一瞬间，刀光之下，火花四溅。毫不知情的陈妙妙低着头，抿了抿一点都不醇香的佳酿。

　　来到望月楼，不搞点事不是陈妙妙的作风，她酒怀用力一搁，嗓门压抑，粗声粗气地叫唤：“小二，快来！”

　　小二将擦桌的布条往臂膀一甩，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陈妙妙扮大官人扮上.瘾.了，纨.绔.浪.荡.子自诩风流，洒脱随性的劲儿她发挥得淋漓尽致：“掌柜的在哪？叫他出来！”

　　“客官，您……”小二经验老道，他看出来了，这是准备闹场的前奏。

　　“我什么我，这望月楼聘的都是些什么厨子？大街随便拉个人都比他们强！菜色寡淡，难以下咽，佳酿也不是佳酿，貌似兑了水；亏大官人我耳闻已久，今日特意带着诱.拐.而来的出墙美.少.妇从禹城大老远赶来，只为开一开吃戒，谁曾想竟是这般的扫兴！”陈妙妙站起，单脚踩在木椅上，怀中的酒自地面一泼，大发雷霆。

　　“哎呀，奴家好失望，大官人哄哄骗骗，奴家经不住跟着来了，不料，菜无好菜，酒无好酒，平白虚度了时光，若这时光放在正道上，嘻嘻……奴家乐此不疲……”李源宝瞎起哄，引人遐想的话脱口而出。

　　对的，他故意说给二楼雅间，花窗大开、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迟魏冉听。

　　迟魏冉皱眉，郁结难舒，他斟酒，一杯一杯地喝着。

　　“两位，莫要信口雌黄，我望月楼请的可都是宫里告老还乡的御厨，菜色乃上品，精心烹饪，酒水醇厚十里飘香……”掌柜的闻讯赶来，他摇头晃脑夸得天花乱坠。

　　“告老还乡的御厨？这都多大年纪了？指不定老眼昏花记性不好，那佐料放是没放都忘了，难怪大官人我吃不出味道来。”陈妙妙拿起筷子夹了片卤鹅肉，当众咬上一口，银牙一嚼十分浮夸地打住，她表情痛苦，继而发难：“掌柜的，这鹅肉硬得像牛筋，大官人我好好一口牙险些崩了，你给个说法！”

　　“客官，您的牙崩了没崩谁知道啊，赖这鹅肉算个什么回事？”掌柜的白眼一瞟，予以回敬。

　　“啧啧，你家鹅肉不嫩滑爽口就算了，还硬成这样，大官人我怀疑是拿鸭肉充数……”

　　陈妙妙扯开嗓子一通念叨，乐师停止奏乐，唱小曲的姑娘也没声了，食客们的目光从台上移到了正在闹事的.纨.绔.子和美.少.妇身上。

　　“不要停止，继续，继续！”掌柜的发话，乐师拨动琴弦，貌美姑娘又重新亮起了歌喉，闹场的事儿能遮就遮，遮不了声响大一点，把这面容怪异、咋咋呼呼，以大官人自称的泼皮所讲的话给掩过去，不然食客们听到了误以为真，在外边以讹传讹，有损望月楼的招牌。

　　“客官，您别激动，这单脚踩椅有辱斯文，看着也不雅，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掌柜的语气有所缓和。

　　“大官人我饮酒就图个潇洒快意、不拘小节，踩个椅怎么就不雅了？掌柜的，休想转移话题，这鸭肉太硬，荤腥，食之无味弃了白掏银两，大官人我意难平，不想与你谈！”眼见食客们的目光又回到了台上，陈妙妙加大音量。

　　“客官，莫不是冲着银两来的，想吃霸王餐，格外再捞上一笔？”掌柜也不是吃素的，这种事他见多了，撇嘴，露出不耐的神色。

　　“笑话，大官人我家底殷实，以吃霸王餐为耻，你这一桌菜色食了味同爵蜡，那告老还乡的御厨怕是闭着眼睛料理的吧？”陈妙妙叫嚣，一声比一声高，食客们又望了过来。

　　奏乐的乐师和唱小曲的姑娘也是绝了，他们费尽浑身解数，注意力一下子又给吸引过去了。

　　陈妙妙暗中观察，这些食客桌上的酒菜并不多，看样子不像是奔着品尝而来，点上几道，三不五时吃上一小口，眼珠子盯着的却始终是那貌美的姑娘。

　　如此一来，陈妙妙释然，毕竟是饱了眼福，没暖食欲，指不定过几日又会回到吉星楼。

　　“客官，这话严重了，我们望月楼在夙城可是叫得上名号的，登门的食客流连忘返，不曾听谁有过味同嚼蜡的微辞。”掌柜的理论，与陈妙妙对视。

　　“王婆卖瓜，不都是自卖自夸？请了告老还乡的御厨？我看八成是噱头，就这厨艺，大官人我实在不敢苟同！”陈妙妙手里的筷子一丢，单脚也不踩椅了，她满脸嫌弃地摇首，琢磨着要放大招。

　　高志庄出面了，生意人讲的是以和为贵，他客客气气地引着陈妙妙和李源宝上二楼腾出的雅间，还赔起了虚礼：“两位对吃食定是有所追求，我望月楼的菜色是不是寡淡无味，入了雅间自会分晓。”

　　陈妙妙是来探底的，坦言之，望月楼也并非如此不堪，只是相比吉星楼稍逊一筹罢了。听高志庄的口气，这一楼与二楼的菜色想必是分了等级的，于是毫不犹豫地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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