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之后

作者:秦芸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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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任向和走到公交车站,从书包里翻出一块钱,攥在手里。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余晖把云朵染成橘红色,风更大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公交车慢慢晃过来。车上没几个人,任向和把钱放进去,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车身很旧了,一发动全车人都跟着晃。任向和靠在椅背上,定定看着前面。

      车子走了很长时间,车上人都走光了,任向和还在车上。司机拿起一旁的水壶,趁着喝水的功夫回头看。只剩一个小孩子了。

      “小朋友去哪儿啊?”任向和如今快十一岁,虽然比同龄人长得成熟一点儿,但在大人看来,也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

      任向和手扶着前座的靠座,说:“还有四站。”

      司机喝完水,车子重新启动,摇摇晃晃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一个没多少人家的地方,任向和下车了。

      这附近是一些不入流的公司,还有五金店,建材商场。任向和在路上转了一圈,找到一个拐角进去。

      这个拐角太过偏僻,因为见不到阳光黑黢黢的,任向和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去,终于看到一家破破旧旧的小商店从一棵大树后面显现出来。

      这小商店得有多破呢,任向和想了一下,觉得没法儿形容。

      店子门口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上面有油,有泥,还贴着各种小广告。任向和走近一些,看到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扒在桌子上看书。

      任向和推开玻璃门。

      玻璃门打开的声音很大,男人听到,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手下跟闪电似的把书合上。一侧头看到是个小孩子,紧张的表情立马放松了。

      他又把书本打开。

      “买什么?”男人笑着说,“我们这儿什么都有。”

      任向和没说什么,走到里面一些,随手拿了一盒薯片八宝粥看了一眼,保质期过了至少五六个月了。

      还有最下层的辣条,灰尘盖了个满,里面看着已经变质了,还有点长霉。

      任向和说:“我买酒。”

      男人说:“我们这儿有啤酒白酒,你要哪种?”

      任向和说:“白的。”

      “白的啊,我们这儿有五粮液稻花香,都是很好喝的,包你满意。”

      任向和说:“价格呢?”

      “二十到五十。”

      任向和看着他:“有没有五块的。”

      五块往下的酒,便宜到不真实了,所以多半是假酒,掺了过量的甲醇,最容易对视力造成损害,当然,喝多了也容易喝死。

      老板立马应声:“有哦,我们这儿什么都有,还有比五块更便宜的。”

      卖假酒的,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卖假酒,即使追责也难。

      任向和说:“拿出来看看。”

      老板从屋里头搬了几瓶出来,任向和低头看了一眼,酒上面还贴着标签,就是从没听说过。

      “多少钱。”

      老板叉着腰指着酒:“一瓶两块,我给你算便宜点儿,三瓶五块。”

      “这么便宜?”

      老板笑笑:“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那拿三瓶。”

      “好嘞。”

      三瓶酒,每一瓶量都不少,也幸亏他背上了大书包,正好装的下。付钱的时候,任向和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书上面,贴满了裸.体女人的照片。

      回去赶了最后一辆班车,到家的时候屋里还没人。任向和把酒放到柜子里,门拉好。

      一个星期后,任强回家。

      他不知道干了些什么,脸色比之前还难看,整个人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蜡黄着一张脸,黑眼圈几乎落在了颧骨上。

      他忘记了上次的不欢而散,酒精让他的大脑很难转的过来,不管思考什么都很费事儿。

      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任向和看到他手上长的庖疮,有的裂开了,往外流脓。

      任向和往后退了一些,任强得了脏病,他看得出来。但这种病死的慢,他懒得等。

      吃完饭,任向和路过装酒的柜子,他不经意的,一脚把柜子门勾开。

      任强吃了个饱,拿根牙签剔牙。完了四周看一眼,一下就看到装在柜子里包的严严实实的酒。

      “那是什么?”任强站起来,走到柜子前面。

      任向和看了一眼,说:“我不知道。”

      任强骂一声,说:“妈的,有好酒还藏着,生怕我喝了吗?”

      但李有婷洗完衣服已经出去了,任强骂了半天也没人理他,只得消停下来。

      他坐在地上,把包装盒打开,盖子揭开了,满屋都是浓浓的酒味儿。

      任强赞一声:“好酒。”

      说着他就准备喝一口,任向和走到他后面,说:“你出去喝。”

      任强看着他。

      任向和又说了一遍。

      任强觉得晦气极了:“你赶老子走?”

      任向和说:“家里没吃的了,你去外面买点花生米当下酒菜,”他从兜里摸出五块钱递给他,“去吧。”

      任强已经穷的裤子都快没得穿了,而且最近睡了几个小姐连嫖费都没给,差点被让人连人带被子扔了出来。

      所以这五块钱对他来说,算得上老天保佑。

      他哆哆嗦嗦伸手,把钱装进裤兜里。三瓶酒揽进怀里,他闻了一口,差点没一下子晕过去。

      “走吧。”

      这下他也顾不上老子不老子了,立马就连人带酒出去,走的时候还讨好地冲任向和笑笑:“我就知道我儿子是个有出息的,以后你出去挣了钱,记得要孝顺我啊。”

      任向和没说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想他孝顺,也得看他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

      任强还挺高兴,在外面抱着酒哼歌,一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

      门关上之后,屋子里变得空旷起来。任向和把刚刚用的碗碟全收拾好,用开水消毒杀菌,然后又找来八四,混着水把屋里里里外外都拖了一遍。最后,把屋子里的被单毛巾也都给洗了。

      做完这些,他累倒在椅子上。屋子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他又站起来,把窗户打开。

      阳光底下,空气中飞舞着浅浅的灰尘。他看着窗户外的绿树,一下子放空了。

      重来一次,他还是没做个好人。

      ******

      消息是三天后传来的。

      警察来的时候任向和正在做面条,李有婷刚换上衣服,准备出去工作。

      门敲了三下,李有婷扯上鞋子,把门打开。

      外面是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满脸严肃,看见李有婷,问:“是任强的家属吗?”

      李有婷脸色白了一瞬,说:“我是她妻子。”

      她心里有两个才想,要么是任强又□□被抓了,要么就是干了犯法的事,警察找上门了。

      警察的表情柔和了下来,说:“抱歉,今天凌晨我们接到报警,任强喝多了酒,已经去世了。”

      李有婷的脸更白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她冲厨房叫了一声:“小和。”

      在去的路上,警察跟他们稍微介绍了一下情况,任强的尸体是今天凌晨被扫地清洁工发现的,人倒在一栋居民楼的垃圾桶旁边,旁边还倒着一个空酒瓶。

      喝酒喝死了的,李有婷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

      任向和坐在警车后面,看着窗户外面,天气越来越冷了,景物都开始萧条。

      到了之后,警察领着他们到了地方。任强躺在一个床架上,身上蒙着一张白布。屋里酒气熏天,光是这样就能让人想象到他生前是什么样的,一个酒鬼,有老婆和孩子仍然不学无术,最后把自己给害死了。

      “我们调查了一下,他喝的是假酒,没有生产许可证的,”警察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估计是身上没钱了,又离不开酒,就花了几块钱买了假酒。”

      李有婷点点头,她手撑在床架子上,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似的。

      “假酒对身体的害处是很大的,国家现在正在加强这方面的教育宣传,希望广大民众引起注意。”

      警察说了一会儿就出去了,把时间留给这对母子。

      李有婷看着床上的人,目光空洞而冷漠,她蹲了下来。

      任向和在铁椅子上面坐下,环视四周一圈,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任强身上。

      他的鞋沾满了泥土,鞋带也散了,往上的衣服,也没几件是干净的。李有婷颤巍巍地揭了白布,露出任强的一张脸。

      他脸上也满是风霜,一张脸没了颜色,也没了往日的粗俗野蛮。

      李有婷看了半天,终于低低地哭出来。

      尸体最终被他们接回去,警察没有多加调查,毕竟一个穷的叮当响的酒鬼,没人会怀疑他的假酒从哪儿来。

      但任强死的消息在小区里却是传开了,有几种说法,一是喝酒喝死了,一是染花柳病死了,再则是人做了太多缺德事终于得了报应。

      李有婷话更少,每次遇到他们也不说话,倒让大家更觉得猜对了。

      陈青灯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学校。

      时间比她记忆里的早了整整一年,但大体上没什么出入,所以说,一切都在往她记忆里的那个方向去。

      她想到之后的,李有婷再嫁抛弃了任向和,任向和拼命读书往上爬,以及,刘振群和陈阳名在她二十二岁那年出意外身亡。

      她想的冷汗直冒,最后不敢再想了,趴在桌子上。

      她必须得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些事情的发生,最要紧的就是,与任向和及时划清界限,保持距离。

      任强的葬礼很快就举行了。

      陈青灯跟着刘振群和陈阳名进了殡仪馆,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正中间任强的遗照。那上面任强还不像后来,脸上的笑容也让人看的顺眼。

      来的人不多,陈青灯跟在后面鞠了躬便站在一边。李有婷招待着大家,脸上看着比之前又憔悴了不少。

      “唉。”刘振群不知道今天谈了多少次气了。

      陈青灯看她一眼,低下头,又抬头看了任向和一眼。

      任强虽然不是个好人,可他到底是任向和的父亲,血缘关系抹不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心情。

      任向和低着头看着地面,被她盯了一会儿,像感应到什么似的,侧头看过来。

      陈青灯来不及反应,视线对上。她喉头哽住,一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充斥胸间。

      任向和脸上没笑,眼睛黑沉沉的。陈青灯一边憋屈一边忍不住想,他年纪这么小,怎么神情跟一般孩子完全不一样。

      任向和看了她一会儿,又跟着李有婷去招待客人了。

      任强生前跟着一起混的兄弟没一个来了的,听人说,李有婷因为家里穷的拿不出钱来举办葬礼,还拉下脸皮去找过他们,没想到他们一个二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直说自己一分钱也没有。最后这葬礼,还是陈阳名还有小区里的人帮忙凑起来的。

      其中还有裴思学的一笔钱。

      这会儿,来的客人正是裴思学一家。

      裴思学穿了件黑西服,头发梳的整齐,徐芬也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没有更多装束。裴放皱着眉头,跟他们一起鞠躬。

      行完礼节,裴放很自然地转身,站到了陈青灯的身边。

      两个人没说什么,只互相看了一眼,就继续站好了。

      葬礼很简单,第二天任强的骨灰就埋了,陈青灯学校还得上课,便没跟着一起上山。

      学校里虽然看着风平浪静,但死了人这样的大事,又发生在任向和父亲的身上,大家又好气又害怕,一到下课就悄悄说个不停。甚至到后来任向和到学校来上课,大家都有意无意关注着他的神色。

      但任向和却和往常一样,该上课时上课,该放学时放学。

      不过大家也都觉得正常,毕竟任强对他家来说只算个负担,不仅耗他们的钱,还丢他们的脸,如今任强死了,他们一家还比以前过的滋润了些。

      李有婷每天一早去工厂工作,到晚上就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饭,周末还会做一顿肉,给任向和好好补补身体。

      陈青灯下课回来,刚在躺椅上躺下,就听到刘振群开始唠叨。

      “哎呀,别天天回来就躺着,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你看看人家小和,那天帮着他妈做饭洗衣服,你再看看你,连面条都不会做。”

      陈青灯歪了歪身子,从一旁的窗户上拿来一本爆笑漫画翻着看。

      刘振群没听到回答,抓着一条鱼从厨房里出来,那鱼翻着白眼,肚子还在起伏。刘振群说:“我说的你听到没!?别天天看这些没有营养的漫画。”

      陈青灯说:“听到了。”

      很敷衍的语气。

      刘振群气的很,但因为手里拿着鱼不方便,只好回厨房把鱼宰了,全当泄愤。

      手上这本漫画陈青灯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她翻了一会儿又放下,躺了一会儿又不舒服地把膝盖并起来,头看着窗外。

      外面是一片烧红的晚霞。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鱼汤香味越来越浓,陈阳名下班回来,一边换拖鞋一边吸着鼻子:“哇,好香啊。”

      刘振群说:“老娘做的能不香?”

      陈阳名立马跑到厨房去了。

      饭做好了,陈青灯从躺椅上下来,去厨房盛饭。刘振群盛了一碗鱼还有汤,对她说:“等一下,先把这个给你李阿姨他们送去。”

      陈青灯垂着手:“怎么又我去。”

      刘振群瞪她一眼:“你不去我去啊。”

      陈青灯只好接过碗。

      刘振群一边装剩下的鱼一边说:“这孩子太可怜了。”

      陈阳名说:“是啊,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一点儿。”

      李有婷家也在吃晚饭,只不过桌上的菜只有两样,跟陈青灯家的比不得。上面摆着一盘排骨,约莫七八块,还有一盘青菜。

      看到陈青灯进来,李有婷站了起来,她身上穿着一件围裙,已经洗的发旧了。陈青灯把鱼放在桌上,说:“我妈让我送来的。”

      李有婷说:“不用了,你们已经帮的够多了。”

      陈青灯说:“我妈说小和长身体,要多补充点营养。”

      李有婷右手无意识在围裙上擦了擦,看了一眼任向和,没说话了。

      任向和端着碗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看看鱼,又看看陈青灯。只不过视线移到陈青灯身上后就没有再移开了。

      陈青灯装作不知道似的,放好碗就站起来。她说:“那我先回去了。”

      李有婷说:“就在这儿吃吧。”

      陈青灯笑笑:“我家的饭也刚做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陈青灯没有多看任向和一眼。

      “那好。”

      陈青灯转身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冬天来了,赶在春节来之前,曾叶写完作业约陈青灯出去逛街。

      陈青灯回房间换上羽绒服,又戴上手套,出门的时候被刘振群叫住。她手里拿着菜,正在准备晚饭。

      “出去干嘛?”

      “买衣服。”陈青灯咧嘴笑。

      “有钱吗你?”

      陈青灯说:“有啊。”

      刘振群说:“等一下。”她说完把手里的菜放回厨房,又跑到卧室里去,出来的时候拿了几百块钱,“你多拿点儿。”

      陈青灯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谢谢妈。”

      刘振群斜她一眼:“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啦。”

      陈青灯和曾叶约在市中心的大门见面。一下车,北风就刮过来,吹的陈青灯脸颊生疼。她抬起手揉了揉脸颊,快步往前走。

      曾叶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羽绒服,领子上围着一圈毛,一个暑假她长胖了一些,脸蛋变得肉嘟嘟的,眼睛一笑就眯起来。看到陈青灯,她挥了挥手:“这儿!”

      陈青灯跑过去。

      天太冷了,喘气都带着冰渣子,陈青灯提议买杯奶茶,两人便坐着电梯上楼。

      买完奶茶,两个人沿着商场乱转。

      快春节了,商场里人不少,还有不少品牌正在做年节打折,走着走着,陈青灯看上一件毛衣,拉着曾叶进了去。

      毛衣是比较浓烈的酒红色,陈青灯试了一下,一旁的服务员一直夸个不停,陈青灯自己也觉得不错,干脆买了下来。

      曾叶买衣服也很干脆,两人逛了不到半个小时,已经买的满满当当。

      陈青灯喝完最后一口奶茶,珍珠在嘴里嚼了几下咽进去,扔垃圾的时候,她眼睛朝不远处瞟了一眼,注意到什么。

      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

      是李有婷。

      她难得把自己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衫,外面是一件浅棕色的羽绒服。羽绒服的颜色看上去有些旧了,但陈青灯知道,这应该是她最好的衣服了。

      她描了眉,涂了很淡的口红,看上去气色好一些。而且她本来就长得挺好,温婉知性,即使过了几年苦日子也比同龄人看上去更有魅力。

      曾叶走过来,朝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看什么啊你……”

      陈青灯没说话,她看着,看到李有婷笑得很矜持,她踮起脚,帮面前的男人整理衣领。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中等个子,中等长相,只不过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应该脾气还不错。

      李有婷跟它说了几句话,像是感觉到什么,视线往这边过来。

      陈青灯不偏不倚,直接跟她对上。

      李有婷的笑容尴尬地挂在脸上,很快垮下去了。她看着地面。

      男人也看过来,他问:“谁啊?”

      李有婷说:“领居家的孩子。”

      男人走过来了。

      曾叶搞不清楚状况,但她和陈青灯一起留在原地。陈青灯手里提着袋子,短靴踩在地板上,打量这个男人。

      她忍不住想,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会在和别人重组家庭时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孩子转过来成全他。

      他笑得很和蔼,但陈青灯笑不出。

      “你好,”男人说,“我叫方觉民,是你李阿姨的……”他挠挠头,似乎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朋友。”

      陈青灯点点头。

      李有婷也过来了,她笑得很勉强,看了一眼曾叶,又看了一眼陈青灯手里拎着的袋子,说:“出来买东西啊。”

      “嗯。”

      陈青灯抬头看着她。她像从没见过她一样,看她的脸,又低头看她穿的衣服。李有婷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抖了。

      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陈青灯开口:“任向和知道么?”

      李有婷的手放哪儿都不合适,最后扯着衣角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青灯挑起嘴角:“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李有婷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陈青灯说:“你这样他迟早得知道,不如早点告诉他。”

      有些事,不是往后拖延就能解决的,总得有个结果。

      李有婷静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些精神,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陈青灯重新正了一下袋子的位置,笑着说:“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一路都没说话,曾叶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打扰她。

      从商场出来,陈青灯叹了口气。她看着面前的白色气体,又看着它消失在空气中,她觉得心里有些坠坠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尽力提起一个笑容,转头对曾叶说:“你先回去吧。”

      曾叶看了她一眼,说:“好。”

      说完,曾叶又说了一句:“你回去路上小心一点儿。”

      陈青灯点了点头。

      曾叶走后,陈青灯觉得手指被袋子勒的有些疼,她把袋子抱起来。

      她无意识地站了一会儿,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往前迈了一步。因为站的太久了,脚发麻,差点一个趔趄。

      回去的时候,陈青灯换完拖鞋,注意到任向和过来了。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陈青灯甚至觉得他一整个冬天就只有这一件衣服,坐的直直的,在看电视。

      他长得很好看,即使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陈青灯想起自己记忆里的东西,多年后,微博上也经常会有一些小正太的照片,甚至有明星孩子的照片,很多人都惊呼那些孩子长得好,基因好,但其实跟任向和比起来,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刘振群迎过来,拿起袋子:“我看看你买了些什么。”

      陈青灯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水。她想起李有婷的事情,但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而且她说不出口。

      刘振群把衣服抖了抖,展示出来。

      一件酒红色的毛衣,浅灰色的半身毛衣裙,还有一件黑色的棉袄。

      刘振群皱着眉头:“小孩子买这些黑不溜秋的衣服干什么,袄子就是要红色这些才好看。”

      陈青灯翘起二郎腿,听她这样说挑了挑眉,但也没说话,懒得跟她争辩。

      没听到陈青灯的回应,刘振群又跟任向和说:“对吧,小姑娘就要穿颜色鲜艳一点儿的衣服,显得活泼有朝气,黑色的这些太老气了。”

      任向和笑笑:“我觉得挺好看的。”

      刘振群没话说了,把衣服递给陈青灯:“去换了我看一下。”

      陈青灯懒懒地:“哎呀算了。”

      “我看一下。”刘振群又说了一遍,“我看看上身效果。”

      陈青灯只得拿着衣服进了卧室,为了避免再换几次,她直接把三件衣服都穿上,正好红毛衣配毛衣裙,再加上外面的棉袄。

      出去的时候,因为衣服静电的原因,她把头发扎了个松松散散的低马尾。

      刚才坐着的两个人,连带着正在打扫卫生的陈阳名也坐着了,都在外面等着。

      陈青灯穿这一身很好看,原本刘振群看着衣服觉得不怎么样的,但上身确实挑不出毛病来。

      “挺好看的。”刘振群走过来,摸了摸衣服的料子。

      任向和看着她,没说话。

      陈青灯等大家看好了,又回到房间,把原来的衣服换上。

      她坐到沙发上,无聊地打开电视,看新闻。

      闲言碎语是从节后开始起来的。

      任向和下楼的时候,经常看到一群人在聊些什么,但看到他的一瞬间,立马消声安静,那些眼神看着他,惹得他浑身都不舒服。李有婷则消沉了几天,一段时间后带着方觉民回家了。

      回来的那天,任向和正在煮面条。

      他煮了一碗清水面条,加了点盐,还有几棵菜。面碗刚放在桌上,门就打开了。

      男人手里提着水果,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眼睛很小,看人的时候只透出一点点的光。

      李有婷也提着东西,一进门看到桌上几乎没有一滴油的面条,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怎么吃这些?”她一边说,一边把袋子里的肉和菜拿出来。

      任向和看着袋子里丰盛的东西,冷笑一声:“不吃这个吃什么?”说完他低下头,接着吃面。

      上辈子他就见过方觉民,那时候他也跟现在一样,表现的很和蔼慈善,因此他还一度觉得李有婷找了个不错的男人,所以处处顺着,表现的乖巧听话,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可没想到结局竟然是那样。

      男人坐了下来。李有婷烧了开水泡了杯茶放在桌上。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任向和吃面的声音。方觉民有些尴尬,他喝了口茶,笑呵呵地说:“你几岁了啊?”

      任向和吃面的动作没停,稍微抬了下头,眼睛上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气氛更沉了。

      “我听婷婷说你在读初一,才十一岁就读初一了啊,成绩真了不得。”

      厨房里面的李有婷听到这句话探出头来,笑着说:“他六岁就读一年级了,中间还跳了一级。”

      方觉民附和一声:“那就是神童啊这。”

      李有婷笑了一声,继续做饭。

      “我女儿跟你一级的,”方觉民端着杯子,“年龄稍微比你大一点儿,十三岁了。”

      任向和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

      他没回他,直接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去,碗里没油,打开水龙头冲一下就干净了,他把碗筷放回橱柜。

      “别吃了,”李有婷卷着袖子,“待会儿我做点儿好的,你再多吃点儿。”

      任向和说:“我已经吃饱了。”

      他回到客厅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李有婷手里捏着抹布,一双手冻的通红,脸也是红的,她有些紧张,说:“小和平时不是这样的。”

      方觉民笑笑:“没事,”他将杯子放在桌上,“不过你的儿子脾气好像太差了,可能跟我女儿合不来啊。”

      李有婷看着他。

      方觉民脸上仍然带着笑:“我女儿胆子小,我怕她被人欺负,以后你要是搬过来,别带上你儿子了。”

      李有婷嘴唇禁闭着,觉得手里的抹布更冰了。

      任向和下了楼,在楼梯口蹲着。这里是个风口,他身上原本就冷,呆了一会儿浑身都快僵了。他站起来,揉了揉腿。

      楼梯上有脚步声,他侧头看过去。

      陈青灯穿着那件黑羽绒服,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

      她头发洗过,还在滴水,一下楼发梢就冻起了冰渣子。陈青灯缩着身子,拎着袋子的手也尽量缩进袖子里,只露出指尖。

      一出楼道,陈青灯也看到任向和了。

      任向和鼻尖是红的,要是仔细看,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陈青灯停下脚步,问他:“你待在楼下干嘛?”

      “没什么。”

      陈青灯“哦”了一声,又走了几步,把垃圾袋扔到垃圾箱里面。

      外面太冷了,结了冰的头发碰到脖子,冻的她一激灵。她往回走,看到任向和巴巴看着她。

      “你不上去吗?”

      任向和还没回答,楼梯口就传来声响,李有婷送方觉民下楼,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两边人视线一对上,气氛就有些不对了。陈青灯站在原地,算是明白了任向和为什么大白天不在家待着,反而跑楼下来吹冷风。

      尤其是这样了,李有婷也只顾着方觉民。

      “我先回去了。”方觉民看了一眼陈青灯,又看了看任向和,转头对李有婷说。

      “好。”

      李有婷看着方觉民把围巾紧了紧,走进寒风里,转头看向任向和的时候,眼底满是疲惫和无奈:“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

      任向和搓着手的动作停住了。

      李有婷还在说:“你爸就这么走了,就留下我们娘儿俩,我一个女人没什么本事,你说我不找个男人怎么办?”她眼睛红红的,“你还天天给我添乱,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你要是听话了,他兴许还愿意把你接过去一起住,要是你不听话……”

      任向和脸上彻底没了表情,风越来越大,他一张脸变得煞白:“不听话,要怎样?”

      李有婷捂着脸:“我这辈子也要为我自己想一想,我被你爸耽误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个好人,我要好好把握……”

      “所以,要是他不要你过去的话,”李有婷说,“我也没办法。”

      她上去了,留下陈青灯跟任向和在下面。陈青灯止不住地想,果然,果然李有婷还是把任向和给抛弃了。

      她回头看,看到任向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本来就瘦,平时吃不好发育的也很慢,穿上身上那件旧旧的羽绒服,站在那里像要被风给吹倒下去。

      她抬起手,握住他的袖子。

      “去我家坐会儿吧。”

      任向和没说话,但还是跟着她上楼了。

      陈青灯家里要暖和很多,任向和在沙发上坐下,陈青灯去给他倒了杯热水出来。

      “喝点吧。”

      任向和端起杯子。陈青灯站在他对面,仰头的时候,外面冬日的阳光照进来,映的陈青灯一张脸饱满细腻,她脸上没有笑,她几乎能对任向和的经历感同身受。

      但任向和自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他把水喝完,把杯子递过去,难得带几分撒娇的语气:“我还要一杯。”

      陈青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任向和更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她撒娇的。

      陈青灯又倒了杯水,低头的时候看到桌上的牛奶,想了想,把牛奶泡进热水里,等了一会儿,捞出来。

      任向和本来看着桌面,听到“咚”的一声,一罐牛奶放在上面。

      “喝这个吧。”陈青灯声音淡淡的,“有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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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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