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之后

　　从陈青灯上初中以来，任强开始变本加厉地酗酒。除了单纯地拿李有婷泄愤，他还认识了外面一些中年混混，每天混迹在街头巷尾，嘻嘻哈哈。

　　李有婷巴不得他每天出门在外不回来，没有他的日子虽然过的困窘一点，但也不会受到人身伤害。一整个春节，李有婷自己买了点菜，带着任向和一起包饺子过年。

　　刘振群春节得了不少奖金，她心情好，从案板上切了一半猪肉装起来，递给陈青灯：“小灯啊，把这个给你李阿姨送去。”

　　陈青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低头看了猪肉一眼。

　　李有婷现在的处境大家不是不明白，他们一家算得上远近闻名的贫困户了，但李有婷自己不愿离开那样的家庭，上赶着遭罪，大家也没办法。

　　陈青灯抿了抿嘴唇，提起口袋。

　　李有婷门外没有贴新的春联，仍然用的上一年的，只中间多了个倒“福”。

　　陈青灯眼睛无意识盯着门框旁边的灰尘，右手握拳扣了几下。

　　门开了，陈青灯抬头，对上李有婷的眼。她发现，好像是这几年，李有婷老的特别快，她明明也才三十四岁而已，眼角旁已经有了无法消散的纹路。

　　陈青灯拎起手里的牛肉，说：“我妈让我给你拿来的。”

　　李有婷笑笑：“不用了，振群平时给我送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这些肉我不要。”

　　陈青灯笑笑，走进门，将猪肉放在桌上：“这个我可决定不了，我得完成任务。”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打扫得纤尘不染。陈青灯看到李有婷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小和在卧室写作业。”

　　陈青灯愣了一下，她没点头也没摇头，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李有婷打开电视开关，对她说：“看会儿电视？”

　　陈青灯点了点头。

　　电视让屋子多了些人声，任向和从卧室出来，陈青灯看了他一眼。她没法不注意他身上那件薄薄的棉衣，正月份了，陈青灯穿着羽绒服戴着围巾，而他身上的棉衣似乎都在往外面飘絮，看着就觉得冷。

　　任向和在她身边坐下，陈青灯看他一眼。即使是在这样落魄的时候，他也还是长着一张正中她审美红心的脸。这是任向和的小时候。

　　“我以后也要去你的初中，”任向和说，“我最近每天都在拼命学习。”

　　陈青灯沉默着，她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任向和的目光落在她短靴上浅浅的绒毛上：“跟我们一起吃顿饺子吧。”

　　陈青灯声音淡淡的：“不用了，我妈在家等我。”

　　快元宵的时候，刘振群和陈阳名带着陈青灯回了一趟老家。

　　老家离林市挺远，坐火车得五六个小时。陈青灯睡了一路，下火车又转成巴士，最后一路颠簸到了个小乡村。

　　记忆里，陈青灯就没回来过几次，所以格外陌生。

　　树的枝干结了冰往下垂着，风很大，陈青灯把围巾系的实了一些，跟在陈阳名他们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往里的路没打上水泥，一遇上雪雨天气就一片泥泞，车完全开不进去。

　　走了大约是分钟，有泥瓦墙露出来，上面扯着一个横幅，大字写着：“女孩也要上大学！”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了。

　　继续往里走，有敞着堂屋的住户，有年纪大的老人坐在门口，身上裹得一层一层密不透风，见有人进来，目光就移不开了。

　　陈阳名倒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了，他走过去，叫她王婆婆。

　　老人眼球有些浑浊，她看了半天，问他：“你……你是谁啊……”

　　陈阳名笑着说：“我是阳名。”

　　老人思索了一会儿，手抖了几下，高兴地说：“哦，阳名啊，你好久没回来了。”

　　陈阳名算是村里为数不多走出去的年轻人，所以刚一到家，就有不少人结伴过来看，陈青灯坐在火堆旁边烤火，看那些人一脸激动地问这问那。

　　陈青灯翻了一下熏死人不偿命的柴火，抬起手揉了下眼睛。周围人看着她，问她多大了，成绩好不好。

　　陈青灯在这儿住了三天，觉得一切都过得很慢，也很舒适，除了偶尔有几个小孩子总是在门外放鞭炮，炸的人心情烦躁。

　　初二的时候，任向和如同他说的，也来这个学校了。

　　初一在一楼，初二在三楼，同在一个学校，交集不可避免地增多，而且陈青灯经常听到有人说起任向和，毕竟他是这所学校少有的天才少年。

　　开学季，周一的早上学校举行了一次升旗仪式。陈青灯懒懒地站在队伍后面，看同样有些犯懒的升旗手举着红旗往前走。有些发旧的红旗在阳光底下献出几分暗沉的色调。

　　早晨的阳光不刺眼，陈青灯歪歪扭扭地站着，有那么一会儿，她差点站着睡着了，一直到旁边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任向和上去了。”

　　陈青灯缓慢睁开眼。

　　任向和穿着那件丑到牙酸的校服，只不过他长得好，黑黑的头发白白的皮肤，再加上挺直的站姿，看上去竟像在演偶像剧一样。陈青灯看着他，然后听到身边有人说起他的名字。

　　陈青灯心里忽然挠痒痒似的，她想起记忆里，任向和也像现在这样引人注目。

　　任向和站在国旗旁边，他没带讲稿上去，手垂在一侧。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心里没什么波澜，四处环视了一眼，看到初二年纪后排——

　　陈青灯穿着校服，头发扎在脑后。

　　他一眼就看到她了。

　　陈青灯的眼像被烧了一下，她移开眼睛，低头看着地面。没什么好看的，所以没一会儿她就抬起头，重新看着国旗台。

　　任向和的声音透过劣质话筒传出来，音质变了一些，但依旧挺好听的。陈青灯在这样的声音里，又开始犯困了。
　　又开始犯困了
　　实验中学放假很晚，陈青灯回家的时候，在楼梯口遇到了任强。

　　他上楼的动作很慢，手把着扶梯。陈青灯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儿，还掺着汗臭以及众多说不清楚的味道。

　　他脚底下像踩了滚轮，有一下差点摔倒在楼梯上。他混混沌沌地，走了一会儿意识到身后有人，转头看了一眼。

　　陈青灯被吓了一跳。

　　她应该有大半年没见到任强了。他一般白天在外晃荡，隔大半个月回来一次顺便揍一顿李有婷，神出鬼没。如今再见，陈青灯发现他至少老了十岁。黑黄的皮肤，油成一团的头发，还有笑的时候的一口黄牙。

　　“青灯？”任强缓慢开口。

　　陈青灯觉得，他似乎把她的名字都叫的腻味儿了。

　　陈青灯停下脚步，叫他：“任叔叔。”

　　任强又笑了起来，但这抹笑让陈青灯很不舒服。他像是用肌肉撑开一整张脸的，颧骨压下来，嘴咧都咧不开的样子。而且陈青灯再次闻到了他嘴里的臭味儿，让人作呕。

　　他上下看了她一眼。陈青灯的校服短袖特地去裁缝店改的更合身了一些，这件衣服裹着她的身子，露出少女玲珑的曲线，让她看上去跟尖尖刚开始红的水蜜桃一样。

　　“青灯啊，”任强说，“这几天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陈青灯被吓得一个激灵。她没说话，快速越过他往楼上走。但任强也加快了脚步，他一次迈开三个步子，很快跟了上去。

　　陈青灯掏出钥匙开门。因为害怕 ，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钥匙。

　　但任强已经过来了，他口中呼出的酒气落在陈青灯脖子上，带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说：“青灯，今年几岁了啊。”

　　陈青灯快吐了。

　　任强越来越近，在最后的当口，陈青灯找到了钥匙。开门的时候，任强自己没顶住，东倒西歪歪在了墙上。

　　陈青灯迅速进门，靠在门后。他听到门外哐当响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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