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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两人在一个岔路口分别，陈青灯进了小区，在楼下看到花圃里的太阳花。红艳艳的一片，陈青灯看了好几眼才上楼。
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陈阳名评上了高级教师职称，工资翻了不少。刘振群自己的工作也稳定，闲暇时间经常跟同龄女性说说孩子的情况。一群人聊完成绩，又开始说起孩子的课外兴趣。
一个女人绣着十字绣：“我给我儿子报了奥数班，现在数学成绩年级前几名呢。”
“我女儿报了一个画画班，天天也累的很。”
“我给我女儿报了芭蕾，锻炼锻炼体型。”
话茬子递到了刘振群这儿。
她有些尴尬，说：“我还没给我女儿报过班呢。”
绣十字绣的女人立马皱起了眉头，说：“那不行的，现在这代小孩子进社会了竞争都很大，光学历可不行，得有几门特长才好混。”
“是啊是啊，有条件还是要让孩子多学一点。”
刘振群有点急了：“那怎么办。”
“赶快报一个吧，”有人说，“女孩子啊，我建议学一学芭蕾，显得人有气质，看着就跟人不一样，我女儿以前走路驼背，学了不到一个月背就直了。”
刘振群挺羡慕的：“你女儿几岁开始学的？”
“三年级的时候吧，”女人说，“老师还说有点晚了，青灯十一岁了吧。”
“对啊。”刘振群说。
“那骨头早就长硬了吧。”女人说，“不过也没事儿，到时候去找老师问问，应该还有办法。”
刘振群心里揣着这件事儿，回去就跟陈阳名商量了，陈阳名觉得没必要，孩子天天开开心心就行，哪需要搞那些有的没的，但刘振群对这件事太执着，他也就同意了。
陈青灯到家之后，径直走到卧室的书桌旁写作业。
刘振群送了好几次饮料进来，终于开口：“青灯啊，我给你报个补习班吧。”
陈青灯写字的动作停下，她抬头：“什么班？”
“芭蕾啊，跳舞的那个。”
陈青灯想起来，记忆里她好像确实学过芭蕾，但芭蕾太难了，她学的又晚，没多久就退了。
“学那个干嘛？”陈青灯咬着笔头，“我学不好。”
“哪有还没开始学就说自己不行的，人要有自信。”
陈青灯笑笑：“行。”
刘振群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心里开心，说：“那我先给你报名，下个星期开始学。”
陈青灯点头：“嗯，我先写作业。”
刘振群得到满意的答案，笑着带上门出去了。
陈青灯放下笔，看了一眼阳台上种的含羞草。
一个星期后，刘振群带她去了事先约好的地方。培训机构设在一栋居民区的二楼，地方很大，分成了好几个班，分别是拉丁舞、现代舞、民族舞和芭蕾。芭蕾班的教室在最里面，四周的墙壁上都贴满了镜子。教室中间站了五六个学生，年纪都在八岁上下。
老师名叫赵欣，个子不高，身材比较苗条单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刘振群拉着老师说了半天话，老师说：“没事，我一定认真教，公平对待。”
刘振群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青灯身上。陈青灯觉得不自在，尤其是这群看着她的人都比她小那么多。
老师介绍了她的名字，让她按高矮顺序站好，陈青灯年纪最大，个子最高，自然站在了最后。
虽说有了记忆里的所谓经验，但真正实践起来还是觉得非人般的折磨，特别是腿搭在单杠上的时候，陈青灯痛的咬牙切齿。
课程设在每周的周末两天，每次三小时，陈青灯每天学完跟搬了一天砖似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小区里面，停了一辆大卡车，一群人正帮忙卸东西。卡车后面，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风一阵阵的，陈青灯忽然想起来，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小区新搬来过一户人家。
这年头，轿车并不常见。陈青灯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透过被风吹得哗哗响的榕树叶子看到一个人从后座走出来。
高高的个子，单肩挎着一个浅灰色的书包，碎碎的刘海儿，只是头发有些乱，还带着些卷。
记忆里，裴放只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的光景就搬走了，但他们一家子和周围人太不同了，他们比周围人有钱，比周围人客气礼貌，比周围人有文化，所以给陈青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裴放走到台阶上，看着工人搬东西。风很大，他转头看到了正慢慢往小区里面走的少女。少女身材纤细，扎着高高的马尾，只不过因为隔太远了，看不清楚脸。
陈青灯慢慢走近，他们就住在同一栋楼。
少女的面容变得清晰，裴放一直看到她上了楼才收回视线。
回家，陈青灯先倒了杯水喝。天气越来越热，每天走回来都感觉要中暑一样。
喝完水，她双脚搭在椅子上去，趴在阳台上看外面。
裴放一家东西还没卸完，地上立了一架看上去就很高档的钢琴，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小区的人已经围了不少上去了。
裴放的父亲裴思学礼貌地跟他们寒暄，说自己从哪儿来，干些什么。母亲徐芬也一脸温柔的笑，陈青灯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了一件素格纹的旗袍，仿佛民国时期的知识女性。
没过一会儿，刘振群跟陈阳名也回来了。
“新搬来那家看上去挺有文化的，听说是教育局的局长。”
刘振群说：“我听到了，小孩的妈妈在银行工作，爸爸是教育局的副局长。”
“这么厉害啊，难怪还买得起钢琴。”
这年头，钢琴的价格相当于陈阳名半年的工资了。
陈青灯做完家庭作业，出来吃完饭。刚夹了一块儿排骨，就听到门被敲了两下。
陈青灯跑过去开门。
裴思学一家三口站在门外。
“你好，”裴思学笑得特别礼貌，“我们是新搬来的，我叫裴思学，这是我妻子徐芬，这是我孩子裴放。”
刘振群他们已经到门口了，脸上也扬着笑：“刚刚上来时已经看到了，欢迎你们啊，到了这儿我们就是一家人，平时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开口。”
裴思学笑着说：“谢谢。”
“你们住在几层啊？”刘振群问。
“就在楼下。”徐芬说，“我们初来乍到多有打扰，这是我们的小小心意。”说着，递过来一只塑料袋，里面装了好些水果。
“那怎么好意思啊，”刘振群摆摆手，“我们可不敢收你们的礼物……”
“收着吧，”徐芬说，“小心意而已。”
刘振群只得接过：“太客气了你们。”
裴放站在后面，他目光在两个大人身上逡巡了一会儿，又落到陈青灯身上。
她话不多，尽量站在后面。手里还捏着一双筷子，藏在身后。
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三个小菜，配一锅煮的热气腾腾的排骨，闻着很香。
裴放垂下眼睫。
寒暄够了，裴思学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门关上，刘振群忍不住对陈阳名感叹：“真是太客气了。”
“以后我们也得还礼。”陈阳名说。
陈青灯没那么多顾虑，坐回来就接着吃排骨，吃完饭后，她又从裴思学他们送来的水果里面拿了一个大红苹果啃。
啃的只剩一个苹果核了，她看到门从外面打开，探进来一颗小脑袋。
任向和对这儿已经熟门熟路了，他经常过来，刘振群一看到他，立马就从袋子里掰了一根香蕉递给他，他摇摇头：“刚刚我们家也有人送了。”
刘振群说：“裴思学也去你们那儿了？”
任向和点点头：“是啊。”
“真是太客气了，”刘振群N度感叹，说完还是把香蕉递给任向和，“那你也把这根香蕉吃了，水果吃不坏肚子。”
任向和拿着香蕉坐在陈青灯旁边。跟个小松鼠一样慢慢吃东西，陈青灯故意不看他，转而把电视打开随便找了部电视剧。
看了一会儿意识到任向和如今虽然已经读四年级了，但因为上学上的早再加上跳级其实也才八岁，于是换成了动画片。
画面里的那头小花猪总是跑来跑去，说些幼稚到可笑的话。
“你看电视剧吧，”任向和忽然开口，八岁的他，声音还带些软和奶，“我也喜欢看的。”
“就看这个，”陈青灯转头看他一眼，他眼睛湿漉漉的，睫毛勾的她心里软乎一片，但她仍然冷着脸，“我也喜欢看动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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