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惊岁

　　第五章 毒发
　　剩下的几味灵草也在剩下的半个月找得差不多了，这半月里，因为我疑心何必就是那个传言中的前辈，对他的态度无知无觉好了很多，我之前的直觉或许只对了一半，他很危险，但我觉得，他并不算坏。

　　起码在很多小事情上，我看得出来，他很细心。虽然他仍是面目沉郁，但这不能掩饰他的俊美。修真界就少有长得丑的，他也算是中上之姿，只是人们往往注意到他时，都会被他眉间的阴郁所滞，继而看到他一身黑衣，血红色的发带扎起他的头发，神情有些桀骜有些沉郁，然后顺顺当当地得出不像好人的结论。

　　他语气常常漫不经心，人脾气却是不错，偶尔还会指点我一下剑法上的缺陷，这么半个月的相处，我也开始把他当半个朋友、半个前辈了。只是好像他对人的信任度并不高，兴许是经历了诸多背叛。

　　但是，我想，我依旧看不透他。

　　秘境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这一日我们找了一处溪流旁边歇息下来。月光冷冷淡淡，不远处树影重重，细听还有狼嚎。
　　我坐在溪边一块岩石上，看见何必正在擦拭手中的长剑，他擦得很认真，很慢。表情有一点怀念，有一点忧伤，然后飞快全数转为了某种像磐石一样坚定的东西。

　　我本不是多言的性子，却潜意识觉得此刻应该说点什么，斟酌了一下，我开口说：“前辈，你的剑有名字吗？”
　　何必抬起头来，他的眸子很黑，却好像有亮光一般，看得我心头一滞，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有。”

　　相处的时日越多，一些从前关于他的印象便不断被推翻重建，比如说，他脾气好这件事。
　　怎么说呢，他脾气好的时候是真好，不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吓人，还有点恶趣味。就比如这个时候，他把食指抵在了唇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来，他说：“嘘。它叫惊岁。”

　　我：“…………”

　　他看了看我的模样，眼中笑意加深，血色的发带被他扯开来，一时他整个人形象有些不羁，他还笑着慢悠悠补充道：“惊艳了岁月的那个惊岁。哦对，也是你的那个惊岁。”

　　我摇了摇头，神情认真道：“我是吃惊的惊，岁月的岁。”

　　他好像又一下有些不高兴，随手掷了一块石子，石子砸入溪流，溅起点点水花。我于是笑说：“反正都是惊岁。”

　　他看着我，盯了我一会儿，说：“好罢。”我实在搞不清楚这位前辈又怎么了，只得随他去。

　　攀过悬崖峭壁，摘了百灵芝。一路这么走走停停，倒也没有遇上什么实际的危险，倒是我俩配合越来越默契。

　　我们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却没有想到产生分歧之日很快到来。

　　那是一个不错的日子，我记得那天的风仿佛要吹到人心坎儿里，柔柔的，暖暖的。

　　那一日我们邂逅了一支历练队伍，我认得出他们是五音宗的弟子。五音宗倒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宗门，不过在这片地界还能勉强派上名号。
　　一见秘境平时是看不到他们的影子的，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竟然进来了弟子，看他们衣着服饰，还是内门弟子？

　　看为首者那人高高瘦瘦，身着云缎白袍，袍角绣了翠竹，修为是化神初期，身后的人都唤他御师兄。

　　这支队伍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修，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修最为出众，且他俩袍角也绣了翠竹，修为皆是金丹高阶。

　　忘了说，前几日我顺利地进阶到了金丹高阶。说起来也奇怪，我的修为进阶总是很迅速，好像没有瓶颈一般。略过略过。

　　除开这些人，其余的都是些金丹初期，筑基期的外门弟子。

　　我没有注意到何必的眼神在看到他们时候发生了变化，我只听见他轻笑一声。

　　对面的人群注意到了我们。从落到我身上神情的缓和与落到我身旁何必时的震惊、愤怒、惊惧，一番神色变化没有耗费一眨眼的时间。

　　他们闹起来了，那群筑基期的小弟子纷纷用仇恨惊惧的目光看向何必，先是小小声的，然后大声起来：“魔头！魔修！合该千刀万剐！”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英姿飒爽的女修则像是在竭力隐藏情绪一般，握着刀柄的手隐隐泛出白色。
　　御师兄则是淡淡开口，声音如空山新雨般空濛，他说：“华姝。”那女修整合了情绪，低眉顺目应道：“是，御桥师兄。”女修手一摆，身后的弟子像是被集体下了禁言咒一般，齐齐噤声。

　　这时这御桥才看向何必，眉目淡淡，带着股不食烟火的仙气儿，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我觉得奇艺地刺耳：“何必，好久不久。”

　　他似乎是语调里都带着叹意，带着点那种意味，那种....怎么说？我说不好，却觉得像是那种'本来想放过你没想到天意如此要你撞到我手上'的意味。又有那么一点好久不见的叙旧意味，只是独独没有欣喜。这可不像是老友重逢应有的态度。

　　何必没有说话，我于是瞥了他神色，想凑上去客套个什么，缓解一下此时两方无声对峙的尴尬。

　　不过不待我说个什么，那御桥又道：“不过既然遇上，自然是放过....不得你。你的毒是该发作了罢？”

　　我一愣，毒？

　　何必一直是不为所动的冷淡神色，他一袭黑衣如墨，端的是俊美又邪意。他只是在听到毒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眼神噬人般凶狠，嘴角却是勾勒出一个笑来：“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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