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

　　那个男人，坐在角落里，点燃了一根烟。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打火机闪烁着一点银光，最后隐匿不见。
　　他的神情都是极其漠然的，唇上也少了点血色，偏偏眉毛却生的极好，在那一片苍白之中，摇曳出一点多情来。
　　这样出名的饭店里，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煞风景的人来的。

　　有乐队在台上演奏。声音委婉又动人。
　　红裙子的小提琴家身姿挺拔，仿佛听不见台下的指指点点。
　　那些衣冠楚楚坐着的人里面，有些是热恋中的情侣，有些是偷情的背叛者。
　　就像是这座城市，混乱里又显出几分莫名的理直气壮来。

　　施久就是在这个时候，踏入了这里。
　　她比男人印象中要瘦了很多，穿着长袖与长裤，黑色的手套包裹住每一个指尖。
　　神色从容，步履坚定。
　　也和男人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有侍者上前，轻声询问施久需要什么。
　　施久捏着手包，轻轻地露出一个笑来。
　　眉眼微弯，却没有露出牙齿，带着唇边一个小小的梨涡，无情也动人。
　　她轻声细语地告诉侍者。
　　“你好，我想要和这里的老板谈一谈。”
　　侍者有些为难。
　　“抱歉，如果没有预约，恐怕……”
　　施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侍者的难处，但还是继续坚持。
　　“那我先在这里吃些东西。请你帮我告诉老板，我的来意。”
　　施久咬字的方式有些奇特，但是声音却相当优雅。
　　站立的时候，脊背挺直，双肩自然地舒展开。
　　侍者有些放松。
　　“那您的名字是？”
　　“施久。”

　　香烟在空气里燃烧了很久，直到烧到了男人的指尖。
　　一截长长的烟灰应声而落。
　　男人像是这才回过神来。
　　他沉着脸，离开了属于他的这一方小小的黑暗，而后挡住了施久的去路。
　　“这里不欢迎你。”
　　他说。
　　然后连他自己也惊讶，自己的声音居然还能这样难听。

　　施久看着男人，像是看见了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她平静地与男人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重夜。”
　　有那么一秒钟，重夜觉得，施久会给他一个拥抱。
　　他甚至在想，如果施久愿意抱抱他，他就愿意忘记之前所有的事情。
　　但这个拥抱只存在于他的想象里而已。

　　所以重夜讥诮地笑了笑，再次告诉施久：“这里不欢迎你，走远一点。”
　　没有风度，没有城府，什么都没有。这不应该是属于重夜的表情。

　　施久也笑了笑，但是她的表情要平静很多。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重夜，我想和你谈一谈。”
　　重夜喉头微动。
　　他费了更多的力气，来压制住自己嫉妒又丑陋的内心。

　　一位侍者端着放满酒杯的托盘路过。
　　重夜拿过一杯香槟，让那位侍者停下来。
　　“告诉这位女士，我是谁。”
　　侍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在他的印象里，重夜从来都是低调的，城府极深的，绝不会有这样炫富的时刻。
　　但是本能还是让他按照重夜的话去做了。
　　“老板……拥有我们城市一半以上的资产。80%以上的人们，工作在老板提供的岗位上。”
　　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虽然并没有计入任何富豪排行榜内，但是他的资产与权力，要超过大多数在榜的富豪。”

　　重夜挥了挥手，让侍者离开，然后一口饮尽杯中的液体。
　　“你听到了吗，施久？”他的表情逐渐冷静下来，“我的每一秒钟，都会创造巨额的财富。而你，想和我谈谈。”
　　重夜凑近施久，深深地看进她的眸子里。
　　施久的眼眸是不透明的深蓝，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重夜。
　　“那么，你能负担得起和我谈谈的费用吗？”

　　施久还是那样挺拔地站着，神色不见慌张。
　　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的每一秒钟都很珍贵。我也支付不起这样的费用。”
　　施久淡淡地说：“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这很重要。”

　　重夜却只想吻住施久不断开阖的双唇。
　　就像很久之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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