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

　　16
　　今日参加洛神选比赛的也有二十多名女孩，这二十多名女孩自然家世在洛阳都是顶级的，因为洛神选的请帖并不会随意发，这家世就是第一关。同样的，这二十多名女孩，相貌要求至少要清秀，否则长得太普通了，自然也是无法成为洛神的。
　　女孩们在开始前，便抽签决定了自己的编号，同样的这编号也就是表演顺序了，选择书画的女孩会上午时就会被带到单间，每个单间会有专人看管，限制时间，完成各自的作品，再有专人保管，再等到下午评选开始时轮到自己的顺序时，献给评委评选。至于选择乐器与舞蹈的，则是直接下午的时候按序号上台表演的。
　　霍静嫣选择的自然是弹琴了，并且她抽到的序号靠后，所以整个上午她都是没什么事情的，于是便和静姝静芊在这归园里瞎逛。今日赵惜玉没来，霍静嫣猜测可能是在自己与她小姑姑之间，她左右为难，所性就直接不出现了。
　　每一年洛神选的举办地点自然都是要换的，就像今年吧，因为上一届的洛神是朱雅容，她就是洛神社的老大，所以这次的洛神选也是她一手操办的，地点自然也是她选的。这归园乃是朱家在洛阳别院的园子，虽说是别院，可是这布置，静嫣觉得都可和公主府一比了。看来朱首辅家比自己相像的有钱。
　　就在这时，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胖子出现在了静嫣面前，“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
　　静嫣讨厌对方色眯眯的眼神，只是静嫣注意到，对方有一只眼是瞎的，长得那么胖，还瞎了一只眼，静嫣大概清楚对方是谁了，“朱公子，今日乃家妹举办的洛神选，你这个做哥哥的莫非要来砸场子吗？”是了，长得如此有特色，只能是朱首辅的独子朱凡了。
　　朱凡对于静嫣认出自己也不吃惊，因静嫣并非一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和几个仆人，他自然是不好做什么的，并且朱凡清楚，自家妹妹很看重这次的洛神选，也就没再多做纠缠，带着人走了。
　　朱凡刚走不久，裴牧之来了，看到静嫣三姐妹无事，他微皱的眉头，似乎放松了下来，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们刚刚可遇到麻烦了？”裴牧之看到朱凡出现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朱凡此人好色，洛神选他不可能不来凑个热闹，刚刚在前院，他便发现朱凡不见了，不知为何就开始心神不灵起来，又打发元玉去找朱凡，元玉在外院找了一圈，只说有人看到朱凡带人往归园方向来了，他听到此消息以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静姝看出了裴牧之对姐姐的关心，不由得自内心替姐姐感到高兴，看裴牧之也顺眼了不少，又见姐姐静嫣自裴牧之出现后，便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回答道“裴大人放心好了，刚刚朱凡过来找我们麻烦，已经被姐姐打发走了。”
　　谁知裴牧之听到此话以后，并没有放松，这表示朱凡已经见过静嫣，想到静嫣的容貌，裴牧之清楚朱凡不会死心的，“虽说这次，朱凡被打发走了，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往后还是要防着他些。”
　　“多谢裴大人提醒。”静姝虽然对裴牧之有了一些好感，但还没有完全认可对方当自己的姐夫。
　　“静姝静芊，你们先带着人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对裴二爷说。”就在此时，静嫣突然出声了。
　　虽然说这不符合规矩，但是静姝一向是视规矩为无物的，霍静芊自然也不会没有眼色地阻止静嫣，于是两姐妹便带溶月她们走远了，静姝走之前对静嫣说了半个时辰以后过来找她。
　　裴牧之看着静嫣一脸复杂，他现在有些不知改如何对待这个漂亮的女孩了，“我们去凉亭那说吧，这里人多口杂。”虽说二人已经定亲，但是被人看到还是不太好，裴牧之不想静嫣因为这个被人指指点点。
　　静嫣没有异议，跟着裴牧之走到了于归园西北角的凉亭，静嫣抬起了头，眼睛认真地看着裴牧之，“裴二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裴牧之回答道。
　　“裴二爷，我之前做了那样地事情，你有没有瞧不起我？”静嫣小声地问道。她其实接受的是传统世家贵女的教育，之前的行为有多么的出格，她心里自然清楚，无论静嫣再怎么聪慧，毕竟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又如何能摸透裴牧之的心呢？
　　“知错就改，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裴牧之的语气肯定。
　　霍静嫣的眼睛一亮，“裴二爷，那你是不是讨厌我？”声音似乎有些紧张。
　　裴牧之看着霍静嫣的那双杏眸，一眨也不眨，凝视着自己，“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裴牧之问道。
　　“那为什么自你到我家提亲以后，连见都不见我一面？”霍静嫣娇俏地问道。
　　“那是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霍静嫣去年也就才刚刚十五岁，而裴牧之已经二十四了，对方还只是个小女孩，裴牧之不确定霍静嫣对自己的喜欢，是不是真的喜欢，也不确定这种喜欢能维持多久，加上静嫣之前在清河县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裴牧之自然是从静嫣事后的神情中看到了羞愧，而自己有时也后悔当时自己的反应，裴牧之觉得静嫣在被自己如此狠心地对待后，定是会恼了自己的。另一方面，他自己的内心，也是希望早点娶静嫣过门的，提亲与婚期之间不过隔了几个月而已，母亲毕竟岁数大了，他最近几月为了婚事也是确实很忙。
　　“我一直很想见到你啊，从离开清河县后的第一条，我就想你了，裴二爷。”静嫣走上前去，一把揽住了裴牧之的腰。是的，静嫣表面上是个乖乖女，看似很守规矩，然其本质与静姝其实是一样的，同样地不把礼法规矩当一回事。
　　裴牧之对静嫣的大胆有些惊讶，但心里又因静嫣的率真感到甜蜜，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静嫣。
　　“裴二爷，你喜欢我吗？”静嫣仰起了头，双眸凝视着裴牧之，纯真至极。
　　裴牧之看着静嫣期待的眼神，并没有多做回答，而是低头吻上了，那张自己渴望已久的红唇，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静嫣的问题。
　　在裴牧之走之前，静嫣踮起了脚，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裴二爷，我很期待做你的妻子，裴牧之的耳朵红了，静嫣自然是注意到了，瞬间觉得裴大人有点可爱。
　　静姝和静芊按约定的时间来找了静嫣，静姝看到姐姐的嘴唇略有些红，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姐姐，你刚刚补口脂了吗？”一下子把静嫣给问脸红了。
　　还是霍静芊，心里大概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何时，及时地转移了话题，化解了尴尬。
　　众人用过午膳以后，洛神选的重头戏就开始了。选了字画的姑娘们的作品，已经被拿到评委那去了，目前字画当真，唐若云的画评价最高，其实霍瑾辰是不大看得上唐若云的画的，画画讲究的是一份心境，而唐若云的画重技巧，可惜除了他和裴牧之二人没选唐若云的画，觉得其中一人的字有些意思外，其他三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而第一个上场的是便是武安侯府的曹二姑娘曹乐蓉，没错就是霍静芜嫁的武安侯家，要说这霍静芜，自赵妍带静嫣一行人入京以来，拜帖也是收到了不少，偏偏最该来拜访的霍静芜没来，当然霍静芜不主动来，赵妍作为一个长辈，也是不可能去倒贴的。曹乐蓉是霍静芜嫁的曹勇的嫡亲妹妹，她表演的是舞艺，看得出来是苦练过的了，可是比起汗水，天赋同样重要，而这位曹小姐偏偏没有这种天赋。
　　朱雅容的序号也是比较靠前的，她是第六个出场的，她表演的也是弹琴，这点也不让人意外，去年的洛神选，她表演的就是弹琴。朱雅容的手指十分修长，很适合弹琴，她自四岁起听过了隔壁有人弹琴后，就嚷嚷着要学琴，虽说那个时候，朱家比较穷，但是朱翁还是咬咬牙给她买了一台琴，因为家里穷，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项目，朱雅容童年的闲暇时光似乎都是在弹琴中度过的，她也是从内心喜爱弹琴这件事情，这种喜欢，朱雅容觉得比喜欢裴牧之还要多一点，她选的乐曲略轻快，似乎幻化成了溪水里的鱼儿，一弦一弦地击打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静姝虽于弹琴一事不精，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门外汉，但是也听出来了朱雅容的实力，不禁地转头看了看静嫣，发现静嫣神色并无异常，似乎是整个人都陶醉于朱雅容的乐曲中了，静姝也把自己本略微焦躁的心，安抚了下来。
　　倒是唐若云，每听一段，脸色便白一分，上一届的洛神选她并未参加，平日里也不太常去朱雅容的圈子，所以还真未听过她抚琴，她内心是有些瞧不上朱雅容的，毕竟她追男人的事，在洛阳城也算是众所皆知了，也就因为这个，她便以为，上一届的洛神选朱雅容能得冠军，更多的因素是因为有人想讨好她的父亲朱翁，而自己苦练作画多年，并且还在洛阳得了个小画圣的美名，唐若云便理所当然的觉得，此次的洛神选，洛神之名非自己莫属了。
　　朱雅容结束后，就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叫好，但是她只回头挑衅地看了霍静嫣一眼，而静嫣也没恼，反而是真心实意地对她笑了笑。但这笑在朱雅容看来，便是静嫣不屑的笑，顿时火大，气势汹汹地回座位坐下了。
　　朱雅容之后，便只有户部尚书家的庶女，卢梦秋表演的舞蹈尚可一看了，原因无他。她的表演比较有与众不同，自古以来，大家的舞蹈都是以琴或者二胡或者琵琶等伴奏的，重的也是“身韵”，也就是形体需要优美，柔和，张弛有度，主要的动作大多也都是拧、倾、翻、俯、仰、卷等。当然舞蹈的意境也很重要。可是这位卢二小姐跳的舞蹈，与以上所提到的都不同，她将头发挽成个尾凤般的形状，只插了一根别致的簪子，头发和髻都被她挑得略蓬松，上面插了几枝绢花，两耳边又垂了些散发，整个人显得别有一番风情。并且她穿的长裙也十分的与众不同，红黑两色拼凑而成，如波浪般的大裙摆拖在地上，腰收的得极紧，很好地勾勒出来这位卢姑娘的身材，腕上带了缀有铃铛的手链，随意动一下，便叮铛作响。而她跳的舞蹈，热情，奔放，而刚健，她的头与手臂舞出了各种优美而傲慢的姿势，她边舞边手持敲板，击板声与铃铛声相呼应，她的脚步，在急促多变的节奏中渐渐加快，气势如狂风暴雨，在最后一声的敲板声中，卢梦秋摆出了优美的造型，一切戛然而止。这一切看得全场人都愣住了，随后便有人带头鼓起掌来，不得不说，这个舞蹈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冲击。而卢梦秋的嫡姐卢梦夏今日自然也来参加洛神选了，她看到庶妹大出风头，心里自然是嫉妒而厌恶的，卢梦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这个庶妹前一段时间，从池塘里被救上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一个懦弱的跟屁虫突然变得有主见起来，卢梦夏因此还怀疑过有鬼神作怪，偷偷让母亲请来了道士作法，谁想事情败露了，最后自己和母亲被父亲骂了一顿，卢梦秋母女反而得到了父亲的注意，这一次的洛神选，也是不清楚卢梦秋到父亲面前说了什么，父亲居然让祖母给她搞到了一张请帖。
　　卢梦夏不清楚的是，卢梦秋从她舞出的第一步开始，就注定与洛神无缘了，原因也很简单，卢梦秋的表演太大胆了，与如今的主流文化格格不入，而像国子监祭酒孙大人和岳河书院的董院长他们这些受过正规教育出来的学究，看到这种表演，也只能感叹一句世风日下，毕竟他们可是理学的维护人。而静嫣和朱雅容唐若云这几人都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们并没有表现出其他选手的那种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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