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雪国之怒

　　冰川双莲在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并不能清晰地抓住。

　　夜岚稻佐已经被鬼怒赶去在神楽的指导下对着高频率的发球器练习击球，而他则被留下来接受一对一的谈话。

　　这对冰川双莲而言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他从国小时代起就一直是不需要老师担心的优等生，即使在雄英时曾有数次被相泽老师叫出去谈话，却也多半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和一些征求意见的询问，并不涉及疏导和指正。

　　因此，虽然鬼怒的态度十分温和，冰川双莲还是免不了表现出了局促和紧张的情绪。

　　“我不知道……”白色长发的少年略微低着头，有一缕发丝从肩头垂落下来，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我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只是觉得顺理成章，岚哥他天生就该成为被万人敬仰的英雄。”

　　鬼怒低沉地笑了起来，他双腿交叠，十分惬意地靠在长椅的靠背上，随手将文件倒扣过去，“看过海啸给我提供的录像资料和数据之后，我也圈出了几个相比较而言出彩的孩子，那么你觉得，爆豪胜己、绿谷出久、小宫山重义、夜岚稻佐和你之中，哪一个在现阶段而言最接近「英雄」这个词？”

　　冰川双莲猛地抬起头，鬼怒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黑色，虽然他确确实实在温和地笑着、语气也是十足的平和，但只要看一眼那双眼睛就能明白，他不是在随随便便问一些漫无目的的无聊问题，而是在认真地等待每一个问题的回答。

　　可如此慎重的问题中，竟然没有提及轰焦冻。

　　是那个，在众人眼中实力强劲性格温和到指名甚至远超体育祭第一名的爆豪胜己的、自己的表弟。

　　由于神楽刚从国外归来，所以鬼怒神楽这个组合在国内的名气基本是鬼怒一个人在支撑。而鬼怒又并非是传统英雄公告牌上排名靠前的英雄，他的事件统计数和社会贡献度不比羽翼英雄霍克斯低，而之所以在榜上无名，是因为他并不看重国民支持度。

　　与相泽老师相似，他们在社会上不可或缺，却并非能为群众带去笑容的那类英雄。

　　而就是这样的鬼怒，毫不留情地否认了轰焦冻。

　　冰川双莲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才不得不艰难地开口，“是小宫山。”

　　是的，在他们这些拥有强势个性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惊天动地事情的天之骄子中，在现阶段而言最接近「英雄」这个词的人，是小宫山重义。

　　鬼怒在听到这个答案后欣慰地笑了起来，他狠狠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用孺子可教的语气赞扬起来，“什么啊，这不是比海啸说的状况要好很多吗？你哥哥怎么就把你当成了听不进劝告一意孤行的失足少年呢。”

　　冰川双莲惶然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也很吃惊。

　　鬼怒摊开一张白纸，上面正写着刚才提到的几个人的名字，他先是在爆豪胜己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体育祭我看过了，确实像海啸说的一样，头脑发热地在乱打一通。”

　　冰川双莲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用露出那种表情，雄英体育祭这种竞技大会，不就是要怎么开心怎么来吗。”鬼怒爽朗地笑了起来，声音里依然带着温柔的纵容，没有丝毫挑剔或是责备，“看得出来你们俩都很想赢，也对有能和对方一决胜负的机会兴奋，这很正常。”

　　“就像那边的神楽小姐，至今还对高二那年在体育祭打倒了霍克斯这件事自鸣得意呢。”

　　人们总是会对谈话中涉及八卦的成分感兴趣，冰川双莲也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神楽小姐她……和霍克斯？”

　　鬼怒压低声音，微微挑起眉毛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是高中同班，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CANCER中的云隐，是她高中的邻班，想不到吧？”

　　“云隐是雄英英雄科出身？！那位云隐？！”冰川双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神楽曾经在高中时代打败过霍克斯这件事还在可接受范围内，那云隐出身雄英英雄科这件事显然就很离谱了。

　　云隐是谁？当代最血红的国民组合中的人气一位，无可争议的TOP IDOL。

　　就像你随便在街上抓一个路人，不会有人不认识欧尔麦特一样，也不会有人不认识云隐。

　　请问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雄英英雄科扯上关系？！

　　鬼怒看着他的反应，露出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你觉得，云隐算不上是英雄吗？或者、你觉得云隐是什么呢？”

　　冰川双莲一下子愣住了。

　　平心而论，在影响力上来讲，云隐无疑可以媲美第一英雄的欧尔麦特，他一直以清爽明朗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给予这世上每一个人如春风吹拂般的珍视和爱意，用那看似遥不可及却又似乎只是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的慵懒笑容指引着所有人，无数追梦的青少年怀揣着对他的憧憬和爱慕毫不犹豫地前行。

　　这样的云隐，怎么会算不上是英雄呢？

　　因为云隐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职业英雄？因为云隐的名字不在英雄公告牌上？因为云隐没有冲在灾难的最前线救助他人？

　　可那些被他的光芒照亮前路，借他的光芒意识到世界美好，靠他的光芒指引终于能够绽放自己光彩的人们呢？对于那些人来说，他难道不是英雄吗？

　　鬼怒没有打断身边少年的思绪，仅仅是看着体育祭的录像和海啸简短的描述他就已经掌握了这个少年的症结所在。

　　冰川双莲并没有具象化的目标，而是简单朝着「强大的英雄」这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在奔跑，所以他既不像那姓绿谷的少年一样愿意肩负起成为每一个人的救赎的责任、也不像爆豪胜己一样有对胜利执着的渴望、甚至不像夜岚稻佐那样有热情和憧憬作为支撑自己的基石。

　　——冰川双莲甚至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在喜欢成为英雄，所以也就没有考虑过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英雄。

　　这就是他在体育祭，最终会输给爆豪胜己的原因。

　　鬼怒正注视着不远处被神楽一遍遍训斥的夜岚稻佐，高大少年丝毫不因为反叛女英雄的斥责而气馁，每次都大声道歉后依然干劲十足地挥拍，就在他忍不住露出笑容的时候，身边的少年抬起头，给出了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象征。”

　　冰川双莲像是终于找到了符合自己内心标准答案的回答一样轻松了起来，“云隐他应该是「象征」才对，就像欧尔麦特老师是和平的象征一样，他并不属于英雄的范畴，而是已经上升成为了一种象征。”

　　那不是仅凭一己之力拯救众生的力量，而是化为一束光、一颗星，永远明亮的闪耀在空中为每个人指引方向，只要这个人还在，黑暗就不会到来。

　　鬼怒的十指交叉，不紧不慢的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你想要成为怎样的英雄呢？”

　　冰川双莲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又想起了橘红色热烈的火烧云、清爽的晚风、水蜜桃味的糖果、带着茧的温暖手掌、和含着澄澈笑意却又坚定得一往无前的眼睛。

　　可那究竟算是怎样的英雄呢。

　　那时的「他」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感情，梦想着成为怎样的英雄呢？

　　他不知道。

　　——成为职业英雄怎么样？那样就可以在双莲需要帮助的时候飒爽现身，让你只要一想到哥哥就会觉得安心。

　　将他引向这条路的，仅仅是这一句话。

　　让别人一想到自己就会觉得安心……吗。

　　鬼怒静静注视着少年过分好看的面庞，他是如此的精致，以至于在微微蹙起眉沉思、露出迷惘表情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格外不忍心。

　　“我想……”冰川双莲的声音里还带着些犹豫，他平时并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却总是在鬼怒面前表露出迟疑和困惑，“我想成为，能在别人需要时飒爽现身，让别人只要一想到我就会觉得安心，那样的英雄。”

　　鬼怒抬起手，重重地揉了揉冰川双莲的脑袋。

　　“我很荣幸，能见证一个英雄的起点。”

　　“虽然说出来有自夸的意味，但别看我这样，实际上也是横滨市立魁相学院的挂名教师，在分析学生心理上还是有些自信的。”

　　鬼怒终于松了口气，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顺便把领口也解开了，向后靠在长椅的靠背上，显得格外不羁，“我承认，海啸是个天才、在各种意义上他都是无可争议的天才，我们甚至没有能够指引或者教导他的余地，只能为他提供足够放眼世界的平台，世界是无法困住他的，他天生就该站在顶端。”

　　“在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我甚至很庆幸、这孩子不是敌人真是太好了。”

　　在说完自己的感慨后，鬼怒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冰川双莲，“他教给你了很多捷径，你和我都要承认，这捷径让你确实领先同龄人很多。”

　　“但很多事情是要自己领悟才能切实明白的，你不能一直走兄长为你铺好的捷径。”

　　冰川双莲正努力在消化鬼怒话里的含义，因而显得十分怔忪，他虽然看起来很精明，但实际上并不是很擅长思考，此时鬼怒传递过来的信息太多，让他一时间来不及理解。

　　但这并不影响他听懂鬼怒最后一句的总结。

　　“即使你的理想还很模糊、就算你的理想继承自别人，但那都无关紧要——有多少人的初衷都是想成为欧尔麦特那样的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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