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雪国之怒

　　鉴于轰焦冻的灵魂质问，冰川双莲直到午休过后都显得异常沉默。

　　虽然他向来并不是话多的类型，但这明显已经沉默到了低气压的程度。

　　他在思考。

　　虽然一向自诩反对暴力主义，但反对暴力和在解决问题时暴力优先也绝不冲突。

　　即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冰川双莲是头脑简单的类型，相反，在冰川一岚的言传身教下，他的脑子实际上还是很擅长分析问题的。

　　他首先排除了轰焦冻撞见他去见夜岚的情况，毕竟当时在门口放风的高槻声树是在用声波的个性检测一切靠近的生物，如果轰焦冻靠近高槻不可能会没发现。

　　而轰焦冻却说他去和其他人解释了什么。

　　冰川双莲迅速意识到，不管是误会还是事实，一定有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发生在了他不在轰焦冻身边的短短时间内。

　　明明在障碍赛跑时少年还对他展现出可以称之为善意的援助，却又在午休结束后变得比先前更尖锐激动。

　　——从骑马战他失去意识到午休结束，到底发生了什么？

　　“芦户……？”

　　冰川双莲侧头，想找一直以来关系比较好的芦户三奈打听轰焦冻在骑马战时候的事情，却意外发现班里的女生全都没有跟着一起出场。

　　“白痴吗。”

　　身旁的爆豪胜己皱着眉低声咒骂一句，极其不耐烦地移开视线。

　　冰川双莲当然知道爆豪不是在骂自己，他顺着爆豪先前目光的方向看去。

　　………………？

　　拉拉队服？

　　“喂喂、为啥A班那个超正点的美少女没去做啦啦队啊？”

　　“对啊我就觉得少了啥，为啥EJ没穿，我超想看他穿露脐装！”

　　“…………EJ是男人啊。”

　　“这和他性别是男是女没关系吧！我就是想看他穿露脐装啊！”

　　习惯性无视身后观众们不停吐槽的冰川双莲试图朝爆豪胜己搭话，“骑马战的时候，你有看到焦冻他有没有什么反常吗？”

　　“管他去死！”午休时偷听到轰焦冻和绿谷出久对话的爆豪胜己条件反射地拒绝和轰焦冻有关的话题，不耐烦地把身体扭向另一边，留给冰川双莲一个后脑勺，“老子才没心思看他是死是活。”

　　上鸣电气突然从身后揽住了冰川双莲的肩膀，还亲昵地晃了几下，语气十分惊喜，“呜哇！你们两个果然已经和好了啊！”

　　爆豪胜己挑高了眉回过头，表情像是在看白痴，“哈？”

　　冰川双莲看起来也有些不解，“什么和好？”

　　“就是那时候！骑马战的时候，你们不是吵架了吗？大家都看到了！”

　　“？”冰川双莲眨眨眼，“我们……？哦、你说组队的时候吗，那不是在吵架，只是普通的交流啊。”

　　爆豪胜己附和地哼了一声。

　　上鸣电气一脸呆滞，你们的普通交流好像一点都不普通吧！

　　“普通交流？爆豪他可是说要打爆你啊？？！”

　　“啊、这我知道，他经常和我这么说，已经习惯了。”冰川双莲明显是债多不愁，十分轻松。

　　“……………………”

　　“正好，骑马战的时候你和焦冻是一队的。”冰川双莲侧身认真地看向上鸣电气，“那时候焦冻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上鸣电气仔细回忆，但也不太确定，“要说异常……应该是我们在和绿谷抢带子的时候，轰他有一瞬间被绿谷压迫用出了火焰吧？”

　　“火焰……吗。”

　　冰川双莲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吊在班级最后面独自一人的少年，而少年则在接收到视线的一瞬间皱起眉，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他和轰焦冻一样，常年都在和自己的心理创伤较劲。

　　虽然轰焦冻不知道他的事情，但作为兄长，他了解自己表弟的心事。

　　被逼迫到违背自己的诺言使用火焰对那孩子来说已经是相当程度的屈辱了，更何况对象还是赛前他特地宣战过的绿谷出久。

　　冰川双莲抬起头遥遥看向远处看台上的姑父安德瓦，忍不住叹息。

　　他想自救尚且没能找到门路，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带着轰焦冻从阴霾里走出来呢。

　　更何况现在的轰焦冻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对战的赛程表发布后冰川双莲没有选择参加娱乐活动，自始至终坐在A班的看台上眉头紧锁。

　　他原本在夜岚的劝说下决定自己已经找到些眉目——至少在心绪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在知道轰焦冻用出火焰的时候又没能忍住分出心去替自己的表弟担忧。

　　毕竟，他至少是被兄长、朋友和恋人支持并且爱着的，轰焦冻却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孤独又执着地咬牙支撑着自己。

　　那贯彻了少年所有苦涩骄傲的信念也就显得尤为重要。

　　于是直到下午的对战开赛，脑子里乱哄哄的冰川双莲也没能针对如何释放自己的个性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场比赛是绿谷出久对战普通科的心操人使。

　　对于这个在骑马战操控并且使用他身体的普通科少年，冰川双莲其实并没有像尾白那样的敌意。

　　他虽然介意心操人使的个性，却并不是怨恨。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他早就不是会把责任推卸给旁人的小孩子了，如果说怨恨，那也该是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别告诉我你也像臭久一样被那种粗劣的挑衅洗脑控制了。”爆豪胜己猩红的瞳仁紧紧盯着赛场上正一步一步身不由己朝场外走去的绿谷出久，问话却是对着身边明显注意力没在比赛上的冰川双莲。

　　“当然不。”冰川双莲迟疑了一下才把陷入回忆的注意力放到赛场上，然后干脆地否认，“我是主动要求的，所以刚才分组的时候才不会像尾白和B班的那位一样退赛。”

　　“不过如果毫无准备和那家伙对上，我也会觉得棘手。”冰川双莲斟酌片刻再度开口，“毕竟你知道，在对战的时候我挺唠叨的。”

　　“嗤，你也说了，只是「棘手」而已。”

　　冰川双莲和爆豪胜己的对话全程都没有对视，但爆豪却依然默契地从同班的话里读出了有效的信息，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不再开口说话。

　　冰川双莲虽然不像轰焦冻一样把绿谷出久视为难以介怀的对手，却也从障碍赛跑之后开始有意识地关注这位同班的表现。

　　毕竟，他实在是太让人无法预测了。

　　单论个性来说，绿谷出久的实力实在不足以给予他们这种程度的人什么具有压迫性的威胁，但一次又一次，这家伙凭借匪夷所思的手段紧追不舍，甚至后来居上。

　　果然，绿谷出久在即将踏出场外的一瞬间收住了脚，在他破解心操人使个性的一瞬间，比赛的胜负就迅速朝反向倾斜过去。

　　爆豪胜己在看到绿谷出久用过肩摔把心操人使摔出场外获得胜利后立刻变得愤怒，而冰川双莲则在轰焦冻和濑吕范太几乎一瞬间就结束的对决后猛地起身，掉头从看台后的通道走了出去。

　　上鸣电气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爆豪胜己和冰川双莲双倍的低气压，无端就想起了开学第一场考试时对战这二人组合的丽日和绿谷。

　　再想一想骑马战时拒绝了爆豪邀请的冰川，突然觉得谢天谢地。

　　冰川双莲在轰焦冻那惊天动地的攻势中感受到了少年心里的愤懑，所以才匆匆起身走到了安德瓦所处看台后的通道，但在看到自己姑父高大身影的一瞬间，却又失去了诘问的力气。

　　安德瓦回过身，朝冰川双莲所处的通道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没入阴影中，目光笔直锋利地投向这个自己曾亲自指导过的侄子。

　　在面对这个知晓自己那时阴暗又隐秘、本该烂在漫漶时光中的痛处的长辈时，冰川双莲鲜有地觉得哑口无言。

　　看了他在骑马战的表现，安德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在原地踏步。

　　就这不成器的方面而言，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为了轰焦冻而和姑父争辩呢。

　　“双莲，难堪地挣扎了这么久，你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斗？”

　　听到这句问话，冰川双莲觉得有些困惑。

　　是啊，他看似毫不犹豫勇往直前地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可最初到底是为什么想要成为英雄的呢。

　　在他对万事万物尚未形成明确的认知与概念的时代，究竟是什么、是谁将他引向了这条路呢？

　　不是父母、不是师长、不是哥哥。

　　是——

　　“我是为了…………”

　　“如果是为了「他」，那你根本不配成为英雄。”

　　淡金色的瞳孔剧烈颤动，甚至还有一瞬间的涣散，冰川双莲难以形容自己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的感受，一直以来所有知情人都默契地缄口不言的那些不可避免也无法挽回的事实，在这一刻被摆到了阳光之下。

　　他无处遁形。

　　“如果你只是在继承「他的愿望」，那你只能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连个性都不会用的三流英雄。”

　　“焦冻虽然还在逆反期，但只要他跨过这个和幼稚的自己较劲的阶段，很快就会成为最出色的英雄。”

　　“而你，如果是以「他」为目标在前进，那么只能注定狭隘到可怜的终点。”

　　“双莲，你想做像「他」一样，毫无价值、只能被舍弃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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