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 互为彼此

　　对宋启南的调查渐渐趋于完备，电影完成剪辑进入审核流程，等警方准备好再上映。
　　警察很难理解姜世熙的消息来源，她有这么多警方没有掌握的消息，几乎描绘出脏街的整个地下脉络。起初他们不愿泄露信息和证据，迫于无奈与她交换，然而当她得到新的信息，却能以它为线索挖掘出更深的信息链。刘山峰和崔植与她接触最多，以姜世熙提供的线索，崔植分析出了宋启南的洗钱路径。按经验来说，□□洗钱不是小数目，不可能分解成小笔金额转出。所以他们把重点放在短期、大量的转账上，因此查了许久没有眉目。
　　“怎么可能记得住所有细节……”不自觉间，刘山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姜世熙抬头瞅他一眼，嘴上叼着根烟，“我有脑子。”
　　他又被气了一下，“你！”怪自己嘴漏风，就不该给她机会。
　　在警局的小型会议上，姜世熙仔细的翻看资料，听他们的进展，并把己方的新消息透露一些。
　　刘山峰在观察姜世熙，她盯着一页纸看了很久，最后合上资料，“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没有了？你刚才看的哪页？”
　　她把资料朝前一推，抄着口袋说，“不知道，我发呆呢，你们讲的太无聊了。”
　　刘山峰抓过资料开始翻，“你肯定瞒了我们。”
　　一把按在翻动的书页上，姜世熙盯着他的眼睛，“你们给了我所有资料？”
　　自然不是，警察也精着呢。
　　她松开手，“现在的证据足够。但是你们忘了一点，你们有政府支持，他也有。假如在更高的的层级上失败，宋启南同样是赢家。”她看着金民世，冷静严酷，“你不仅进不了青瓦台，连这间办公室也要让出去。”
　　其余人不敢说话了，包括最喜欢挑姜世熙刺的刘山峰，他们意识到姜世熙讨论的话题已经超越了这个案件。
　　金民世面无波澜，沉默须臾，“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
　　“不，你没有。像头黄牛一样埋头案件就足够了吗？相比警察局长的职位你做的不够格。”姜世熙眼睛不眨的盯着他，不放过一丝表情，“金警官，我听说有人想提出一项法案，修改税法，限制财阀权利。有这事吗？”
　　不仅有，而且是他们一系。虽然于国于民是件益事，但执行几乎不可能。到时候激起财阀们的反对情绪，此次案件更难推行。金民世无可奈何，“我们做好分内的事，其余……”
　　“其余任人宰割！”用力一拍桌子，姜世熙愤怒的盯着他，“你明明知道按照此局面根本无法成功，你们所做的所有工作都将是泡沫，因为宋启南能找到人救他，而你无动于衷！”
　　“无法成功……”刘山峰惊讶的看向金民世，还有旁边的崔植和其他人，具是震惊模样。
　　“金警官，你不知道代价是什么。一旦失败，搭上的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仕途，所有参与这项案件的警官都不能幸免。”她看到金民世的表情动了一下，“在我提供的信息之后有无数草芥一般的人，有人为了无法清醒的儿子复仇，有人战战兢兢携妻儿远离祖国。金警官，我们堵上了性命，不是为了一个可能。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要他死，百分之百，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活。”
　　会议室中一片寂静。在他们眼中姜世熙是个两面派，镜头前谦恭有礼，面对他们百般刁难，一个外行却对他们咄咄逼人。然而，今天他们发现姜世熙是思维最清晰的人，最渴望成功，也最清楚失败。
　　警局中有许多传言，在与财阀相关的案件中，如果踩到不该进入的地界，后果将很严重，他们已经踩上去了。刘山峰最年轻，沉不住气，舔舔干裂的嘴唇，“所以呢，要怎样做，我不想死。”
　　“想攻下一座城，首先要切断供给。”姜世熙从桌上扯出两页资料扔到中间，“宋启南在政界的关系全靠岳家支撑，前年他的岳父去世，与各方联系趋于表面。一旦出事，他们不会主动出手。可是，财阀与政界的利益息息相关，法案一出，在财阀的推动下他们依然会救，不情不愿的保住他。”
　　崔植低头，“法案一定会推出。”
　　敲敲桌子，姜世熙与金民世对视，“听说撰写法案的人与你们对家是姻亲。”
　　金民世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你想祸水东引。”
　　“我的人正和他做联合投资，他很谨慎，用了我的人的名字，到时报道不要提就是了。政界的事我只能做到这里，其余的你比我擅长。”
　　“想来你布了些局，对他的公司。”
　　姜世熙看着他大方承认，“是，我做了些工作，需要你的协助。金警官，只做警局里的事，见不到总统。”
　　之后，姜世熙变得更忙碌，在金融专家的指导下修整纠偏，牢牢控制其资金链的动态。金民世比先前更积极，成为一名政客而不仅仅是警察局长。拼图一块块组装起来，除了搜索证据，为了阻断后援，姜世熙和警察彻底联合起来。莱昂也渐渐取得了宋启南的信任，成为新技术、新项目的投资人。
　　一天天匆匆而过，姜世熙太忙了，完全忘了答应权志龙去部队看他。他等着等着，就等到了放假。这段时间有了姜世熙的助攻，他在同期中混的极好。恰逢假期，便邀请舍友们到山庄玩。想到姜世熙十分关心他在部队中的境况，试着发了条邀请信息，特意提到助教也会来。果然，没一会儿姜世熙回信息说会到场。
　　ME公司中，刚刚回复权志龙信息，TOP又打来电话，说让姜世熙下班去接他，一起去权志龙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姜世熙冷漠的拒绝，让他先打车到市区边等，她再接他。
　　“世熙……”路边的TOP一脸幽怨，弯腰冲着车里说，“你竟然不去接我。”
　　“市区太挤了，不上车我走了。”
　　TOP跳上车，听到后面咣当咣当的响声，回头一看，是三箱啤酒，“买这么多。那个箱子是什么？”
　　她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女团专辑，男的不就喜欢这些。”
　　“我不喜欢。”他抓紧表明立场。
　　“嗯，你喜欢真人。”
　　“没有！”
　　插科打诨中到了权志龙的山庄，从外面看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看来已经玩起来了。敲门，开门的是权志龙，对姜世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来啦，进来吧。”他侧身让两人通过，握了一下TOP的手臂，“哥。”
　　“还有两箱。”
　　‘哇喔——’，屋里传出热烈的欢呼声，整齐如训练时的口号。
　　最受欢迎的人是姜世熙，以及她带来的女团专辑。那些后辈们递来的专辑在办公室堆积，实际上她从没有听过，正好拿来送给他们，物尽其用。
　　趁着他们围着姜世熙聊天，权志龙对TOP招手，把他带到厨房。
　　“哥，最近有没有发现世熙不对劲的地方？”
　　他歪歪头，“没啊，哪里不对劲？”
　　权志龙面露担忧，“她去过我的部队，不知道怎么和长官说的，我们在档案室见的面。”他看了一眼客厅方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见了，“世熙翻了很多资料，而且很有目标性的在找东西，并且拍了好多照片。后来她还让我打听部队有没有需要捐赠的项目。”
　　TOP甚至没有他有想法，想了好一会儿问道，“她找什么，你看到了么？”
　　“部队的账、捐赠记录。”
　　“账？”他百思不得其解，“要说不对劲，是有一件事，她找我问火灾的事。”
　　“什么事？”
　　TOP说，“那天我进去找她，迎面碰上一个人很可疑，再向里走就看到烟了。她找我画了一幅嫌疑人画像，好像知道是谁了。”
　　两件事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权志龙总觉得它们之间有联系，只是他们得到的信息太少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哥，你什么时候退伍？”
　　“7月6日。”
　　他叮嘱道，“你多盯着她些，她越是不说，我越觉得有大事。”
　　TOP点头应了，受权志龙影响，也觉得姜世熙在隐瞒什么。
　　“志龙哥——”外面有人叫他，两人顺势一起出去了，在姜世熙探究的眼神下战战兢兢的加入人群中。
　　吃吃喝喝后，大部分人开始玩游戏。权志龙端了几个脏碟子放到厨房，姜世熙顺手拿了一个也跟过去。
　　“你们刚才说什么？”
　　咔哒，碟子滑进水池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权志龙转身靠在流理台上，“世熙，你吓死我了。”
　　她看着他，“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他转身打开水龙头。
　　“没说什么吗？”姜世熙走过去，把手中的脏盘子放到水池中，顺手堵上水池塞子，“见到TOP哥这么高兴啊，都忘了塞子了。”
　　权志龙心里怦怦跳，坚持他们只是说了说近况。而后他转移话题，“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部队的训练用具该更换了，操场也需要翻新，这笔钱数目不小，不好申请。据说最少需要2亿工程款，他们正发愁。”
　　她点头，“好消息，谢谢。TOP哥在哪？”
　　他真的开始冒汗了，“在楼上，他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玩，去睡觉了。”
　　姜世熙在笑，笑的他心里发毛，“很好。志龙哥，你只能明天再和他聊了。”
　　外面的人看到两人在厨房说话久久不出来，纷纷发出揶揄声，姜世熙说，“出去吧，现在我是你的部队绯闻。”
　　“好。”他松了口气。
　　楼下是喧闹的欢笑声，TOP在床上辗转反侧，绞尽脑汁思考姜世熙到底在计划什么，却一无所获。翻来覆去时，背后传来一道光，有人把门打开了。他以为是权志龙，翻身刚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见到姜世熙站在门口，“世熙？”
　　她走进来，把门关严，就站在床边，“哥，画像的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他摇头。
　　她盯着他的脸，“包括志龙哥？”
　　他再次摇头，“没有。”
　　姜世熙笑了一下，“TOP哥越来越会骗人了。”
　　一室寂静。TOP料不到姜世熙一眼就看出来了，“世熙，我真的没说。”
　　“你们坏过我很多事。”她坐在床边，背对着TOP，黑暗的屋子里声音比视野带来更清晰的感受，“很多事，十分艰难但是我原谅了你们。可是，TOP哥，这一次假如你们再轻举妄动，给我打草惊蛇，你们谁都别想如愿。听懂了吗？”她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
　　感到周身渗凉，嗓子揪在一起，TOP哑着声音说，“嗯。”
　　“别和任何人说，对所有人都好。”
　　他越发感到心慌，握住她的手，“世熙，你在做什么？”
　　“秘密。”
　　“我、志龙很担心你。”
　　她挠挠他的手心，“志龙哥一定交待你好好照顾我之类的话，真可爱啊，以为一直是你们在保护我。”她微微侧身，手放在他头上，拇指轻轻摩擦额头，“是我在保护你们。我对其他人说Bigbang很照顾我，我在公司间周旋掩饰你们的行径，我买通记者写有利于你们的报道引导舆论，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确实，你们做了些事，在肤浅的层面上。现在局势不同，诸侯之争，平民勿入。TOP哥，不要试着打探什么，小心把所有事搞砸。”
　　“我想帮你，世熙，我马上退伍了，可以做很多事。我不捣乱，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恳切的言辞，姜世熙叹了口气，慢慢的躺在他旁边。
　　TOP将她揽过去，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上次这样躺在一起是很久之前了。”
　　“嗯。”
　　“第一次是在志龙的别墅里，他知道时气的要死。”
　　“他怎么会知道？你说了？”
　　TOP点头，“听说你有孩子时，我以为是我的，自然而然说了。”
　　姜世熙恼了，打了他一拳，“什么话都往外说！这是能说的吗？”
　　突然，他抓住她的手，低头亲了她一下，“我很高兴，以为你给了我两个孩子。你什么时候把欠我的两个孩子还给我？”
　　姜世熙把他的手拨下去，“谁愿意你找谁去。”
　　“抓住了！”他抱住姜世熙的腰，“两个不行一个，这样不结婚我也放心了。”
　　她不想谈论任何关于未来的话题，置若罔闻，动了动身子，“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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