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伏兵
类似艳诗这种市井流言,在传播过程中早不知经了多少张口,想要用顺藤摸瓜的方式,找出幕后黑手极难。
还不如从霍绮晴的人际关系着手,看看谁有陷害她的动机。
世上有一等男人,在对女子求而不得后,便转而制造流言,编排人家以泄心中不满。
这是毁女子名誉的最常见动机。
顾谨之决定约霍绮晴出来一次,安稳她之余,了解一下她的人际。
霍绮晴收到邀请,陷入犹豫。
最近她为艳诗谣言所苦,已决心不出门避一段时间风头。
但邀请自己的人又是顾谨之……
她心一横,打扮成小子模样出了门。
霍绮晴下定了决心:若是见面后,发现顾谨之也相信了谣言。
那就从此和他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两人见面地点是一间茶庄的包厢。
下午,两人在包厢内相对而坐。
出于保险起见,两边都没有带仆人。
“外头那些传言,我都听见了,不过一个字都不信。”
顾谨之问过她近况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面对这种事,直白的宣言最有力,可以避免一切误会。
霍绮晴点头不语,心里暖暖的。
“锦衣卫调查这件事的进展怎样?”
顾谨之寻思着霍干城肯定不会坐视女儿被诋毁。
“调查了,不过人多口杂,没查出什么头绪。锦衣卫也不是神仙。”
霍绮晴说到这叹了一口气。
见她心情不好,顾谨之暂岔开话题,给她讲了几件笑话趣事。
霍绮晴一开始还是眉头紧皱,听到第第二笑话时,眉头才逐渐舒展开。
顾谨之眼看奏效,又与她说了一会玩笑话,逗得她咯咯笑。
“对了,之前你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或者特别的事吗?”
顾谨之谨慎地问道。
其实他本来想问,你有没有遇到过对你表示好感的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这么说。
“特别的人……”霍绮晴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大概只有一个叫沈伯州的。他前些日子还给我发了拜帖,我给谢绝了。”
“这样子的啊……”
顾谨之点点头。
与霍绮晴道别后,他还在思考此时乃沈伯州所谓的可能性。
顾谨之分明记得,上次宴会时沈伯州眼神在霍绮晴身上停留了许久。
这么看来沈伯州确实对霍绮晴有意思,存在得不到就毁她名声的动机。
沈伯州喜作艳诗,也是顾谨之亲眼所见。
这么看来,他嫌疑很大。
那些有关霍绮晴的艳诗十分老练,想必是精于此道者所作。
艳诗难登大雅之堂,其爱好者是一个很小的圈子。
退一万步说,沈伯州哪怕不是艳诗作者,也肯定和真正作者处于同一个小圈子中,彼此熟识。
回到侯府,顾谨之独坐书房。
是该找个机会,私底下面对面地讯问沈伯州。
当然,就算事情真是他做的,对方肯定也不会承认。
得想个办法撬开他的嘴。
顾谨之筹划半天,终于想到一条妙计。
接下来就是找个机会,和沈伯州一对一见面了。
把他约出来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人间有旧怨,冒冒失失约他反而打草惊蛇。
只能派人紧盯着沈伯州,找个他落单的时机下手。
转眼到吃饭时间,顾谨之前往饭厅,很意外地在桌上看见沈伯州。
自乡试丢脸后,他就很少在侯府出没。
怎么今天却来了。
顾谨之不动声色地观察沈伯州。
沈伯州同样在观察顾谨之。
他先前确实对霍绮晴有意思,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她回应。
这回作艳诗诋毁她,既有讨好顾江月的成分,也有报复心理在里边。
如果顾谨之因为艳诗,最终和霍绮晴分道扬镳,是他最愿意看见的结果。
顾谨之早已察觉沈伯州鬼鬼祟祟的眼神。
他佯作不在意,只是闷头吃饭,大脑飞速运转。
他本来还发愁,该怎样找到时机,讯问沈伯州。
没想到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赐良机。
沈伯州来侯府,十有八九要往顾江月那边钻。
饭厅到顾江月那边,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从那里走既能掩人耳目,路程又短。
他肯定是走那条路去顾江月屋。
那条路上行人稀少,两边都是密林,如果能在那里伏击沈伯州讯问,是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顾谨之从椅子上站起来,推说吃不下了,先行回屋。
快步走回屋子,他喊来青唐,植茗二人,向他们交代完自己想法,带着一块麻布,一道去小径上伏击沈伯州。
三人悄无声息潜到小径上,分别藏入两边密林。
顾谨之弓着背,小树枝戳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好在是深秋时节,林中蚊虫已不见踪影,不用受叮咬之苦。
顾谨之屏住呼吸,周围时空静止了一般。
等了许久,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盯住前方来路。
一个人影出现在路上,确实是沈伯州。
顾谨之身体绷紧,蓄势待发。
转眼间,浑然不觉的沈伯州走到眼前。
“哗……”
顾谨之冲出树丛,胳膊横在前方,死死卡住他的喉咙。
植茗一把麻布堵住沈伯州的嘴,青唐飞踹在沈伯州后膝盖上,踢得他立刻跪地不起。
“说,艳诗是不是你作的?”
顾谨之在他耳边低吼道。
沈伯州只是呜呜呜地摇头。
“那你认识真正的作者吗?”
顾谨之追问。
沈伯州同样摇头。
顾谨之确定他在说谎。
第一个回答,顾谨之不能确定真假。
但第二个回答,顾谨之确信他是在说谎。
喜欢作艳诗浮词的总共就那么几个,彼此间怎么可能不认识。
“你不说真话,只是给自己找苦头吃。”
顾谨之说罢,青唐会意,一脚蹬在沈伯州后心窝上。
尽管只用了一二分力道,还是踢得他闷叫一声,面色惨白。
“尽管说谎,尽管挨打。”
顾谨之强撑着耐性说道。
沈伯州背上还在疼,听到这话,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若你再不说真话,我们就只有将你送到锦衣卫了。你知道的,锦衣卫最近正在加紧抓捕艳诗作者。”
顾谨之不是在骗人,若他再这样顽固下去,就只能让锦衣卫介入了。
锦衣卫酷刑,驰名天下。
沈伯州绝望闭眼。
顾谨之眼看他神色有变,加紧讯问:“说,艳诗作者是不是你?”
沈伯州半天没反应。
顾谨之见此,心中已确定七八分。
青唐在他跟前掰了一下拳头,指节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沈伯州看着硕大的拳头,面色又是一阵发白。
“我的耐心已经没多少了,你最好快点交代!艳诗作者到底是不是你?”
顾谨之声色俱厉地低喝道。
沈伯州点点头。
顾谨之很想一阵拳头砸在他脸上,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得把话问完才行。
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万一等会有人经过发现就不好了。
“跟我们一道走。路上别乱喊乱叫,否则我们就将此事报官。”
顾谨之对他说道。
沈伯州惊恐地点点头,表示配合。
编造谣言、艳诗诋毁仕女名声,最高可处流放。有功名者犯此罪,先剥除功名再作处罚。
更别提霍绮晴背后还有人人都怕的霍府。
沈伯州现在只幻想乖乖听顾谨之的话,对方能不能网开一面,饶过自己。
到了顾谨之屋子,三人将他推入最里边一间,摁在椅子上,而后关上门。
“你为什么要编谣言诋毁霍绮晴,是谁指使你的?”
顾谨之在诈沈伯州。
他其实并不确定,此事究竟是沈伯州个人所为,还是有幕后主使。
沈伯州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先是点头,而后摇头。
“好话不说第二遍,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报官。”
顾谨之冷冷说道。
沈伯州听到“报官”二字,吓得瘫在椅子上,连说“我交代”“我交代”。
他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来龙去脉,包括顾江月如何向他交代,许了他怎样的报酬,他是如何创作,如何散布艳诗,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顾谨之听着他交代,眉头紧皱。
顾江月牵涉了进来,而且居然是幕后主使。
得让她承担责任。
惩治她的最好方法,就是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还能作艳诗吗?”
顾谨之问道。
沈伯州连连摇头,称再也不敢了。
“我现在就要你作两首艳诗。”
顾谨之提出一个在沈伯州看来,无法理解的要求。
沈伯州眨巴着眼,疑惑不解地看着顾谨之。
“艳诗要求很简单,把顾江月名字嵌进去,要让人一眼看得出写的就是她,之后散播出去。”
“同时,你要散播消息,说之前几首诗写的都是她。这些事你需要在两天内完成。”
顾谨之不容拒绝地要求道。
沈伯州瘫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需要考虑吗?”
顾谨之充满威胁地问道。
“不……不用考虑了,我照办,照办。”
沈伯州总算弄清楚,他现在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那就好。你不要动歪心眼,否则……”
话未尽,意思已经到了。
说完,顾谨之递过眼色。
青唐会意,一把揪起沈伯州推出屋子。
当晚,两首新鲜出炉的艳诗开始在坊间流传。
两首诗都是藏头的,里边赫然嵌入“顾江月”三个字。
而且作者还在诗的后边附上声明:之前几首诗描写的其实是武定侯府的顾江月,而不是霍绮晴。
反正前面几首诗都没有指名道姓,描写容貌的字词又很抽象,自然作者说是谁就是谁。
闲散文人们有了新的话题,一时间个个讨论不休。
很快,顾江月大名伴随沈伯州新作,传遍整个京城,成了无聊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声誉大挫。
至于霍绮晴,已经完全被淡忘。毕竟作者都声明过了艳诗主角不是她。
很好。
顾谨之目的已基本达到。
不过,还不够完美。
是时候清算沈伯州了。
第二天,顾谨之约见霍绮晴,告知她沈伯州乃艳诗作者。
霍绮晴修养极好,但听到后,眉间还是浮现愠怒。
是夜,三个黑衣人潜入沈宅,将沈伯州捆走。
从此,锦衣卫牢房中,多出一个永不释放的犯人。
侯府中,顾江月呆在屋中,整整一天没出去。
屋子里,遍地都是瓷器碎片、摔成一块块的各种摆件。
顾江月焦躁地在屋中转来转去,随手拿着她能拿得动的一切东西,往地上摔。
丫鬟们个个缩手缩脚、噤声不语,唯恐触了她的霉头。
就在刚才,艳诗连同外头的议论一道,传入顾江月的耳朵。
哪怕以她肆无忌惮的性格,也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顾江月一听就知道,新出的艳诗系沈伯州所作。
她怒气冲冲地派人去问沈伯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急惶惶的沈家人告知,他已经失踪。
得到回复后,顾江月浑身就像被抽去所有力气般,瘫软在椅子上。
她并不是为沈伯州担心。
只是觉得,这件事已完全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新艳诗的出现,逆转的舆论,以及沈伯州的失踪。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与她为敌。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顾谨之。
对,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但顾江月又感到难以置信,单凭顾谨之能做到这种程度?
想了半天,她脑瓜子都疼了,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不过顾江月肯定,顾谨之在这件事中脱不了干系。
事情完美解决,顾谨之派人将消息告诉霍绮晴。
霍绮晴回了他一封信,除感谢的话外,上边还附了一个精巧的小簪子。
顾谨之小心翼翼拿起簪子,收在匣子中。
另一边,将军府内。
赵祝焦躁地来回踱步。
自家外孙女名声被毁,他焉能不怒。
当然,至于顾江月是不是自作自受,他是不管的。
隔日,赵祝派出人马,将顾江月接到身边。
“这事儿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尚且难说。但与顾谨之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顾江月哭哭啼啼地说道。
“嘭……”
赵祝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
“将军,事不宜迟,当立即派人跟踪顾谨之,瞅准机会将他捉到府上用刑审问。”
长史李正凑上来建议道。
“江月,你了解顾谨之常去哪些地方吗?若了解,就详细说给外公听听,我好看准时机下手。”
赵祝问道。
顾江月将顾谨之常去的几个地方告诉了赵祝。
“这几个地方,大多人烟鼎沸,想下手恐怕有些难……”
李正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
赵祝点点头。
“他上回不是在灌县买了一块地吗?我们可以趁他过去查看的时候行动。灌县和京城之间道路上,有不少地方荒无人烟,最适合下手不过。我们埋伏在道上,将他抓走,外面都不知道谁干的。”
李正继续建议。
“这办法好是好,只不过他也不是天天往灌县跑。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下一回过去?”
赵祝问道。
李正拈拈鼠须,笑得露出一口黄牙:“这简单。我们只要在他地上制造些事端,引诱他前往查看,不就有下手机会了?”
顾江月赵祝二人连连称善。
“此事就全委托外公了。”
临走前,顾江月说道。
赵祝表示无需担心,保准能成。
“对了,顾谨之身边有个叫青唐的仆人,似乎挺厉害,我们得多留点心。”
送走顾江月,李正对赵祝建议道。
“那就多埋伏一些人,再带上强弓硬弩。若青唐敢反抗,就将他射杀!之后顾谨之还不是任我们摆布。”
赵祝很是强硬地说道。
数日后,灌县地界。
一群地痞突然闯到顾谨之地上,打伤数名雇工。
雇工们告到官府,却发现县令偏着地痞一边,十分可恶。
他们只好央求顾谨之能出头,帮他们说些话。
顾谨之是举人身份,只要他肯出头,新任灌县令肯定不得不秉公判决,还雇工们一个公道。
顾谨之得到消息,立刻收拾行囊,带上植茗,青唐前往灌县。
本来他想给县令送封信解决问题,但又觉得这样不够重视,还是亲自过去更好。
雇工终日尽心尽力劳作,自己做东家的也该给他们足够的关注。
双脚踏出侯府大门瞬间,他犹豫了一下。
地痞们应当知道,那块地属于一个举人。
既然如此,他们必然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对自己的雇工下手。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打狗还要看主人。
可他们就是动手打人了。
是谁在背后给了他们胆量?
这件事必有幕后主使。
而且,有没有可能……
幕后主使的目标其实是自己?打伤雇工只是为引自己出头?
顾谨之思维很跳脱,想到这,感觉事情不对劲。
这番行程,得多做些准备。
文武两方面的准备都要有。
既要准备好和县令撕破脸皮据理力争。也要准备好被人使用武力下黑手。
“青唐,你之前在锦衣卫的兵器盔甲还在身边吗?”
顾谨之问道。
青唐说还在。
“带上兵器盔甲。植茗,你去市面上给我也买一副盔甲过来。对了,记得给自己也添一副,钱我付。”
顾谨之命令道。
植茗有些想不通,主子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遵命了。
青唐倒很理解很淡定。
在锦衣卫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什么暗杀,行刺他没见过?
对顾谨之的准备他一点都不觉得小题大做。
在顾谨之下命令前,他正准备建议,说这回事情有些古怪,前往过程中要注意人身安全。
三人这回是策马前往灌县,刚一走出京城,就把盔甲给穿上了。
骑术精湛的青唐甚至只用单手控马,另一只手牢牢按住剑鞘。
多年杀戮养成的本能告诉他,这趟行程中有危险气息。
植茗看这架势,紧张地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谨哥儿,要不……咱们就别去了……”
他弱弱地建议道。
顾谨之示意他不必再说。
若真有幕后主使想引他出来,那正好,他也想来个引蛇出洞,把幕后主使引出来。
再说总不能一辈子缩在家里不出城吧。
起先,顾谨之策马前行走在最前,却被青唐抢先。
这是要替他探路。
顾谨之感激地看向青唐。
青唐点点头,打马狂奔,直到领先顾谨之十几个身位后才降下速度。
京城已消失在地平线上,路上行人渐稀。
苍凉西风刮过古道,尘土扬起,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道路两旁,三十个彪悍军卒无声潜伏。
他们都是赵祝派来伏击顾谨之的人,任务是将他绑到将军府内审问。
等了两天两夜,眼见前方过来三个符合描述的来客,伏兵们一阵兴奋。
顾谨之一行人策马往前,转眼间距离伏兵只剩两百米距离。
走在最前边的青唐突然勒住疾驰马儿,同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谨之心领神会,止住马匹。
青唐手指侧前方,示意顾谨之看看。
透过弥漫的风沙,顾谨之依稀看清那儿有几堆篝火燃烧后的残烬。
顾谨之在这条路上走过几回,可从来没见过在道边生火取暖的。
篝火是露营用的。
可这儿再往前二十里就是客栈,完全可以过去休息。
除非是匪类,或者见不得光的人,否则没必要在这露宿。
既然可能有匪类在这里露宿过,那就应该多加小心,观察观察才前进。
伏兵们同样急得青筋暴起。
二百米刚好是弓箭射程极限,顾谨之等人停在那,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伏兵头领观察青唐半天,发现他是盯着篝火灰烬在看。
头领一阵后悔: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把篝火的痕迹处理一下……
眼下杀出去是不可能成功的。
三个人都有马,若掉头就走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头目心生一计。
他用手势比划,命令手下顺着路牙子缓缓往前迫近。
只要能往前移动个十几步,就能将青唐射下。
对于顾谨之,那就射杀他的马,将他颠下来好了。
“嗖……”
片刻后,一支利箭划破空气。
不过射箭的人是青唐,他察觉前方有细微响动,射出一箭。
“唔啊……”
一个军卒喉咙中箭,口吐鲜血趴地不动。
“快走!”
青唐见果有伏兵,立刻抽了顾谨之坐骑一鞭子。
由不得顾谨之做主,马匹立刻载着他往回狂奔。
“嗖嗖嗖嗖……”
一阵箭响。
伏兵们反应过来,二十九支利箭同时射向青唐。
青唐不闪不躲。
躲也躲不掉。
他用背后掏出一支响箭,抽掉尾部机关。
响箭“唰”地一声飞向天空,绽放出瞩目烟火,三十里开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锦衣卫有令:凡见卫中兄弟发响箭求救,无论手中在忙何事,都必须停下前往救援。
“糟!是锦衣卫的响箭!”
一个有见识的伏兵拍大腿喊道。
伏兵首领目瞪口呆。
他之前只被告知,顾谨之有一个本领高强的对手。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有锦衣卫背景。
前方,青唐身中十箭,对着伏兵一个冷笑,颓然落马。
“是百户青唐的响箭!”
十里外,一个乔装作农夫侦察的锦衣卫成员惊呼道。
锦衣卫中,百户以上的中高级头领,各自响箭颜色都是不同的。
他立刻放下侦察任务,临时抢了一匹马,往青唐倒地方向飞奔而去。
瞬间,已有七十多人策马,往青唐所在方位飞奔而来。
顾谨之眼含热泪,任由马载着狂奔出十几里。
青唐凶多吉少,自己只有平安活下去,他才能瞑目。
伏兵那头,得知自己杀的是锦衣卫后,个个浑身颤栗。
“兄弟们……咱们要不……去找赵将军?他或许有办法保住我们?”
一个军卒建议道。
“放屁!那老货事到临头只会卖掉我们自保。”
另一人愤愤然。
“要不我们就地散散伙,各奔东西?”
“你躲得过锦衣卫追查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迟迟得不出答案。
“你们做什么的?立刻放下兵器,接受检查!”
突然,一阵暴喝传来。
是十几个锦衣卫士兵赶了过来,个个搭弓上箭,不怒自威。
伏兵中有三个想反抗的,立即应弦而倒,三箭皆中眉心。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和来人战斗力不在一个层次上。
剩下二十几人乖乖放下武器。
锦衣卫士兵上前盘问,却忽然愣住。
二十多人集体咬破口中毒囊,面色瞬间青紫,七窍流血不已。
锦衣卫士兵懊丧之余,分出人前去查看青唐。
一试,尚有鼻息,众人大喜之余,派一个人回京城,向霍干城汇报。
消息传回京城,霍干城心头一凛,忙问顾谨之什么情况。
禀报侍卫回答尚在寻找他下落。
饶是向来不露声色的霍干城,也痛苦闭上眼睛,指示手下加快寻找。
“对了,这件事记得瞒着绮晴,不要让她知道。”
霍干城叮嘱道。
侍卫忙称遵命。
“父亲,女儿刚刚全听到了。”
侍卫刚退走,霍绮晴就走入房间说道。
……
霍干城无言。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父亲正在加大力度搜寻。”
“我也要参与进去,一道寻找他。”
霍绮晴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救过我的命,这回他出事我不能坐视不管。”
“对了父亲,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前两天女儿名声遭人诋毁,也是他帮忙挽回的。”
霍绮晴竭力说服道。
霍干城无奈摇头:“为父说了不让你参加寻找吗?”
霍绮晴这才松下一口气。
出于保险起见,霍干城给女儿配了十名最精锐的士兵,护她出城寻人。
一行人出城时,已是华灯初上。
但霍绮晴没有丝毫耽搁的意思,就是打着火把,她也要找到顾谨之。
她原先以为,自己对顾谨之不过是有强烈好感。
可得到顾谨之下落不明消息后,她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一样。
霍绮晴这才明白,顾谨之对她而言已经是不可缺少的人。
她恨不得立刻找到顾谨之。
眼下虽不是乱世,但也算不得十分太平,就算京城周边也有匪类出没。
若顾谨之真有个三长两短……
霍绮晴简直不敢想象。
“嘚嘚……”
茫茫荒野中,寻找不知多久后,前方忽传来一阵马蹄声。
霍绮晴欣喜若狂:“是你吗?顾公子?”
前方传来应答:“正是我!”
顾谨之听到霍绮晴声音,打马狂奔向前。
“你还好吗?受伤了没?”
霍绮晴见到他,激动得几乎哭出来。
士兵们很是自觉地散开警戒,不打扰二人。
顾谨之伸手,在她面颊上轻轻一点:“哭什么,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回来了吗。”
“只可惜青唐……”
说罢,他脸上浮现痛苦。
“青唐还活着,已送到大夫那。我离开前他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霍绮晴急忙道。
顾谨之这才笑逐颜开:“那就好,那就好……大晚上的还跑这么远,苦了你了……”
“苦倒不苦,就是心里难过得很……”
霍绮晴说到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顾谨之。
瞬间,四目相对。
一阵春风吹过心头。
顾谨之垂首,与霍绮晴额头贴在一起。
两人在士兵护送下,一道回城。
第二天清早,顾谨之去了霍府,与霍干城当面商议昨日的伏击事件。
一见到他,霍干城就表明了态度。
幕后真凶伏击世侄,杀害他的部下,自己非揪出此人不可。
两人在内室面对面坐下,一个侍卫上前通报情况。
伏兵四人被杀,二十六人咬破毒囊自尽,未录得任何口供。
伏兵所用盔甲、弓箭,上面俱无任何标记,无法查明来源。
伏兵口中毒囊,经查为产自南诏郡的见血封喉毒素,十分难得。
“世伯,一般盔甲、弓箭上都应该有标记的对吧?”
顾谨之问道。
“正是。一般至少要注明铸造者姓名。”
霍干城点头。
“伏兵穿戴非同常规的盔甲,说明他们本身来头就不一般。能弄到稀有毒素,也可以印证这一点。”
“这次伏击,显然是冲着小侄来的。小侄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能作出这等事。那就是顾江月。而她目前人际网中,能帮她做成这等事的,也只有一个。”
顾谨之继续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顾江月找了他的外公赵祝对付你?”
霍干城问道。
“正是。不过这些只是推理,还需要证据证实。”
顾谨之回答。
话说完,两人同时沉思不语。
现在伏兵已全部身亡,想这件事乃赵祝所为的证据,还真是不简单。
他是朝廷册命的将军,直接讯问本人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他身边亲信同样大多是官身,没有证据捉来讯问风险很大。
“世伯莫非是在想如何找到赵祝的突破口?小侄这里倒有一个人选。”
顾谨之问道。
“谁?”
霍干城立即问道。
“前灌县令,夏荆。”
顾谨之一字一顿。
“就是前些日子下旨流放那个?为什么是他?”
霍干城问。
“夏荆之前靠接近赵祝及其身边人获得官职,对赵祝所作所为想必有一些了解。而他被天子流放时,赵祝又没有出手相救,他心中肯定是痛恨赵祝的。”
顾谨之一步一步分析道。
“夏荆现是戴罪之身,讯问他阻力最小。我们可以先找到夏荆,从他身上挖出赵祝身边亲信行为不法的证据。之后,再对赵祝亲信进行拘捕,最后讯问出伏兵一事来龙去脉。”
顾谨之说完,看向霍干城。
“甚妙。”
霍干城击节赞叹。
他命人立刻调来夏荆资料,得知他正在南诏郡。
一刻钟后,十名骑士从锦衣卫官署策马而出,奔向西南方,直指夏荆。
此刻,赵祝将军府内已乱成一锅粥。
“居然让顾谨之那小子逃脱了?”
赵祝惶恐问道。
李正点点头:“正是,不过于我们应当无大碍。”
“怎么无大碍?”
赵祝不解。
“我们确实未达到目的,不过伏兵也全部都死了,不会吐露出对我们不利的消息。”;李正阴恻恻一笑,“而且他们所用盔甲兵器,都是没有姓名记号的,物证方面也不会指向我们。”
赵祝听完分析,长舒一口气。
从霍府回来,顾谨之拿出课本,温了许久的功课。
从京城到南诏需要不少时日,自己总不能枯等着。
明天春天还要参加会试,学业不能落下。
至于灌县那边雇工的官司,他想了想,找了侯府一个管家前往解决。
宰相门前七品官,就算自己不亲自前往,应该也能妥善处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担心幕后主使赵祝在路上再度设伏。
这虽有些不合常理,但就怕对方打自己一个出其不意。
侯府众人都知道了他遇袭的消息,一时间馈问不绝。
各种礼品药材都送了过来,尽管他毫发未损。
顾谨之将所有礼品药材都送给养伤中的青唐,自己又额外添了三百两银子在里边。
青唐上回中了十箭,其中七箭未能洞穿盔甲,三箭射在肉中,但未命中脏器。
眼下他刚从大夫那回来,在顾谨之屋里养着。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霍干城那边传来消息:夏荆被他们找到,秘密带回了京城。
终于有突破口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王妃她娇宠无双》将于近期开始更新,小天使们快来收藏吖!
文案:
父亲是国公,哥哥是御林军大将,外婆是当朝太后,在外嚣张跋扈在家受尽宠溺,穿越后的沈潇潇表示很满足眼下生活。可他们偏偏想把自己嫁给景王当妃子。对,就是那个征战四方杀人如麻的景王魏止。
对此,沈潇潇最初是抗拒的。
见到景王后……
“听说安定侯世子送了你一根钗子?”
魏止阴恻恻的目光不经意扫过。
“我……我早扔了……”
平日霸道的沈潇潇,委屈害怕得像只小白兔。
心机霸道又正直女主X深沉腹黑狠戾王爷联手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