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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顾湘君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一举一动都像被精心设计好的玩偶一样，漂亮却了无生气。
她温柔的一笑：“表哥安好。”
越漂亮精致，越显得僵硬不自然。
魏昭：“……”
魏昭是个没出息的直男，平日里虽然言语上轻浮的很，但要是真刀真枪的来他还真的不一定会。
他平日里看着一副风流浪荡的样子，实际上见到的姑娘真的只能说是萍水相逢，多了没有。
不清楚那点说不出来的违和感是哪里来的，只能拿自己认识的女人做比对。
娘亲吗？
洛氏女虽然一举一动都受过良好的培训，但也觉不是什么时候都一板一眼连角度都要计算好了的，那样只会被人说小家子气。
可你要非说那就是礼仪得体，好像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又或者……寒江雪？
寒大小姐几次见面都把自己老老实实的藏在慕离里面，不要说和外男说话，就是动都没怎么动过。
可这姑娘坐姿也是标板溜直，看着就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那这难道是所有女人通病？
直男魏昭想了又想觉得这可能是最接近的答案，一瞬间就不纠结了。
他敷衍的抬了抬手，都没碰到这表妹衣裳边，声音里散漫几乎是人人都能听得出来：“行，别客气，说不定还要住上一阵子，想吃什么跟表哥说，表哥直接给你买。”
那话语里不经意间透出的隐隐约约想要轰人走，以及哄三岁小姑娘才用的招数让人简直想要捂脸。
就没见过敷衍人都这么冷淡的。
顾湘君像是一点也听不出来一样，一福礼，像个家教良好的木头人一样，又钻回轿子里了。
这边轻轻冷冷仿佛一拍即散，那边却也刀光剑影没好到哪里去。
那传言中放出话来说寒家大小姐适合出家的静慈师太并没有想象中对她那么热络。
她甚至是带着点冷淡的，看都没看寒家送来的‘香油钱’，只是带着一点审视的眼神看着寒江雪。
那眼神不大和蔼，连客气都没有，看着人心里直打鼓。
寒江雪重活一次，不说敬畏鬼神，但好歹对这种事将信将疑。
她一面努力维持表情不变，一面心里仔细思索着，是不是让她看出了点什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万一真被人挑出什么不合情理的，指不定会闹出怎样的乱子来。
寒江雪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就贸然前来，可是，后悔有用吗？
与其闲着没事自怨自艾，不如抓紧机会奋力一搏，说不定还有突出重围的机会。
她想到这里再不迟疑，温婉一笑笑容如沐春风，就是最冷硬的石头见了这样的笑容也会忍不住软了心肠。
静慈师太一定是比那石头还冷硬的那一个。
她手中念珠停止转动，双掌合十，一声‘阿弥陀佛’，过往让人称道的姣美面容因粗茶淡饭苦修而显得有些粗糙，但依然掩不下时光积累的沉淀。
“施主请回吧，佛堂庙宇不是逃避忘尘的地方，由不得你胡闹任性。”
寒江雪：“……”
其实不只是她，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师太近乎儿戏的做法给搞懵了。
先前说‘有佛缘’的难道不是您老人家吗？
这师太四下看了几眼，估计也觉得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身形那么一顿，挥挥手道：“且跟贫尼先来。”
‘贫尼’嘴巴上说着自己贫穷，然而事实真心不给她涨脸。
也不知圣上是不是把他私库里所有奇珍异宝都搬来这小小庵堂之中了，那金碧辉煌的甚至有些伤眼。
师太她静坐了半晌，看着有些惶恐不安的寒江雪，忽然道：“再世为人，怎能让自己活的如此不堪？”
寒江雪：“……”
寒江雪：“！！！”
师太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只是带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淡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何况我佛门清净地，不是让你为这点情情爱爱之事来沾染的。”
寒江雪努力忍住心神动荡，可算明白为什么当年这位公主殿下什么也没说直接削发为尼。
有此等神通凡俗之事确实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
寒江雪到底忍不住心底失落，要说没有不甘心谁能信呢？
师太并不奇怪，只是她在怎么出格不像个正经的修行人却也真是一腔玲珑心思，合上眼，把自己的态度表示得滴水不漏。
寒江雪越看越失望，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到底是落空了。
她强撑出个笑脸，辞别师太，到了山下，几乎没撑住自己浑身软弱的身子骨。
她还没有傻到，把宝全都压在师太身上，但也绝对是抱了很大的期望的。
可是被人当面揪出自己不堪的心思也就算了，还那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来处，这就十分让人惶恐了。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在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错事，因为没有办法被原谅，所以才会落得今日的这个下场。
可是都重来一次了，为什么她还是让自己活得这么左支右绌呢？
师太的这句话让她不得不好好反省自己回来之后所做的事情。
或许她并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因为再重来一次，知道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就抢先一步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希望，活得没有任何的斗志和激情。
她稳了稳自己不平的心跳，眸光一狠：既然想法子逃避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那就只能迎刃而上，把未来和那所谓王爷的婚事赶紧搅和黄了才是正道。
魏昭迎着表小姐回了府，然后被一大堆脂粉女团给撇下，众人开始十分有序的跟那小姑娘客套起来，亲热的好像关系有多好似的，其实说不定连之前什么时候见过都想不起来了。
魏昭着实佩服这帮人嘚啵嘚啵嘚的嘴皮子功夫，只觉得好像有无数个苍蝇在耳边直嗡嗡，听的昏昏欲睡，却又偏偏因为这样的声音类似于噪音睡不好。
生生被折磨出黑眼圈来了。
这当中唯一没有去凑热闹的，就是他的亲娘洛氏，冲着那小姑娘点点头，然后送副镯子，已经是她能表现出最多的热情了。
其他的全看这两个孩子的缘法。
不过看这个样子像是没有相中。
脂粉女团笑着笑着也笑不出来了。
顾湘君漂亮归漂亮，礼仪上也挑不出来什么错，就是……怎么说呢，看着有点木。
这样的姑娘虽然说挑不出来什么错处，但日后相处起来也会觉得十分的疲惫。
魏昭向来眼高于顶，估计是看不上这表小姐的。
他爹用喝茶水的动作掩盖下自己一个哈欠，然后偷着问他：“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心里有数了？”
有数？可不是有数！你是亲爹还不了解你亲儿子？“就那样。”
他爹立马就明白了，准备让自家媳妇留心一下，这江南水景里，还有哪家的公子哥比较能入得了眼的，好把这表姑娘给安排出去。
但是：“虽然咱们两个心里面都有数，可我还是得警告你一下，你祖父纵然身子骨还硬了，可到底年纪大了，他老人家急着想抱孙子的心，你也是明白的，要是你再不琢磨着带个姑娘回来，说不得，过几天他就该给你办什么相亲宴了。”
这话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提醒。
魏昭脸色一瞬间苦起来，成亲有什么好的？
找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回家管着自己，难道很有意思吗？
就算找不到像父母那种一见倾心的姑娘，起码也要是个知我懂我的。
可他也心知肚明，父亲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魏家向来男丁单薄，虽然不至于一脉单传那么可怜，可是平平安安活到成人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他叹了一声，几乎有逃跑的冲动——然而到底做不出来那么丢人的事情。
他忽然间又想起了寒江雪，那个姑娘现在说不定也因为他这一时不查，被家里的婚事逼迫的，没有喘气的机会。
这样一下，要是他们两个人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下来，不如假装凑成一堆儿好了。
彼此帮忙糊弄家里人，还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可是想一想，女孩家的名节何其珍贵，这么做简直丧良心！
心中却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因为什么而产生的惋惜。
寒江雪此时正抱着母亲哀泣连连：“女儿心里苦啊……”
靖王势必不能嫁，但是怎么能让双方都有脸面的情况下，还能把这个婚退掉就是个技术活了。
太太听她哭，自己也心疼，这是怀胎十月从她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从小就乖巧听话，不争不抢。
要不是受了什么忍受不下去的委屈，至于哭成这样吗？
可要说静慈师太给女儿什么委屈了……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但是静慈师太那样的人物，至于跟自家女儿计较吗？
寒江雪知她心里想什么，却偏偏不多说，只是一边哭着一边赶了仆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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