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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影
“是我拍的！”
“我喜欢你吗？”刘暮问。
容婳握紧手机，有理有据：“当然不喜欢！你再不是常人也不可能对喜欢的人不辞而别，再见面像仇人吧！要不是我心胸宽广，不计前嫌，我和你会继续在仇敌的路上一路狂奔！”
刘暮向前走两步，站到她面前。
“喜欢”这个话题以及他猝不及防地靠近都让容婳有点扭捏不自在。
好在他说道：“你说得有道理。”
容婳居然一时想不起到底说什么了，反应过来才道：“当，当然有道理了。”
他转身，继续朝前走。
容婳慢腾腾地跟在他后面，只是随意一眼，就能看到他行走时异于常人的背影。
已是炎炎夏季，在学校必须穿长裤，放假容婳穿的是短裙。
刘暮不同，即便天热，他仍然穿着长长的运动裤。
容婳在网上搜过小儿麻痹的照片，刘暮的情况相比一些腿脚严重畸形需要靠双拐走路的人来说好一些。但这只是相较而言，相比起健康的身体，还是有区别。
——
父亲节过了是容常涧的生日，容婳早早投稿做大屏轮播，收到消息会在六月二十五日当天下午四点到六点轮番播出。
当天容婳请假匆匆赶到大屏边，等到生日祝福播出，早有准备地站在屏幕前拍几张自拍。
P完图后发给容常涧。
容常涧对容婳在意的仪式感有苦难言，心里欢乐女儿惦记自己，又担心她没把心思放学习上，趁吃晚饭的时间还要出去跑一趟，就为了拍张照片。
容常涧：“回学校记得吃饭。”
发完照片和容常涧视频的容婳往公交站台赶：“我来时在车上吃过面包啦。”
看着镜头中的容婳匆匆忙忙，容常涧苦恼道：“你慢点，安全回去。”
——
劳动组成员在清扫教室。
容婳拿着鸡毛掸清理挂在墙壁的照片，一侧是植树节的留影，一侧是微笑日的照片。
站在课桌间的她看得认真。
任韩非高呼：“容婳你选什么科？”
容婳：“理科。”
任韩非乐道：“我也选理科，咱两还能继续当两年同学。”
“你呢？”任韩非问张朝朝。
“理科。”
“挺好呀，我们这组只有万云开选文科，其他全是理科，高二还能一起扫地。”
“不一定，我听说学校想让刘暮去火箭班。”张邵迟说话。
这话让看照片入神的容婳警惕地回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张邵迟：“真的假的？”
张邵迟只是听说，不敢保证。
很快，洗完拖把的刘暮进教室，容婳小跑到他面前，急道：“你要去火箭班？”
这问得刘暮失措，紧握手中的拖把，她急切，他淡定：“不去。”
容婳喜上眉梢，怪道：“张邵迟乱说。”
这话被张邵迟听见，无辜：“我是听说呀，没说一定。”
由于没坐一起，加上期末复习紧张，容婳没什么时间分给刘暮，对他的近况不了解。
张邵迟出乎意料的一句话惊得沉浸在欣赏照片中的她瞬间清醒，差点以为要和刘暮诀别，一下子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好在情况不糟糕。
容婳后怕地朝刘暮笑笑：“差点吓死我。”
刘暮低着头：“你不想我去？”
这不好回答了。
去的话相处变少，也许会从好朋友沦为普通同学，不去的话火箭班确实各方面比较好，从长远考虑更有利。
“能去就去呗。”
“你是这么想的？”
“我还能怎样，总不能阻止你去好的班级吧。”
容婳换另一边墙用鸡毛掸掸微笑照片，刘暮郁闷地拖地。
任韩非凑过去，指着容婳的照片：“我想起那天你化妆的模样，好像怪兽啊，哈哈哈哈哈。”
幸好当时呼延朦胧手抖没拍到丑照，否则是洗都洗不白的黑历史。
容婳找到任韩非和几个男生的照片，用鸡毛掸子擦了擦：“人家全是微笑，只有你大嘴咧得能吃小孩。”
任韩非：“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明明是微笑嘛。”
容婳掸掸灰尘，不与他理论。
——
期末即将到来。
到了分别时刻，各个班级多少充满伤感的气息。
操场上布置了拍留念照的场地，前排摆放各科老师的凳子，后面四排是学生的站位。
十二班的拍完，轮到十三班。
呼延朦胧对统一穿着夏季运动服的学生喊道：“按照身高依次站，女生前面男生后面。”
容婳站在前排，站位在祝晓柠身后。
相机对准。
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的呼延朦胧听到后面叽叽喳喳，回头道：“不说话，后面还有班级等着呢。”
说话的同学闭嘴。
随着摄影师三声倒数，容婳泛起带着一丝伤感地微笑。
“咔嚓”定格。
还有别的班级要拍留影，十三班的学生散开有序回教室。
——
差点闹掰的女生宿舍。
晚自习后赖涵悠拉着张朝朝去超市买了两桶泡面，此刻正迫不及待地等着吃。
容婳在练习画眉。
向品儿和杨柳依依磨磨蹭蹭回寝室，闻到泡面香味忍不住道：“我要吃。”
拿着叉子等待的赖涵悠：“还在泡呢。”
向品儿：“我等。”
见容婳画眉，向品儿站在一边观察，实在无趣，说起回寝室路上听别人提起：“刘暮下学期要去火箭班。”
拿着叉子等泡面的赖涵悠震惊：“啊？”
扫地时听到刘暮说不去的张朝朝以为有变数，特意看一眼当时在场的容婳，怀疑道：“不是不去吗？”
向品儿瞥一眼同样听到消息的杨柳依依：“刘暮成绩好，去火箭班正常。”
画完眉的容婳放下眉笔攀到向品儿肩膀上，几乎压在她身上，坚信道：“假的啦，刘暮亲口说的不会去。”
向品儿却说：“他不去，他家里人会不让他去吗？”
容婳肯定：“他的事他自己做主。”
作为曾经的仇敌当下的好朋友，向品儿反靠在容婳身上，问：“你是刘暮的朋友，你去问下他当初为什么不去火箭班而是来了普通班呗，他真能做主自己的事？”
容婳被压着快喘不过气，“嗖”的一下挣脱桎梏，跑到揭开泡面开始吃的赖涵悠面前：“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不算重要吧，好奇。”闻到香味的向品儿凑过来吃泡面。
“那我问问。”容婳的心思在泡面上，向品儿也无心讨论别人的事。
——
课间十分钟。
容婳走到刘暮旁边，坐在章子韬的座位上。
看她过来，他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笔。
这学期因为成绩刘暮被呼延朦胧叫去办公室两次，他明显意识到危机，不管上课下课心思都在学习上，这让前来八卦的容婳自愧不如。
要是变成第二个王以北该失去多少人间乐趣啊。
她没好意思开口，他先问：“不复习吗？”
容婳伏在桌上，问：“你当时进校成绩是不是很好？”
“一般。”
“别谦虚，好还是不好。”
“好。”
容婳发问：“既然好，怎么没有把你分配到火箭班，而是来了十三班呢。”
刘暮侧脸，垂下眼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开口：“火箭班满了，学校把我分到普通班。”
容婳豁然开朗，笑意浓浓地盯着一脸认真的刘暮，看他全身心投入学习，难免佩服：“你是不是怕呼延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所以刻苦学习？”
刘暮摇头。
容婳改说：“是不是被压一学期不服气，想冲刺一下，让火箭班看看普通班的实力。”
刘暮摇头。
容婳猜不到了，见他不说话，故意找茬：“你说话呀，我怎么教你的，要学会沟通，不是摇头。”
刘暮听话，改为说：“你说的都不对。”
“我猜到了！”容婳茅塞顿开，“一定是你妈妈想让你考第一，你想表现一下，让你妈妈高兴高兴。”
“不是。”
“那就是你为前途着想，奋发图强。”
“有这个原因。”
“终于猜对了，我好笨啊，竟然把最简单直接的答案忽略到现在才想起来。”容婳拍一下脑门，“你好好复习，拿第一。”
刘暮发问：“王以北是你的朋友，你不希望他拿第一吗？”
这让容婳为难了：“大佬……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谁拿第一我都祝贺呀，你不能问这种问题挑拨的。”
她腾地跑回自己座位。
期末考试完毕，晚自习。
呼延朦胧让章子韬和任韩非把过了塑的留影分发给学生。
大大的照片背面对应着每个同学的姓名。
讲台上的呼延朦胧猛然回想第一次以班主任身份站在讲台上的场景，当时的他即紧张又充满期待，期待与一群年轻孩子见面，期待与他们共同成长三年。
时间如白驹过隙。
当时的他只通过成绩对学生有浅显地了解，如今虽不说了如指掌，但相较于一年前，有很大变化。
呼延朦胧眼眶湿润。
领到合影的容婳首先找自己，她在祝晓柠身后，站她右边的是杨柳依依，左边是张朝朝，后面则是章子韬。
刘暮呢？
容婳在后两排寻找他的身影，在一群洋溢着青春笑脸的男生中找到站在最后一排没有笑的刘暮。
他还是老样子，冷漠孤独，融入不了身边世界。
翻看背面，看到依次对应有每个学生的名字，任韩非提出异议：“呼延老师，你是怕我们连自己同学的名字都不记得吗？不至于的。”
向品儿附和：“对呀，我全部记得。”
呼延朦胧不会怀疑学生的记忆力，他确信每个人都能记得同学的名字，同学的样子，同学的声音，同学做过哪些事。
两年后高三毕业，六年后大学毕业，十年后同学聚会还会记得吗？
不会的，总有人会被遗忘。
呼延朦胧回忆自己的学生时光，想起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的同学名字，记不清楚的同学容貌，心中无限感慨：“记得就好啊，名字只是留影的标准格式。记得住，不用翻看后面的名字。”
容婳想起小学毕业照和初中毕业照，两次照片都备注了名字。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一些同学名字和样貌对不上号，有的根本想不起来。
时间只会留下重要的人。
容婳用食指点在照片中的自己上，再将指尖一一覆在寝室女孩身上，最后摁住了刘暮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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