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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其一
“不知陛下可否解释一下。”沈遇卿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击檀木的案几,如是问道。
虞珏顺势望去,见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心下啧啧道,真真是比女儿家的还要好看。面上故作一本正经道:“孤有要事与沈卿商议。”
“有何要事?”沈遇卿无情地拆穿了虞珏的借口,“近日柔然并无什么新的动作,各地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况且……”
一顿,往后推了半步,露出书房的景致来。东墙一副《富春山居图》,对面儿挂着一副字,八宝阁上安放着各色玉石,案几上整整齐齐置着文房四宝。一道白玉屏风后边儿,想来便是内室。
“三更半夜在微臣的书房里谈,合适?”
虞珏尴尬地笑了笑,瞥见桌上棋子,随口扯谎道:“孤……孤来寻沈卿下棋。”转身执起棋子,“若是孤正儿八经地来寻沈卿,怕是大半个京城都得从梦里醒来。”
放下棋子,又是冲沈遇卿笑:“想来沈卿也不愿这般高调。”
沈遇卿自没了话语,抿了抿唇。一身白衣落在虞珏眼底,叫他无端想起再遇沈遇卿时,他也是一拢白衣。
庆平三十九年春闱,点了进士三甲,大办宴席。杏榜宴上,探花郎衣浑白,面如玉,百步飞剑,攀枝折桂,附策论一篇,对酒三百杯,惊艳四座,少年风华正茂。
“沈卿大才,屈居探花,当是殿魁无双。”庆平帝赞道,少年沈遇卿拱手而立,月白风清,似他衣袍。面沉如璧,惊鸿一瞥,不知惹了多少女子春心荡漾,便是虞珏也承认,他生得尤为好看。
笔落惊风,诗令鬼泣。此公子皎皎,居于探花,卿折桂策论江山,当是殿魁无双。
一晃多年,当年的白衣探花终成白衣卿相,而顽劣的太子到底是登基做了帝王,倒叫虞珏感慨万千。
“请。”沈遇卿自然不晓得虞珏感慨什么,摆出了白玉棋盘,手执白子,做了个请的收拾。虞珏登时愣在原地,无可奈何,只好拿起黑子来。
他棋艺虽还算不赖,但和沈遇卿相比,却是没眼看,次次都被杀得片甲不留。虞珏叹道,我的小先生,何苦为难哥哥呢。
事儿要瑞锡十三年说起来,彼时虞珏只是赵王世子,年仅八岁,庆平帝也还只是远在西北的昭王。
瑞锡带算不得一个昏君,顶多便是刚愎自用了些。若真真要分个类别来,只能算作庸君。
大抵是老天爷都不想赏口饭给瑞锡帝,瑞锡十三年,淮北大旱,干涸的河床上白骨累累,漓江发大水,直接淹了两岸。各地哀声哉道,起义纷起。
祸不单行,柔然人趁火打劫,势如破竹,从汕水一路攻到渡口,大秦节节败退。赵王封地便在渡口,顶不住柔然人进攻,居然弃城而逃。
虞珏虽是世子,却不受宠爱。一路颠簸,辗转竟是落到了人牙子手里。
“话说那江山五岳,纷纷扰扰,那女娇娥,持枪上马,斥退百万大军……”人牙子粗暴,打了不服管教的虞珏,饿了三天,丢进阴冷狭窄的地牢里。
地牢里关的孩子多是不及外傅的年纪,这般状况下哭闹该是很正常的。虞珏饿得迷迷糊糊,耳畔却是一段说书。
勉强睁开眼去,一抹白色在昏暗的地牢里显得那样别致。
“小先生,小先生,他醒了。”有眼尖儿的孩子瞧见了虞珏睁开了眼睛,惊叫道,旁的孩子便也一窝蜂涌过来。
沈遇卿拨开人群,上前将虞珏从地上扶起来。虞珏饿得头昏眼花,早已经没有力气了,只得瘫在沈遇卿怀里。
“哥哥可还好?喝点儿水先吧。”沈遇卿温声道,虞珏小口啜着沈遇卿喂的水,看着那白衣,便是记了大半辈子。
几经分散,兜兜转转十三年,还是叫他找到了他的小先生。可是啊,虞珏顾自烦恼,他的小先生似乎不太听话,和一股柔然势力有来往。
若是说沈遇卿叛国,若非罪证确凿,虞珏不信。无风不起浪,若是说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虞珏依旧是不信。
前几批来相府调查的暗卫都莫名失联了,想来是被沈遇卿解决了。无奈之下,虞珏只好亲自出马,想要在书房里找找有没有书信一类的,却是被现场抓包。
“沈卿,敢不敢同孤打个赌?”虞珏把玩着最后一粒的黑子,问道。棋盘上黑白交织,白字堵死了黑子的棋路,黑子濒临崩溃。
沈遇卿轻呷一口茶,瞧着这胜负已分的棋局,指腹摩挲着一粒白子,问道:“赌何物?”
“嗯……”虞珏落下最后一粒黑子,破了白子的棋阵,转瞬间扭转局势,黑子包抄了白子,显然是上风的姿态。
虞珏勾唇一笑,便是朝着眼前的人扑去,打翻了白玉棋盘。双手攀上沈遇卿肩膀,将那人压在身下。
附身,凑到他耳边,轻笑道:“赌孤能睡了沈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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