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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1)
这个“他”,也就是陆周行的爸陆桢,在周芸嘴里一直都是吓唬小朋友的“再哭大灰狼要来抓你了”的那个大灰狼。
但是陆桢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陆桢于周芸来说,是凌厉可怖的,出现即致命的存在;但是在陆周行看来,那只不过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而已,可有可无,且不需要在乎。
“周周,这几天妈妈接送你,听到没有”周芸拿过杯子,神情很严肃。
“我多大了都。”陆周行失笑,“您上下班也踩不上我们放学的点啊。”
“那你别回来了。”周芸喝了口水,转了几圈,“这样,你住宿舍吧这几天?别回来了,正好你们也要月考。”
“随便吧。”陆周行可有可无的答了一声,问道,“那您怎么办我爸——”
周芸转过身瞪他。
“好好,陆桢——陆桢来,肯定第一个找您。”陆周行从善如流的改口。
“你别操心我了,我有办法。”周芸定了定神,想起来找他算账的事儿了,“你们老师打电话来——”
“!?”
“说你语文文言文又没做好。”周芸喝了口水,叫他,“陆周行同学。”
“美女您说。”陆周行油嘴滑舌。
“你这周语文周考卷没交吧上课偷传纸条被老师看见了吧?”周芸笑眯眯的。
“啊。”陆周行诚恳的,“妈我错了。”
周芸嫌弃地挥了挥手,“得了,你我还不知道?对自己有数没?”
“有数。”
“那就赶紧滚去做题,老师可跟我说了啊,他明天要讲。”周芸站起身来,“妈去做饭!小行子,动起来!”
“太后起驾!”小行子谄媚的恭迎周太后。
周芸女士是个神人,一个刑辩律师,平时却是个感性的小姑娘,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开头还令她恐惧的陆桢,几句话的功夫,忘得屁都不剩了。
她脑子里好像不存难过的事,自动读档,随后选择性失忆。
小太监小行子坐在书桌前编排着他妈,思维悠了几秒钟,然后“啪嗒”一声,拧开了桌前小小的台灯;认认真真、心无旁骛的沿着地铁上的思路一点一点的列提纲、磨知识点,一题一题的刷着。
陆周行底子好,做作业时脖颈微曲,坐姿利落而标准,细秀纤长的指节抓握着笔,戴着眼镜的侧颜宁静而棱角分明,英俊过了头,如果忽略他的脑回路的话,这戏精意外的像个正经帅哥。
这位帅哥把语文卷文言文读了一遍,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中国字了,皱着眉艰难的写这答案,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拿着军事地图找据点炸碉堡。
他冥思苦想的写了几个字,自行检查了一下,自觉答得异常完美,堪称语文天才。于是放下了卷子,拿起了数学试卷愉快的啃起了导数。
第二天,熬过了昏昏欲睡的语文早自习,张老师夹着试卷,气沉丹田的把手往桌子上一撑:“上课!”
鸦雀无声。且满笼子睡着的鸦和雀都被这一嗓子叫得战战兢兢的……炸起了五尺高的毛。
“还在睡!说你呢!胡杨!”张老师教鞭一指,精确的把胡杨的脑袋从课桌上扒拉了起来,“这个周就要月考了!能不能有点儿危机意识!”
“下周还放五一了呢,为啥我不能有点儿放假意识。”胡杨小声嘟囔着。
好在张老师没听见,训完人愉快的翻开卷子:“昨天周考卷翻出来!”
“当我们赏析完这首诗以后,来看出题人问了什么:‘分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所展示的女子的内心活动’,说了多少次内心活动题要结合全诗的画面赏析,有多少人没听课呢我看看?”
陆周行刚抬起眼就听见这么一出,做立体几何的手霎时就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铺平了在数学题上边打掩护的语文卷。
放眼望去,班上一大半人同时做出了相似动作,转笔的也不转了,都一脸严肃的盯着黑板上的板书,时不时深思熟虑的点点头。一看都是从小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总结出来的演技。
好在老师只是顺嘴一提就放过了这些同学,又转向陆周行倒起了别的小茬:“陆周行,正好诗里有你名儿,你的答案给大家念念。”
陆周行拿着他狗屁不通的答案站起来,平平板板的照本宣科:“烦躁,思念,悲伤。”
“这答案看得我确实挺悲伤的,气得我现在就想咣咣把我那两茶壶水喝没了。”
“老师,那是您渴了。”陆周行提醒他。
班里一片无情的哄堂大笑。
“我被你们给气的。”老张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只是陆周行,有些同学写语文答案就是这样,俩字三字,隔着试卷都能感觉到你们做题的敷衍。分析是什么?论点分开,细细赏析!诗里的姑娘怎么烦躁的,怎么思念怎么悲伤?”
也就是论点全对,只是缺少分析——陆周行在老张的话里提炼出自己想要的内容之后,简明扼要的下了结论,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零点五分的阅读理解。
“行了,你坐下吧,以后注意啊。”老张看他沉默的不说话,以为他真心悔过了,心一软,放虎归了山,“试卷给喻怀遥同学挪点儿。”
陆周行看了一眼在边上安安静静垂眸的喻怀遥同学,在老张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把语文试卷连同底下的数学册往他面前推。推着推着,余光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喻怀遥。
只见这人扫了一眼推过来的试卷,又把视线转了过去,片刻以后,盯着面前的笔记本微微勾了一下唇。
不是,他笔记本上有郭德纲吗,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还笑上了呢?
陆周行皱了皱眉,低头检阅了下桌上有啥不对,才发现推过去给喻怀遥的是作文那页,上边刻着个憨态可掬的,用碳素笔涂黑了的猪头,猪耳朵耷拉着,整张脸完全是车祸现场,丑得它妈都不忍心认。
此猪兄脑门儿上赫然写着“我是语文”四个大字。
陆周行面色一片平静,心里早已变成了万马奔腾的车祸现场。
这是什么?!
谁画的?!!
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惩罚他好吗?!!
“你听我解释。”陆周行决定抓个人背锅,“这不是我画的,是余筱筱。”
是余筱筱在发下试卷以后拿走他的语文卷想改自己的错,然后在他不注意的地方偷偷画了个猪头企图在别人面前败坏陆周行的男神形象!就是这样!
陆周行以缜密的逻辑把事件的前因后果串了起来,果断严肃的说服了自己,并企图果断严肃的说服另一个目击人。
另一个目击人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信没信,反正嘴角的笑意是没了,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陆周行也很严肃的朝他点了点头,问道:“卷子还要吗?”
喻怀遥又看了眼试卷上那个被陆周行卷起一个角落,试图隐藏猪头的试卷:“不用,谢谢。”
陆周行点点头,慢慢的做着题,脑子里一个疑问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滚得他满脑子都是。
这野兽派的审美,是谁画的猪头啊?不会真是余筱筱那帮人吧?
谁呀?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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