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疯子(2)
吴清住的房子在郊区,从学校和市区要转车好几趟才能到,出门买个菜买个药都很不方便。偏是偏了点,但很难得找到像这样的别墅了。
密度极低,三面采光,深户独院,风水也好。房门外有一条宽宽的青石巷,是有钱人家为了求雅致,仿照江南古巷建的。石板纯净,踏上去叮叮咚咚,响得很空灵澄澈。高跟鞋如踩上去的羽音,高而空灵,皮鞋像宫音的鼓点,雄浑得很有古韵。一男一女走起来阴阳配合得两相协调,是首好曲目。
若是到了晚上,路旁的疏桐配着古月,整整齐齐的枝桠大气挺阔,不会显得萧索,倒是让人觉得可能引来凤凰细酌梧桐露。
喻怀遥进了郊区那条别墅街的小巷。
这里的一步一景,一饮一酌之间,都在随意中显得有些庄重的美学门道。吴清那栋是楼王,门和檐牙的朝阳,敞敞亮亮的,有过堂的风穿过不大不小的正门,气云集于此。门上镂空的花精致小巧,显得漂亮雅致极了。
但是冰冷,门内的沙发和装修黑白灰三色,冰冰凉凉,主人常年不开灯,晚上更显得阴森,漂亮得没有烟火气。
喻怀遥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它像从来不洗澡的古代欧洲贵族,用精致的绫罗绸缎和百斤的香料附体,但是败絮和肮脏藏在内里,不能细究,不能迈入。
一迈入,就会发现它不过是黄金制成的阴沟,地底下藏着老鼠和见不得光的阴谋。
喻怀遥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走了进去。
“哟,贵客。”吴清正关着窗帘在客厅里抽烟,听见响动,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可有可无的说。
喻怀遥没有答话,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上,一垂眼,发现地上有一双红得艳丽的高跟鞋,不是吴清的风格。
门里还有个人。
正宗的凤凰头!帅吧?”陆周行洗漱完,就见宿舍的俩人儿热火朝天的聊上了,一个头上顶着一个大鸡冠,头皮左右的头发被剃光了,留了中间那一簇,红艳艳的,正在眉飞色舞的跟另一个人说话。看见陆周行来,两个人都停了说话声,四个眼睛圆溜溜的瞪过来。
“……”陆周行停顿了片刻,试探的招招手,“你们好?”
“好!好!”鸡冠……不,凤凰头哥们儿热情洋溢的冲他招招手,乐了,“诶呀,杨超,来了一大帅哥儿!”
“帅哥儿,叫什么呀?”凤凰头和叫杨超那哥们儿很热情的过来帮他拿东西,“哪个班的?”
“诶 ,咱们不是一个班儿的吗?”杨超问。
“害,本来宿舍是按班分的,咱这宿舍不是最后分的吗!谁最后分宿舍,分剩下的人就塞过来。”凤凰头回答他,随即很有兴趣的盯着陆周行看了片刻,“哦!你是二班的那根儿草吧?”
“我是二班的。”陆周行冲他笑笑,“谢谢了啊。”
“谢啥!”凤凰头很豪迈的一挥手,“你好草儿,我叫赵磊。”
话是好话吧,但可能是陆周行在心里默默祖安惯了,怎么听着那么像骂人呢……
“你好。”陆周行笑笑,礼貌道。
“诶哥们儿,甭客气,咱们以后就一个屋檐下了。”赵磊潇洒的把手搭陆周行肩膀上,举起手表看看时间“十一点半,还早。通宵看剧不?”
“明天要早起,不了。”陆周行想了想自己明天的课,还真不好打瞌睡,便拒绝道,“你们还不睡?”
杨超拐拐赵磊:“磊哥你喊他干什么,人家二班的好学生,要早睡早起嘛。”
“哦也是。”赵磊看看陆周行,说,“那哥们儿你先睡,我们晚会儿的。”
陆周行朝他笑笑,看看自己下面的空床,问道:“哥们儿,那床怎么回事?”
“那个啊。”赵磊说,“有那么一人在,听说刚转来的,但他平时也不来宿舍住啊。”
陆周行点点头,没管,翻上了自己的床。
……就是这床吧,晃悠的他有点儿胆战心惊,嘎吱嘎吱的。
喻怀遥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里,随后转过身要走,却被吴清叫住了:“等等。”
“你不停下我就天天去你那儿找你,反正你看着办吧。”吴清看他没有停下的意思,便老神在在的威胁道。
喻怀遥停下了脚步,看向她:“你又发的什么疯?”
吴清没有回话,自顾自地拿起了桌上喻怀遥送来的药,拧开盖子吃了两片,闭上了眼睛。
“怀遥。”吴清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已经溢满了温柔,虽然模样还是一样的模样,可是骨子里却像换了个人一样,是在真心实意地道谢,“辛苦了,这么大老远跑来。”
“……嗯。”
“你们课很多吧?身体还吃得消吗?”吴清像天底下任何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关心起了他的饮食起居,“你们要考试了,得补补营养,别又像小时候生那场大病,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可把妈妈给愁死了……”
喻怀遥垂眸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瓷砖,没有说话。
吴清看着他,笑了笑,拿过杯子洗了一遍又一遍:“留下来吃饭吧?”
“不。”
吴清得到这么冷冷地否定,也不生气,反而是笑了:“不吃也行,喝口水再走。”
吴清把水杯端过来递给他,眼里全是温柔。她长得可以到绝色那层,近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眼角出现了一点细纹,平添了成熟妩媚。她每次不发病的时候都正常而温暖,没有害过喻怀遥什么。现在更是显得真心,无害而美丽。
喻怀遥看她一眼,默默的接过水杯。
吴清笑着转过身,又去锅台边忙碌了起来:“我知道怀遥可聪明了,学习不用我操心,就是你要常来看看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鲈鱼,欸我盐是不是放咸了——你看你的口味和你爹喻远就是一模一样,麻烦人!”
喻怀遥用手无意识的攥紧了泛着热气的杯身,像是汲取温度一样。
“你说你小芸阿姨也是,自己大个肚子呢,还跟我这忙活做婴儿餐,你那时候才拇指大的半人,刚会爬……”吴清唠叨着,突然很疑惑的停下了,“遥遥,你小芸阿姨今天没来吗?她怎么不来给我打下手呢?”
她好像回到了十八年前,念着少女时代的好朋友。
喻怀遥开了灯,看着暖黄的光线照着吴清忙碌的身影,面色平静,眼底却像被灯熏暖了一样,慢慢的由冷厉与防备转向了温柔:“嗯。”
“她跟你说没说她明天来?”
“说了,明天来。”
“不,她不来了,我抢走了陆桢,她跟我说过她永远不会来的……”吴清猛地转过头看了喻怀遥一眼,面目逐渐有些扭曲,“你骗我!”
还没有等喻怀遥说什么,吴清就看救星一样的看向了喻怀遥手里的杯子,“杯子呢?杯子……”
喻怀遥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他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握住吴清的手,想把她手里的刀拿走。
“我要给遥遥做鱼,你为什么抢我的刀!”吴清尖声说道,使劲地挣扎着,大力的拿着刀胡乱挥舞。刀在空中闪了一道银光。
吴清突然挥舞着颤抖的刀,把它往自己的左手戳去。
再挡已经来不及了。
喻怀遥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自己邻近的手腕递过去护着吴清的手,“扑哧”一声闷响,锋利而泛着银光的刀闷响着刺进了喻怀遥刚受过伤的手腕。
喻怀遥的气息紧了一秒,头上的冷汗从鬓间滴落进了衣服的长袖,但一声也没有吭。
他来不及管自己的伤口,使了个巧劲,把吴清的手腕轻轻拧住,轻轻哄她:“没事了,把刀放下,嗯?”
吴清的手摸到很多的血,终于松了握刀的手,尖叫了一声,从地上拼命站起来跑了。
喻怀遥看了看她仓皇逃走的背影,抽开桌子下面的小暗格,拿出酒精和棉签给自己上了药,随后熟练的咬着绷带的另一边,只用一只手,金鸡独立一样的系紧了绷带。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仔仔细细边边角角的把厨房和客厅翻了一遍,找出来所有尖锐物品扔了,随即站起了身想走,看着吴清进去的房间,又默默地坐下了。
喻怀遥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烦躁的抚了抚额心,起身去敲了敲吴清的房门。
房门内,突然传来一声甜腻的嘤咛,随即是急促地喘息。
喻怀遥皱了皱眉,迅速离开了房间的门但有的人比他更快一步。
漆黑的房间门开了,一只手从地板上伸了出来,猛地拽住了喻怀遥的裤脚。
“哥哥……帮帮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