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谁更可爱？

　　今年第一波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路上行人纷纷捂上了厚实的外套。

　　天有点昏暗。

　　白天一连做了好几台手术，今晚不加班，杨晋活动僵硬的脖子，打开手机。
　　果然，微信又被刷屏了。

　　【妲己爸爸：杨院长，在吗？】
　　【妲己爸爸：妲己吃了满满一碗猫粮，还喵喵喵追着我要罐头，一副没吃饱的样子，我要再给它喂一点吗？】

　　【妲己爸爸：杨院长，在吗？】
　　【妲己爸爸：我撸猫的时候摸到妲己肚子上有一颗小肉球，这是肿瘤吗？】
　　【妲己爸爸：[一张照片]。】

　　【妲己爸爸：杨院长，在吗？】
　　【妲己爸爸：救命！我闻到了妲己的粑粑，新鲜一坨，那味道差点当场把我送走！！】
　　【妲己爸爸：猫屎简直堪比生化武器。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不那么臭吗？？】

　　杨晋垂下眼，挑前两个稍微有点儿意义的问题回复道：“喂食适量即可。肉球是猫的乳/头。”

　　他的问题真的很多。
　　半个月前加了他微信，每天消息噔噔噔弹个不停。有时候他忙起来一天没碰手机，积累起来的消息能直接把手机卡死。

　　阿辛秒回。

　　【妲己爸爸：喔。】
　　【妲己爸爸：那猫粑粑呢？】

　　市面上确实有许多主打强力除臭的猫砂，效果也很好，但杨晋不想多打字了：“忍着。”

　　那边突然没动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过来一个“喔”。
　　简简单单的方块字，杨晋竟看出有几分委屈。

　　屏幕暗了下去。

　　***

　　沉迷工作，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又一天夜班结束，杨晋掏出手机。
　　微信上只有一条消息，是他妈妈问他周末回不回家吃饭。她的朋友送了他们一只在山上放养长大的老母鸡，又肥又壮，想等他回来再宰。
　　虽然同住一个市，相距不过十几公里，但因为忙于工作，他已经差不多一个多月没回去过了。
　　看日程表上暂时没有安排手术，他回复道：“回。”

　　退出和妈妈的聊天界面，他的目光不自觉投到屏幕底端那个备注“妲己爸爸”的账号。

　　今天是第七天。
　　从发最后一条“喔”开始，算上今天，已经整整一周了。那个一天N条消息的问题男孩，一周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了。

　　大概是他终于学会自己去寻找答案，不再把他当百度用了吧。
　　挺好的，他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

　　他收起手机。

　　“杨院长！”背后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

　　阿辛几步追上来，行李箱滚轮与地面接触发出轱辘声，掩盖不了他语气中的高兴：“好久不见，原来你也住这个小区呀。”
　　“我在这里半年多，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你是刚搬过来吗？周边好吃的好玩的店我可熟悉了，你想出去玩的话，我给你推荐一波。”

　　“我在这里住了三年。”杨晋说。

　　“啊？喔……”阿辛正打算掏出自己的珍藏，听他这么一说，失落如山体滑坡。

　　杨晋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想推荐，随便你。”

　　“好嘞！”阿辛满血复活。

　　“小区门口那家超市千万不要去。当然，我绝不是因为他们家大肥猫跟我们妲己，咳，打过架，所以看他们不顺眼。”
　　“而是因为他们家有些零食是临期的，混在正常日期里面卖，我一开始没注意，中招好几次。”
　　“杨院长工作忙，平时应该不经常自己做饭吧？好吃又卫生的外卖，我收藏夹里超级多。”
　　“喜欢吃什么？饮食习惯偏什么口味？有什么忌口吗？”
　　……

　　说着走着，两人进了同一幢楼。

　　电梯里，趁这半分钟，阿辛想把他刚才提到过的店铺整一个清单出来。

　　看他低头忙活，杨晋冷不丁问道：“最近很忙？”

　　听他开口，阿辛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对，去搬砖了。”他弯起眉眼，回答道，“经纪人临时把我抓过去，补拍上部戏的几个片段。这一周我忙得都没时间和妲己视频。”

　　杨晋：“……”

　　“你没听错，我没吹牛。别看我这么平易近人，其实是个大明星来着。”
　　阿辛一脸“没想到吧.JPG”。

　　杨晋：“……”

　　也许是他的沉默给了他压力，他轻咳一声，改口道：“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谦虚一点，我只是个小糊比。”

　　“妲己一只猫在家里，天天蹲门口，眼巴巴等我回来。哎，明知做梦，我的心还是碎得稀巴烂。”
　　“本来不想出差的，我和妲己还在蜜月期。但经纪人威胁我，不出差，明年让我抱着猫一起喝西北风。人总是要恰饭的，我怂了。”
　　“我找了朋友每天来我家铲屎喂猫。一星期没见，希望这小没良心的，还能认得出我是谁。”

　　电梯门在8楼打开。

　　阿辛：“咦，你忘记按楼层了吗？”
　　8楼是他按下的，除了8楼，其余楼层按钮没有一个是亮着的。

　　“没有，我到了。”杨晋先一步走出电梯。

　　阿辛：“？？？”

　　他紧随其后。
　　两人各自走向各自的家门。

　　“……”
　　十秒后，看了看手中的钥匙，看了看对门站着的人，阿辛忍不住笑出了声。
　　“嘿，这不巧了吗。”

　　我住了半年未曾谋面的邻居。

　　***

　　回到家，妲己果然不认识他了。

　　他早该预料到这个结局的。在父子感情还不怎么亲密的时候出差一星期，就好像一盆没煮沸的水放一天，凉得透透的。
　　阿辛含着热泪铲掉猫砂盆里的屎，又开了一个妲己最喜欢的罐头。
　　“妲己宝宝，再爱爸爸一次吧！”

　　妲己懒懒看了他一眼，伸出爪子把罐头扒拉过来，起身换了个方向，用一坨肥硕的大屁股怼向他。

　　这个动作不用解读，有眼睛的人都懂，——罐头它收下了，人滚蛋。

　　阿辛：QAQ。
　　真是拔X无情的小猫咪。

　　一星期不在，房间地板上积了一层灰。加上无人管束，妲己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跑酷拆家无恶不作，家里跟进了贼一样脏乱差。
　　晚上不想躺在垃圾堆里睡觉，他现在必须动手收拾房间。

　　慢吞吞地趴在地上擦地板，上周连轴转工作积累下来的疲倦，从四肢百骸中涌上来。

　　他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他要大半夜在这里收拾房间啊，又累又困……

　　他迷迷瞪瞪转身，想把遥控器放回到桌子，没注意妲己正趴在后边沙发上睡觉。
　　一回头，人和猫鼻子差点撞上。

　　妲己眨了眨眼，碧绿的瞳孔里似乎有星光万千，粉嫩嫩的舌头微微卷起来，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突然直面放大的毛脸，接受近距离的美颜暴击。
　　阿辛瞬间精神：我又可以了！

　　***

　　阿辛休息了三天。

　　第四天。
　　前一晚定了六点的闹钟，早上闹钟一响，他就爬起来了。

　　妲己睡眼朦胧看着他。

　　按理说，阿辛的假期是没有上午的，因为通常他美容觉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睡眠质量贼好，雷都打不动。
　　哪怕妲己的爪子踩到他脸上，也只能在九点钟多把他叫醒，让他喂饭。

　　听他在厨房叮里哐啷，妲己疑惑了，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

　　七点半，对门传来动静。

　　原本咸鱼瘫在沙发上边看综艺边瞌睡的阿辛仿佛被触动了哪个开关，“蹭”地站起来，卷起饭盒，风一般跑出去。

　　“杨院长，等一下！”他叫住站在那等电梯的杨晋。

　　杨晋转头看他。

　　“你吃饭了吗？”倚在门框上，阿辛忍住到嘴边的哈欠，“早上做三明治，我一不小心做多了，你要是没吃饭，把这个当早饭吧。”
　　见杨晋眉头一动，还没等皱起来，阿辛三两步冲过去，把饭盒塞进他手里，语速x2：“要是吃过了，就留着当午饭。前段时间你为我解答那么多问题，这是我的谢礼。上班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冲上去、塞饭盒、再关门，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奥运会评委看了都想给他打9.9分。

　　杨晋：“……”

　　***

　　清源宠物医院有食堂，厨师还是从外面高薪聘请的，平时杨院长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但今天，他拿出了一个饭盒。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饭盒引起极大轰动。

　　“姐妹们，有情况！”杨晋粉丝后援群敲锣打鼓嚷嚷开了，“今天上班，杨院长带了爱心早餐！”

　　“是谁的？是谁的？”闻声，一只只猹纷纷钻出瓜田。

　　“难道是那个专打离婚案的女律师？”有人猜测道，“前两天我刚看到她和杨院长站在路边说话。”

　　“不不不。女强人不喜欢温柔小意，她工作比我们杨院长还忙，有空余时间她都拿去加班了。”
　　“有一说一，确实，我想象不出她围着围裙在厨房做早餐的画面。我只能想象出她单手开法拉利，叼着钞票壁咚杨院长的样子。”
　　“啊，又飒又酷的姐姐我好爱……”

　　“可能是之前来我们医院直播给猫看病的网红，她好像挺擅长厨艺。”有人提出另一个人选。

　　“得了吧，她最近被爆劈腿当小三，黑料缠身，哪有心思搞这些。”
　　“她的瓜我吃过。看她把好好一只猫养成那副鬼模样，我就不相信她是个好人。杨院长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女人吧。”
　　“希望她离我们杨院长远一点[祈祷][祈祷]。”
　　……

　　“哎，你们一个个的，这就不能是杨院长自己做的吗？”某男医生弱弱发声。

　　群里迅速传上一张明显偷拍的糊图。
　　“饭盒上有一朵小花，看到了吗？”重点被红笔圈出来，那人语气非常自信，“你觉得以杨院长的直男审美，他会买这种饭盒吗？”

　　楼下迅速抢答：“不会！他只会买不锈钢材质的老干部款，便宜又耐用。”
　　这个回答得到了群友一致赞同。

　　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

　　前台小姐姐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抱着白猫的身影。
　　不对，她马上摇了摇头，怎么会想到他呢，他都已经好久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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