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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个烟花在天上炸开,离渠山最近一个县城的米铺掌柜听到声音一愣,他急冲冲跑到街上一看,在亮得耀眼的天上只余一些白烟正缓缓散去,他暗道不好,一边安排人手往那边去,一边也拿出一个烟花点燃。
用来表示紧急事件的烟花声音和其他不一样,其他县城的陆家人看到这个烟花也一边燃放给别的人传递消息,一边领人往燃放点赶。
卫微正在回卫家庄的路上,看到陆家的烟花赶紧去到最近的燃放点:“怎么回事?陆家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见她认得陆家内部传信的烟花警惕道:“你是?”
“卫家庄卫微。”
那人也知道陆卫两家交好,便交代了事情,“烟花是从西南方向传过来的。”
卫微抬头望了望西南方向,一路推过去,“西南方向的位置……安县,再到……渠县,然后,难道是渠山?渠山……不好!陆望?”
陆望今天出发时说她要绕渠山那条近道,卫微想到这有点不安,赶紧也往那边去,她去到最近卫家庄的点,调了十几个人跟自己走,一边给京城的陆家传信,一边给金银二老传信。
看着烈日照耀下的渠山,青衣护法的脸上有犹豫,他是不赞同杀陆望的,可是宫主的命令也没办法。当初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反对了,“宫主,陆望卫微背后势力非常复杂,我们至今查不全,估计查到的也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属下认为宫主应当为大局考虑,实在不宜为了一桩过去这么久的事再去算账。况且当初做这事的是金老人而不是他的弟子。”
惊蛰宫的宫主听到这话非常恼怒,如果他们能杀金老人,自己何须去找他的弟子和银老人弟子麻烦?况且自己背后有药王谷的二长老撑腰,还怕他不成?还是三姨娘懂自己,他昨晚已经和三姨娘夸下海口,今天怎么也得杀了陆望,如果毫无动作,自己颜面何存?他想到这,喝道:“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不是没有动卫家庄的人吗?陆望只是一个商贾之女,她还有一个哥哥和弟弟,说不定我除了她,陆家人还会感谢我呢,再说,人都死了,陆家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死人和我们作对,和药王谷作对吗?”
“可是……”青衣护法欲言又止,他觉得陆域和宫主的想法不一样,陆域可宝贵这个女儿了。
惊蛰宫宫主看着他:“怎么?青衣你要抗命吗?”
“青衣不敢。”
青衣脸上的犹豫很快散去,刚刚他已经看到林中传出的信号弹,如果再久一点,陆家的人恐怕要到了,“给我烧山。”
“是。”
惊蛰宫的弟子守在山脚,开始放火烧山,夏天的空气很是燥热,枯草干柴很多,火舌飞快地席卷着这一切,踏着它们往更深处去。
陆望跑着跑着觉得有点脱力,低头一看自己大腿那道并不深的刀伤伤口居然开始发黑,她回头发现没有人追上来,就找到一颗大树坐下处理伤口,“暗器上居然还带毒!果然是卑鄙宫的人。”
她撕了衣摆绑住自己的腿,并点了几个穴位:“不行,还是得赶紧回去找大夫。”
陆望小心地往山下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片火海,透过近乎透明的火焰还能看到山下严阵以待的惊蛰宫弟子。
她咬了咬牙又开始往山上走,“如果我这次能活着回去,定要灭了惊蛰宫。”
渠山是有一口天然泉眼的,在西面半山以上,陆望以剑为杖,跌跌撞撞地往那边赶,她到那的时候火势还没来,泉眼藏在一块石头下,咕噜咕噜地外冒水,泉水依旧冰凉,清澈透底,深不过小腿的位置。泉上这块石头被人凿过,中间凹陷,在两边可以坐人,林间太阳又晒不到,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陆望十分庆幸自己和卫微喜欢到处游玩,不然现在也不会知道这里有一口泉,她想把离泉近的一些树砍掉拖到远一点的地方,可砍了两颗就砍不动了,一来剑砍树实在不好砍,二来自己实在没力气了。她躺在地上突然想起卫微送她的斧头,心想自己回去要把这把剑换成那两把斧才行,斧好用多了。想完这个陆望偏头看了下自己的剑,剑刃依旧锋利无损,她内心又表扬了下卫微,卫家庄的武器果然质量很好,怪不得那些人撞破脑袋也想争每年那几个名额。
陆望躺在泉边,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她咬了咬牙,翻身倒进泉流中,冰凉的水刺激着伤口,一下子又清醒过来,她背靠着石头坐下,听着火燃烧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心中竟突然大静大明起来。
水温渐渐不再冰冷,陆望深呼出一口气,再不来人老子就要熟了。
青衣带了几个人从陆家的人中突围,路上竟又遇上了卫微。几个弟子很快被解决掉,卫微带来的人把青衣押到她面前。
卫微想着他往这边跑的样子,怕是陆家的人已经找到陆望了,冷道:“惊蛰宫真是不肯安分。”
青衣低笑起来。
青衣上次便伤了陆望一剑,现在他现在落到自己手中岂有放过的道理?卫微道:“上次你伤了陆望的,现在命还吧。”
“且慢。”青衣看着她道,“惊蛰宫以后再也不会找陆望麻烦了。”
“你们也没机会了。”卫微哼了一声,金老人收到她的信后会召集人,除名惊蛰宫。
“是啊,没机会了。”青衣感慨道:“惊蛰宫就算再偏执,也找不了一个死人的麻烦。”
卫微额间一跳:“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青衣脸上有豁出去的快意,他大声道:“陆望死了!她中了我的毒跑进山,就算不中毒而死,也会被烧死!就算她可以在毒和大火中幸存,也是个废人了!”
卫微胸口有种窒息的感觉,她觉得除了平安无事,自己哪种结果都接受不了。
越近渠山越能感觉到空气的炙热,卫微看到燃着大火的渠山,漫天在飞的灰烬脸色倏然惨白。
她翻身下马的时候差点站不稳,旁边的一个人赶紧扶住她:“大小姐。”
卫微找到陆家的一个管事:“这渠山靠北面有一条江,你马上安排人从北面往西面灭火。”
那管事认出她来,赶紧应是。
她又来到卫家下属面前,“你去调多点人手过来灭火,还有带几个大夫过来。”
领命的那人问:“大小姐,大夫要几个?”
“越多越好。”
“是。”
“现在余下的人随我从西面上山。”
众人齐声应是。
以前她和陆望来这座山的时候曾经在西面的地方发现一口泉,如果陆望要避火,肯定会去那里,北面挑水方便,而自己这里虽然离水源远一点,确实去到泉水最短的路,“管事,火不用灭太大范围,只要有条路进去足矣。”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地势图:“这里有一口泉,陆望极有可能在这。”
“好,卫小姐放心,陆某知道怎么做了。”管事说完赶紧跑到北面去指挥人。
一个卫家下属问道:“为何小姐不把所有人手都抽到这西面呢?”
卫微眼神微恍,“万一……她没能到泉眼呢?北面靠江,她因追捕上山,下山很大可能会从江走,如果北面已经着火,她会往这口泉走,刚刚青衣说她中毒了……”
他们一边砍树一边用水灭,走了过半时辰才到那口泉,卫微看到陆望窝在那石头那,她的长剑插在她身前泉底的碎石中,为主人做最后的防卫。
卫微用轻功过去,一脚踏入水中水都是温的,她急急喊了几声:“陆望!陆望!”
见陆望没有应答,她打横抱起她就往山下跑去。
山下早就待命的大夫赶紧围了上来,最先把脉的那个大夫翻了翻陆望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摇了摇头:“这毒,老夫还未见过。”
来的所有大夫轮流看了一遍,最后都摇了摇头,卫微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时,有个大夫道:“药王谷的人或许可以认出来。”
另一个大夫又道:“可惜药王谷的人从不出谷医治,要想他们出手,还得自己去药王谷。这小姑娘可经不起近两天的车马奔波。”
卫微听着烦,她看了看陆望腿那狰狞的伤口,“先处理伤口!”
一个大夫又开口:“我们只能先用点药止止,没有搞清楚这毒的效果前,怕不小心让它扩散了。”
“该怎么处理就快!”
那些大夫看她要杀人的样子赶紧都噤了声。
快到亥时的时候几匹马在渠县的陆府前停下,为首正是陆言染,她来到房间看了下呼吸微弱的陆望眉头紧皱。
卫微上前和她说:“姑姑,这里的大夫都认不出这个毒,我已经让人去别的县找找了,他们说或许药王谷的人可以,我也派人去药王谷了,但是药王谷的人从不出谷医人……”
陆远急忙道:“既然他们不出来,那我们过去啊!”
卫微语气有些无奈,“你姐的身体经不住车马的奔波。”
陆言染神色突然有些复杂,“照顾好陆望,药王谷的人我去请。”
陆远赶紧道:“可是姑姑,虽然你是平章政事,但药王谷的人根本不吃朝堂那套啊!”
陆邃上前:“姑姑我陪你去。”
陆言染摆了摆手:“不必了,照顾好你妹妹。”
陆邃只能道:“好。”
陆远:“姑姑就这么一个人去了?人也不带,礼也不带。”
卫微目光凶狠,敲了下他的脑袋:“吵死了!”
陆远不敢还手,看向他大哥。
陆邃目光凶狠:“吵死了!”
陆远:“……”
药王谷二长老接到惊蛰宫宫主的来信,说金银老人要找人来铲除惊蛰宫,向他求助,他把信扔到一边,这个蠢货就知道惹麻烦,要不是看他每年孝敬的钱挺多,早就不管他了,他正要出谷安排人去惊蛰宫,却不料看到在谷口的地方坐着一个女子,她身着浅灰色长衫,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面容温文无害。
二长老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可不会忘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文无害的女子,让所有来犯药王谷的人都成了谷外花地的花泥,药王谷谷主医术绝伦,可她的毒术绝不在她的医术之下,而这幅年轻的面容和温润的气质,一开始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他上前恭敬道:“谷主。”
“嗯。”游禹奚懒懒应了一声,“二长老这么晚还要去哪?”
二长老老实道:“我干儿子有点麻烦,去处理下。”
“惊蛰宫做事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这江湖之大,总有些人惹不得的,他心中怎么没点数呢?”
二长老一惊:“谷主的意思是?”
游禹奚道:“不早了,二长老早点歇吧。”
二长老内心叹了口气:“是。”
游禹奚悠悠然地望着谷外的那条路,那人到底什么时候到呢?
她都打算好了,等那人到了,她要狠狠戏弄她一番,首先应该干什么呢?首先当然是要言语上挖苦她一下,然后还要讽刺她一下,整整二十三年不来找自己,现在还不是要求自己?然后看着她那张素来含笑的俊脸含恼却拿自己没办法,毕竟她最疼爱的小侄女命还要自己救。
游禹奚把这些事情在心中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就等对方到来了。
一天后,陆言染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对着谷口的小道上,游禹奚看着她越来越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言染看见立在谷口那个女子错愕,这人和年轻的游禹奚非常相似,是她的女儿?可再一看又觉得不对,她试探喊了声:“禹奚?”
游禹奚下意识应:“嗯。”
陆言染有点窘迫,但是陆望那边实在没办法,“我有个不情之请……”
游禹奚从一旁的地上提起药箱,认命道:“走吧。”
种种捉弄,在看到她有些憔悴的脸色时什么都说不出了。陆言染也保养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快四十的老女人。但是和以前相比,她看起来稳重了许多,大概也不会到处调戏别人了,游禹奚在心里想,但她看起来也有三十多岁,还是自己比较厉害。
陆言染顿了顿,低声道:“多谢。”
游禹奚:“呵!”
陆言染:“……”
这一路上,游禹奚看她满脸愁容,于是想着逗逗她放松下,后来,两人就吵了起来。
“言染,你老了。”
陆言染看了她一眼:“比不得游谷主,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是呢,二十岁,那是我们相爱的年纪。”
陆言染马上不敢出声了。
“你那时候就是看我好看才来找我的吧!”
陆言染:“当然啊。”
游禹奚:“呵!”
陆言染:“如果我当时不好看,你会理我吗?”
游禹奚:“当然不会啊。”
陆言染:“呵!”
两人相处了一天,越发觉得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终于到了渠县,陆言染领着游禹奚往陆望房间去,众人看到陆言染和她身后的女子顿时开心起来,陆远:“姑姑你回来了?这位想必就是……”
那女子走上前来,笑脸盈盈:“你们好,我是你们姑姑年轻时的风流债。”
陆言染:“?!”
卫微陆邃陆远齐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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