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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见你自己
听这人叫他“霍小阁主”，霍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便问：“你是哪个沈执砚？”
魔种从光线昏暗处走出来，站在正在发亮的萤石底下，将自己的衣袍化作绯红色，答道：“这个。”
霍嘉道：“哦……”
他抱着三千又坐回地上去了。
是这个就没事了，两个沈执砚的记忆又不相通，这个红衣服的比较好骗一些。
他一副镇镇定定地模样，魔种反而心潮澎湃，澎湃到想把识海里沉睡着的沈恪踹醒，让他瞪大眼睛看一看对面这人是谁。
但转念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心道沈恪这厮真是遭了报应，今天撞见这一幕的人不是他！
霍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问：“你抖什么？”
魔种此时看霍嘉越看越顺眼，觉得他连黑乎乎的那边脸都是帅气的。
不愧是他爹！
“我、我想起来高兴的事。”他凑到霍嘉身旁，和他肩并肩坐在一起，眼含期盼，“你知道我是谁吗？”
霍嘉看傻子一般看过去：“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三千被擦得锃亮，他此时便要和眼前这人好好聊一聊“保密”的事儿。
“上次你说的那个交易，要替换一下条件。”霍嘉从储物袋中拿出画像递给旁边这人，“我的条件要换成你替我保守身份的秘密。”
魔种本来就没打算将这事告诉沈恪，愉快答应道：“行！”
他还大大方方地将画像推回去：“你拿着吧，我信你。”
霍嘉没料到他如此爽快，毫不推脱顺势就将画像收了回来。
魔种抵了抵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霍嘉无奈答道：“沈恪，沈执砚。”
听此回答，身旁这人好像很生气的模样，冷笑一声：“谁是他？我才不是！”
霍嘉连忙顺毛，应道：“不是不是，你不是。”
沈执砚这魔念还挺叛逆，怪不得想抢占身体，还将自己与本体割裂开。
魔种生气霍嘉没有认出自己来，气了半天便不想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了，擎让他猜去吧。
此时，三千突然振声而鸣，从霍嘉怀中飞出来在洞中盘旋。
魔种像是看懂了它想要去做什么事，冲它一摆手，道：“你去吧。”
三千又飞到霍嘉身后，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往前走，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霍嘉便顺着它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问：“你想带我去哪儿？”
三千等不及了，抛下霍嘉转头向洞穴深处飞去，拖着长长的流光划过一道弧线，转头便不见了踪影。
魔种替它答道：“去见见你自己。”
“什么？”霍嘉怔愣之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抬头便撞上了一面莹蓝光幕，无数星星点点的光包围周身之后，一步踏出，便不知到了何处。
骤然，眼前雪亮刀光乍现，夹杂着熟悉的气息直袭面门，霍嘉迅速偏头躲过，丈长刀锋擦着他耳侧一击砍上洞壁，碎石飞溅。
霍嘉一看这刀，愕然道：“三千？!”
转头时便对上了握刀人一双空洞洞的眸子。
眼见又是一刀挥来，霍嘉只呆愣地站在原地，魔种一扯他后颈衣领便将他扯远了些。
没了攻击的目标，身着浅青色衣袍的少年机械木然地一刀接着一刀砍向空气，随着他的动作，颈上璎珞叮当作响，偶有几刀砍到坚硬的石头上，三千便被划出了白色的伤痕。
魔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是执念。”
没有人回应他，他转头向一旁看去，便见霍嘉猛地攥紧了袍角，整个人都在微微战栗着。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眼底茫然与痛楚交织，而后选择紧紧地将眼睛闭上，哑声问道：“我……我爹娘呢？”
“埋了。”
霍嘉恍恍然然问：“埋哪儿了？”
魔种答道：“朝瑶山。”
“朝瑶山。”霍嘉缓缓眨了眨眼，像是在回忆什么，“是朝瑶山就好。”
眼前一片阴影遮了下来，魔种挡在他面前俯身直视他的双眼，认真道：“你、你别难过，我与沈恪一起将那千鸣上宗也替你烧了。”
他湛黑的眸底藏着邪肆的杀意：“整个千鸣宗都要为朝瑶山陪葬。”
霍嘉只愣愣地看着他，魔种又笨拙重复道：“别难过了？”
此时，那正在机械挥刀的“霍嘉”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脱力一般软趴趴地向后倒去。
魔种迅速一把将他捞了起来，放在一旁的玉床上，玉石边缘逐渐升起莹蓝色的防护罩将其笼罩，更有无数灵石悬空而起释放温养灵气。
三千自发从他掌心脱离而出，委委屈屈地扑向霍嘉，霍嘉便将它一把抱住，抚了抚刀身的划痕，心疼道：“三千，对不起。”
三千蹭了蹭他的额头表示并不在意。
魔种道：“要是你醒来看不到三千，便会一直重复那日自爆丹田的场景，若是拿到三千也就挥上一挥，耗尽了力气就没事了。”
霍嘉走近一些，看见自己阖眼安静地躺在玉床上，睡着了一般。
他低声呢喃道：“执念……”目光落到璎珞上，便移不开了。
魔种将垂在玉床外的浅青色衣袍拢了拢，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修是修好了，但上面的阵法无法复原。”
霍嘉道：“没关系。”
他看着那璎珞，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手去触碰，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莹蓝色的防护罩，落在西海扇珠之上。
刹那间，骤然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像是要将他灵魂抽取出一般。
魔种觉察到异动，抬手去抓身旁软倒在地上的人，哪曾想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
身旁这人在倒地的瞬间突然化作一株莹莹放光的血芝，有青灰色鱼群从中钻出猛地往玉床上的人飞去。
就在鱼群即将钻入霍嘉眉心之时，斜地里一只满溢魔气的手伸过来，一把将鱼群攥在掌心。
魔种阴沉沉道：“找死。”
青灰色灵鱼被魔气吞噬，杨裳礼并众人被这传入识海的当头一喝震得头晕目眩。
有一掌门人惊惶道：“不好，那魔头怕是已经知道了灵体的来历。”
“杨宗主，在下要先告辞了，我那小小的环宇门可经不起魔头再烧一次，告辞告辞。”
“老朽也需得先回宗内加强防范……”
杨裳礼脸色青白，将众位掌门宗主送出方圆宗大门，转头听见身后小弟子十一期期艾艾问道：“师父，那血芝……”
“怕是已经被魔头当做大补之物吞吃了。”杨裳礼万分肉痛，“去找你大师兄，将宗外各处弟子皆召回，提高宗内防范，警惕魔头来闹事。”
这边魔种将落在地上的血芝捡起来，贴近鼻尖嗅了嗅，忍不住猛地打个喷嚏。
他嫌弃道：“正道老头们的臭味儿。”
说罢将血芝随手塞进了沈恪的灵储空间内。
抬头看见玉床上的人睫羽微颤，魔种兴奋地要扑过去，哪曾想眉心骤然刺疼，他还没来得及与霍嘉交代一句便被沈恪拎出来塞进了识海内。
霍嘉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执砚在一旁站着，他刚想问“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沈执砚蹙紧了眉头并指点向额际，淡淡道：“闭嘴。”
像是在和脑海里什么人说话一般。
他抬了抬手，便将身上衣袍化作月白色，而后朝玉床上的霍嘉看过来。
霍嘉刚刚那么一愣神就已经错过了闭上眼睛的最佳时机，他只好硬着头皮和沈执砚对视，极力发散自己的目光，装作呆滞无神的模样。
偏此时三千这把傻刀突然朝他飞了过来，贴在他胸口上，嗡嗡嗡地撒娇。
三千道：一起来玩啊~
玩个屁啊！！
他一把握住三千，从玉床上一跃而起，挥刀朝沈执砚砍去。
沈执砚侧身躲过，霍嘉便装作机械无神的模样，又一刀砍向他胸口。
哪曾想沈执砚一手抓他握刀的胳膊，一手拍向他脑袋。
掌心和缓灵力拍入头顶，霍嘉撂了三千手脚齐齐一软便往前栽去。
沈执砚揽住他肩膀将他打横抱起放在玉床上。
霍嘉还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微凉的掌心突然覆了上来遮住他眼前的亮光。
沈执砚像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睡吧。”
他像是安抚一般，在霍嘉耳边轻声说着话：“没事了，前段时间朝瑶山的花又开了，天气好的话我摘来给你看。”
霍嘉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将眼睛闭上。
意识模糊之时又听见沈执砚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霍嘉极力地与睡意拉扯，偷偷地一咬舌尖，疼得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他保持着阖眼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半晌之后沈执砚将覆在他眼上的手掌拿开。
又过了一会儿，沈执砚道：“三千，来。”
三千嘤嘤嗡嗡地响了一阵，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执砚答应道：“好。”
三千便飞到玉床上，躺在了霍嘉胸口上。
沈执砚的脚步声一远去，霍嘉便睁开眼看着胸口的三千，拿手指戳它：“傻刀，傻刀。”
三千乐呵呵地拿刀柄蹭他的脸。
霍嘉忍不住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扒开袖子看小臂上的灵武图腾，恍然道：“这还真是我自己的身体啊？”
一百多年了，没化成灰还真是稀奇。
他又去戳三千：“沈执砚到底想干嘛？他替我安葬了爹娘立了牌位，还保存我的尸首。”
三千颠三倒四地回答了一通，霍嘉听不太明白：“你说慢一些。”
说慢一些也颠三倒四的。
霍嘉无奈道：“行吧。”
他作势要从玉床上坐起来：“我们回朝瑶山去。”
额头猛地撞上莹蓝防护罩，磕得他脑袋一疼又倒了回去。
三千慢慢悠悠地飞出防护罩，悬在半空看着他，像是在疑惑一般。
霍嘉抬手贴上防护罩，碰到了实物的触感，他茫然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响起，便见刚刚离开的沈执砚不知何时竟又出现在不远处。
霍嘉翻了个白眼道：“别装了，快把这东西打开。”
并未有人回应他，霍嘉转头疑惑看去，看到沈执砚眸色沉沉地盯着他。
霍嘉瞬间头皮发炸。
亲娘哎！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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