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烦恋人

　　肖宅

　　……

　　"你大概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罢。"

　　"今天？今天不是我生日，你们回来了，我很开心。但我现在有点累了，我要去休息一会………"

　　肖荣佯装有些威严怒气，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脚就要往外走。肖丽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来气。她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大声冲着他叫道，

　　"你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还在骗自己……"

　　肖荣站住了脚步，背影佝偻着，却没有说话。肖丽有些怆然，又道，

　　"今天、今天是之扬叔叔的祭日，不是你的生日！你醒醒罢，这么多年还在骗自己……"

　　"之扬、、之扬………不，不是……"

　　之扬？他知道之扬已经不在了，可是怎么会是今天呢，今天是他的生日吖。肖荣猛的转过身，冲着肖丽，怒道，

　　"看来你是待在国外太久，学了国外那一套骗人的东西，连你之扬叔叔的事都敢拿来开玩笑了。"

　　"之扬、叔叔，之扬叔叔都是被你害死的，是你，你是凶手！——"

　　"你胡说什么！你之扬叔叔是被那个不中用的保姆给害死的，是她没看好他，你……"

　　"你才胡说，你别骗自己了。你难道真的忘了吗？好，你忘了，我来提醒你！"

　　肖荣却好似很害怕一般，叫道，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的事，肖丽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爸爸，你……"

　　肖丽不怒反笑，打断他，道，

　　"爸爸，？呵，好一个爸爸。爸爸你知道吗，之扬叔叔死的时候有多痛？"

　　肖荣忽然愣住了。

　　痛……之扬死的时候很痛，可是之扬死的时候他、也很痛。

　　“……你只在乎自己，当初之扬叔叔，明明可以救的，为了你的事业，都是你害了他。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嘴上说着有多爱，转头为了钱，什么都不顾，我讨厌你。”

　　原来。

　　是他从不关心之扬的身体状况，之扬平常就多有昏厥的情况发生。

　　出事那天，因为一些琐事跟他吵了一架，推了他一把，之扬就倒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临出门前，他还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以为他是在生气，便也气着走了，哪知人就这么没了。

　　心脏病发时，肖丽就在餐厅，看着之扬痛苦的样子，害怕的大哭。之扬强忍着心痛，安慰她。说，以后可能不能陪她了，要她懂事，要她和肖天好好的。走的时候明明那么痛却还是微笑着。

　　肖丽声泪俱下，几欲泣不成声。肖荣显然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回忆中，不自觉的往下落泪，脸上沟壑纵横，尤显苍老、可悲。嘴里一直喃喃道，

　　"之扬、之扬，不是的，不是我，不是……"

　　"是你！"

　　肖丽也很痛苦，这么多年这些事一直存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今天是之扬叔叔离开的日子。你大概也是有点良心的呵，你心里、是有之扬叔叔的罢，可是、已经晚了。草莓蛋糕是之扬叔叔的最爱，不是我，也不是肖天。你每次不论谁过生日都会买一个草莓蛋糕，可是我们都不爱吃。只有之扬叔叔……"

　　肖荣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和之扬两人刚开始创业，那时候一穷二白，住在A市最便宜的出租房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所有的钱都被精打细算都投资创业中。还记得，那天就跟今天一样，有些阴沉的天气。那天是之扬的生日，他记得当时他们都爱惨了对方。他咬牙忍着省了好长的从鸡毛蒜皮里头扣出来的钱，去买了一个很小只够一个吃的草莓蛋糕。那天之扬吃的很开心。那么小的蛋糕，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那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那时候，他们那么爱对方。可是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原来并不是，像肖荣自己一直想的那样。他有病，他有精神病，他在逃避。他对之扬的死，有不可脱卸的责任。

　　"之扬，之扬，不是的……"

　　不是什么呢？逝者已矣！再多说还有什么意义。

　　*

　　机场大道。

　　黎昕焦急的张望着，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飞到宁江身边，一直催促着司机，恨不能直接自己开了。心中又急又气。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黎昕迅速拿起来，却是——顾眠？！

　　他真是气急，都怪他这个二叔。

　　先前他帮助顾眠一举成了顾氏的独立责任人。没想到，那顾眠念着所谓的兄弟情谊，一意孤行背着黎昕把顾峰保外就医了。等到黎昕知道的，所有程序已经走完了。

　　若是顾眠看顾得当，那顾峰从此便可老老实实不作妖，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可是那顾峰什么人，他在清楚不过。想要的东西，要么得到他，要么毁了他。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顾峰对他有多恨，他是知道的。

　　早上顾眠带医生去顾峰房间给他例行检查，没想到早已经人去楼空。而他的房间，遍地都是宁江的偷拍照片，而且全部都用刀子划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有极大的怨恨。就照片的数量来看，显然已经筹备多日。如今，人不在顾家，怕不是………

　　顾眠有些怕他这个侄子，第一时间求助竟然不是打给他，而是打给了贺战，他如今的执行总裁。

　　贺战觉得事情不简单，问了肖天才知道宁江已经出门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他不得已才打给了黎昕。这事顾眠有错，他也有错！他不应该让他宁江去见黎昕最后一面！

　　黎昕接了电话，一接起来就破口大骂，完全顾不得叔侄身份，吼道，

　　"我是不是跟你说了，顾峰绝对不能放出来。你顾念兄弟情谊，人家当你是块踏板。顾眠你已经四十多岁，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不知道吗？"

　　怪不得顾老爷子，明明有两个儿子，却一个都看不上。他的这两个儿子啊，就没有一个能成器！

　　那头欲言又止，正准备说话，被气急了的黎昕，一把给挂断了。

　　公路另一头。

　　宁江开了有一个多小时了，好像有些迷路，不知道开到了哪。可是按照导航应该没错罢，不得已想摸出电话，打电话问问肖天。

　　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仔细一想，自言自语道，

　　"啊，落在相册房间了……"

　　宁江一想到那满地满房子的相册，不由得心生暖意，嘴角也止不住的往上扬。

　　他正开着车在进行中，大老远突然看到一辆红色的很扎眼的车。感觉很熟悉，他眯缝着眼睛仔细辨认着，好像……

　　"好像肖天那款土豪车啊——"

　　肖天有一辆镀金红色的劳斯莱斯，是意大利一家汽车改造商在古斯特车型原身的上改造款，国内没有卖的。

　　肖家家大势大，肖天以前颇为热爱这些张扬的东西，早年连穿着都是一些很艳丽张扬的颜色，自从宁江有一天指着电视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明星随口说了句俗气。他就再也没有穿过那些张扬华丽的衣服，换成了跟宁江同样的淡色系着装。许多华丽奢侈的东西都能扔即扔。但这个车，是他亲自飞去国外看着它改造的，这是他唯一没有扔掉的东西。

　　而且今天肖天开着这个车回了肖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江虽然连连心道，不可能不可能。但是越来越近的车子，越看越像。

　　莫不是肖天已经吃饭回来了？可是他现在要去找黎昕，肖天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不行！要跟他说清楚。

　　宁江直接熄了火，停下了车，准备等肖天过来时，拦下他，跟他解释，然后……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带他一起去见黎昕，算是见一见他唯一的家人。黎昕也如今算是，他的半个家人罢。

　　宁江站在马路边，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心情不由得荡漾，他现在刚好也很想见到他呢，才几个小时不见，他就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宁江只看着眼前那辆急行过来的车。却没有看到身后，一辆暗黑色的车，正在往他这个方向，慢慢行驶过来。

　　里头的人穿着一身，带了个鸭舌帽口罩全副武装，可那双精明算计的眼睛，若是黎昕在场必定能认出，那人可不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顾峰嘛！

　　宁江完全没意识到危险临近。他满心欢喜的看着前方的那辆扎眼的车，果然在里面看到了肖天。他兴奋招招手，大声喊道，

　　"肖天！——"

　　后面的顾峰本来在慢慢向宁江靠近，宁江的动作幅度很大，显然他也注意到了。他突然开始加速，向着前方那个雀跃的身影。

　　"哈哈！我说了、我说了，我说了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哈哈哈哈——"

　　肖天也看到了宁江。他没事，他还好好的站在那儿，肖天一瞬间就松了一口气，看着宁江开心的朝着他挥手，嘴角开始泛起笑意。

　　他看着宁江，打算开到他身边就停车。突然一辆车闯入他的视线，在宁江的身后，飞快的冲着宁江冲着他这个方向开过来，半点没有减速的打算。他瞬间大惊失色，惊恐的看着前方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快的车子。

　　脑子突然想起来了很多人很多事，但其实也就几秒钟。

　　他离宁江太近了，近的只有十米的距离。他却好像跨越不过去一般。

　　然而十米很快就开过去了，但他却没有停下，几乎擦着宁江的身子，劲直越过了他，直直向着后面那辆车撞过去。

　　本来还在笑着的宁江，瞬间笑不出来了。刚刚肖天擦过他身边的时候，朝着他的方向，飞快的说了一句话，极轻极轻的落在他耳边。那神情义无反顾的让他心惊、心慌。

　　他说………

　　"砰！——"

　　巨大的响声，震彻马路荒野，震荡了宁江的心。

　　他说了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突然间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是几秒钟，前后两辆车在宁江身后相向而撞，阻止了顾峰车辆的前进，也迫使肖天的车辆停止前进。

　　宁江有些不敢置信，猛的转过头，只愣了几秒钟，随即几乎是疯了一般，朝着那辆红色扎眼的车子跑了过去。他瞪大了眼睛，眼眶里不自觉赤红一片，泪水控制不住瞬间夺眶而出。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悲喜一般，眼神涣散空洞，只空流着眼泪，只冲着前面直直走去，嘴里无意识一般自顾自喃喃道，

　　"肖天、肖天、肖天！——"

　　可是手脚就好像被冻结了一般，踩在地上不着不落，几欲踉跄，几步路，接连摔到在地。仍然没有放弃，爬也要爬过去。

　　好不容易爬到肖天车子旁边，车子整个被巨大冲击力撞的翻了个面。他费力的把肖天从里头拉出来。一边不断叫着肖天的名字。

　　好像老天也感受了这莫大的悲怆。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雨势愈演愈烈。

　　肖天被挡风碎玻璃，胸口扎了一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伤口在哪。

　　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他躺在宁江怀里。嘴里不断有鲜血流出，他用力朝着他笑了笑，又急急的咳出了几口血沫，惨白的脸上都是血，鲜红的扎眼。

　　宁江慌忙又执着的颤着手去抚掉他嘴边不断溢出来的血。感觉这些血一滴一滴像是在拿一把尖刀一下又一下扎着自己心口一般，让他疼的慌。疼的想叫出来，却是喉咙干涩，一点也发不出声音。

　　肖天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在为他流泪，在为他难过。他的生命极速流失着，他看他，只觉得看一眼少一眼，他眉眼柔软，又有些迷离恍惚之态。

　　他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宁江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那一脚可真疼啊，比现在还要疼。

　　还有第二次见面，他躲在他身后，求他保护自己。那个时候他好害怕，而这个人的怀抱好温暖好安全。他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就爱上了这个人罢。

　　第三次、第四次，他感觉一下子想起了好多过去的事。

　　………

　　【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在原地。】

　　只要你回头我都在，可是我以后、不能陪你了。肖天苍凉的笑着，泪水顺着眼角一下又一下的落下。

　　真想在陪你一段时间。哪怕再一天一个小时也好啊。

　　………

　　宁江想起来那次，在河边他跟肖天说，

　　【你好像一条狗啊，哈哈～】

　　他笑的很欢乐，而肖天又是怎么回答的？啊，他说了很长一段话。长的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现在，你的心离我的心只有0.01公分的距离，四分之一秒后，你可以有三个选择，爱我，爱我，和、不爱我。我这一生怂过很多回，但这一次，我不想怂下去，我爱你。大哥。】

　　………

　　他从来没觉得离肖天的心这么近又这么远过。近的他好痛，割裂的撕开心脏一般的痛。远的让他明明触手可及，又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在。

　　爱……你，爱你………

　　………

　　肖天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已经被血糊的不成样子了，依稀可见，是宁江给黎昕拍的那张照片。不知缘何到了他手上。宁江愣了愣的看着他。他看着痛苦流泪的宁江，一手拉住他的手，把照片放到他手上，用力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道，

　　"你、不要哭，你和黎昕要、好好的，你要、替我去看看暨州，替我养、花养狗，如果、黎昕对你不好，我，咳咳……"

　　宁江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却只能一遍又一遍沙哑的重复重复着他的名字，

　　“肖天，肖天……”

　　内心却在拼命咆哮着，他想说不是、不是这样的。这张照片他可以解释的。他已经完全放下了黎昕。他爱的……他爱的是他怀里这个人啊，这个让他心都碎了的人啊。

　　宁江抱着肖天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眼泪漱漱的落着。

　　嘴里又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我、爱你。

　　可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又无能又无力。可是他除了这三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他没办法到现在了，才去跟肖天说爱他。他没资格。

　　而肖天只是看着他，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他用尽全力爱了五年的人，慢慢的，眼神逐渐迷离、模糊，直到闭上了眼睛，嘴角也还是上扬着的。淡然的笑容，一如当年的廖之扬！

　　他并不怪任何人，不怪他爸，不怪宁江，不怪肖丽，不怪黎昕，谁不都怪，他只是怪自己，这辈子没有早点认识宁江。但也不奢求下辈子怎么样，人死之前，眼前好像会把生平最快乐的时光像倒影机一样重放一遍。而他快乐的时光，都是宁江给的。所幸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相伴他的是那个记忆里带给他欢乐幸福的人，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甚至最后想的都是，这下大家都可以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了。

　　………

　　黎昕迟迟赶到，宁江抱着肖天，哭的伤心欲绝，悲痛到无以复加。那一片赤色，一片残骸，触目惊心，黎昕慌忙的下了车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跪在宁江旁边。司机也被被过于惊骇可怖的场景吓到了，呆呆的不知所措。

　　黎昕颤颤巍巍的小心翼翼的，声音都在颤抖，叫了宁江一声，

　　"江哥——"

　　宁江猛的转过头，看到他的瞬间，眼里立马燃起了光亮一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一般，从喉咙揠出声音，冲他嘶哑着吼道，

　　"快，快，快送肖天去医院，快点，快点——"

　　"肖天、肖天已经死了……"

　　黎昕看着满地的血，探了肖天呼吸，人已经没呼吸了，失血这么多，有呼吸也活不成了，这儿最近的医院赶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看着宁江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却又不得不说出来。

　　哪知宁江根本听不进去，又或者他只听他想听的，装作听不见。他慌忙的抱紧了肖天的身体，脸贴着脸，用干裂染血的薄唇小心翼翼温柔的亲了亲肖天紧紧闭着的双眼，随即坚定的抱起他，满身是血也不在乎。

　　肖天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用尽全力，想把他抱起来。他嘶吼着，努力着，大恸着，几近声嘶力竭，脖颈以上涨得通红，青筋暴露，五官扭曲，几乎有些魔障，

　　"啊！——"

　　却还是没能抱起他，一个手滑，肖天就从他手里脱落，滚了出去，他也摔了个踉跄。他突然又大哭起来，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哭的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一边向着肖天滚落的地方爬过去，一路爬出一条血路，大雨淅淅沥沥却好像冲刷不净一般。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肖天的伤势很严重伤口很大，血从伤口流出，好像流不尽一般汩汩的往外冒。血水混着雨水流了漫地。

　　宁江爬到肖天旁边抱起他，用手堵在肖天伤口上，碎玻璃扎在手上，丝毫没有感觉一般，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肖天的血水从指缝中蔓延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宁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边嘴里喃喃道，

　　"救他、救他、快救他，啊——"

　　宁江突然嘶吼起来。撕心裂肺，伤痛欲绝。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在他好不容易决定对一个人好的时候，要把他夺走。为什么！他不要，他要他回来，他要他、回来啊——

　　黎昕脸上雨水混着泪水，眼睛赤红着，满是酸涩苦楚，他跪着爬到宁江身边，不知所措的抱住了宁江，道，

　　"江哥、江哥，我在这，你看看我，江哥、我在……"

　　…………

　　这是宁江第二次失去肖天了。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他向他承诺了很多事，可是一件也没有做到。他痛恨自己，三心二意，一边要了肖天的爱，一边又忘不了黎昕。结果害得肖天一次又一次为了他而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他好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好痛。他抱着肖天的尸体，痛苦的大声吼了一遍又一遍。叫声凄厉，哀婉悲痛。终于因为太过悲痛，痛的晕死了过去。

　　黎昕惊慌的提声尖叫，

　　"江哥！——"

　　可是好像根本传不到宁江的耳朵里一样，他就那么无所顾忌的阖上了眼睛。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不起，下辈子不要再爱我了。

　　*

　　只在短短几天内。

　　肖天死了。

　　肖荣疯了。

　　肖丽一个从没踏足过商业管理的人被迫接手了肖氏。

　　世事难料，令人唏嘘。

　　几天后。肖家举行了一场简单且隐秘的葬礼。

　　**

　　肖丽到底也没有原谅宁江和黎昕。

　　黎昕对肖丽，谈不上原谅，也谈不上不原谅。

　　但他们都去了肖天的葬礼。

　　那天是个很晴朗的日子。来的人不多，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每个人都穿着一身黑，每个人都一脸肃穆。

　　黎昕去祭花的时候，看着墓碑上那个穿着亮银色衬衫，拿着一朵小花侧着脸看着镜头，镜框下一双眼睛眉眼弯弯，笑容很干净温暖的年轻男孩。说道，

　　“下辈子我可不会让你了。”

　　肖丽双目微红，面色淡淡，好像一夜间成长了，冷静又坚毅。

　　她看着墓碑上的人，轻声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还是刻薄的不像话，可是墓碑上的人如今只会笑，再也不会跟以前跳起来和她大吵一顿。

　　肖丽微微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而那个曾经比太阳还要温暖的人从此却要长眠在冰冷的地下。而她以后，便只剩自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驱壳了。

　　之扬叔叔，对不起。小天哥哥、他不在了。我没有照顾好他，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他胆小，躺在那么冰冷的地方一定会害怕，有你自己身边，他就不会害怕了。

　　**

　　宁江自那日后终日昏迷不醒。医生说，病人受打击太大了，这些年伤痛太多，身子也不太好。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不过只要好好休养还是有可能出现奇迹的。

　　可是奇迹，向来是给有存生意识的人的。

　　黎昕打算带宁江去暨州，那个他们两年前就一直打算要去的美丽的地方，去看看花、看看海，感受风土人情。或许哪天因为感受到了阳光灿烂明媚，花儿骄艳清香，宁江心情愉悦了，愿意醒过来了也不一定呢。

　　**

　　到最后，真正背负了一切却又化解了一切的人，只有肖天，只是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温柔的阳光大男孩而已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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