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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待回到寝宫之中,天佑立即又拉着思昙换了套轻便行装,“好不容易出了皇宫,走,我带你去打猎,烤野味吃。”
“太子殿下不是说让我休息吗?”思昙就知道,天佑一定正经不过一柱香。
“所以我带你啊,你就在一旁看着,乖乖等着我打猎烤肉给你吃。你看你瘦的,个也似乎没长了。你堂堂一个将军,这不让人看不起吗!”
天佑言语之中的关心意味明显,思昙睁着双明亮的桃花眼看了看天佑,虽自从逸王一事之后,思昙早已习惯了天佑这表面贬低的关怀方式,却总是忍不住心内一暖,于是乎嘴角不明显地朝上勾了勾,又装做特别不情愿地道:“好吧!”
想着马上颠簸,不骑马最好,于是招了殿外的近侍,“去备一顶软轿来。“
“备软轿?”近侍与思昙一同疑问,只是思昙没出声。
“备就备哪来这么多废话!”
于是乎,思昙便被天佑牵着坐上软轿去一里外的树林里打猎。路上,被天佑无端吼了的近侍站在轿旁悄悄不平道:“若是担心人家少将军的身体那还非要去打猎干嘛!”
坐在轿子里的思昙闻言笑了笑。思昙笑起来好看极了,自然轻易便引起了天佑的注意,不由问道:“你笑什么?”心道,今日可有发生什么好笑的事?
没想到天佑会发现,于是立即收了笑容,“没什么。”
他这一掩饰,可不就有鬼了嘛,于是乎不由便想起那个叫古小…米?管他古小啥的,“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嗯?“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思昙哪猜得到他问谁。
“还装蒜,你不是在笑他吗,叫古小米的。“
“哦,古小米?殿下,你是说古小粟?”
他都不记得那人的全名,没想到思昙倒是记得很清,不管思昙看上他哪一点,看样子他迟早是要将古小米从思昙身边调走的,“对,是他!”
“他功夫不错,为人忠厚良善,眼神也清澈。”思昙没多想,张口便实话实说。
“你们才相处多久,你就知道人忠厚良善了?”武功还如此之差,还什么眼神清澈,你没事盯人眼睛看干嘛,清澈又怎样,我的眼睛不清澈吗,“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
思昙觉得天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天佑向来都很莫名其妙,“喜欢,谈不上。”他如实说。
原来不喜欢啊,天佑不由松了口气,“不喜欢那为何要如此在意他?”
思昙心道,他在意了吗?他只是做了一件份内之事,“我没在意。”
“没在意那你为何要提拔他做副官,他这样的资历,军营中一抓一大把,你为何偏偏提拔了他?”
“殿下想说什么?”思昙不由道。
“你既不喜欢他也不在意他,那你喜欢在意谁?”天佑追了自家媳妇近两月,那傻媳妇还一点不明白他心意,他当然在意得厉害,于是便随口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天佑这一问,思昙那双明亮的桃花眼便又开始盯着天佑,本以为问的人无心,思昙便也随口一说却是吐露了衷肠,“我自然是在意殿下,喜欢殿下的。”
谁料说的人有心,听的人也有心,听思昙这般回答,天佑立即睁大了双眼,一个心扑通扑通直跳似要跳出来将思昙抱进怀里似的高兴。
可天佑却只是吃惊未有任何动作,思昙就以为他的有心无意间吓到天佑了,自觉自己言语过失,便立即补充道:“殿下是思昙的主子,思昙不得不在意、喜欢殿下。”
一句言语便将爱意满满的告白变成权位上下的不得已,天佑刚飞上云端的魂魄便又一下被拉回地面,就连原本该跳动的心仿佛也停止跳动了。不由嘴角抽了抽,又不能将空欢的失望表现的太明显,于是抬手捂了下眼睛,心道,自家这小媳妇,有时真的很让人无语。
直至目的地,天佑都没再与思昙说一个字,也不是说他生气了。自家这小媳妇一向这样,他早气不起来了。只是今日这起落太大,他需要缓缓。果然,待思昙要下轿,他便缓了过来忙伸手扶人下轿。
本以为天佑又再生他的气,结果他还没哄呢,天佑就好了,于是他也没拒绝天佑没必要的好意,抓着天佑的手一下跳下了软轿。
谁知,这两人一牵手便再也没放开了。待到林中找了一处风景优美的歇脚地,天佑便命人铺了软垫让思昙坐下,自己去打猎了。
他此行目的便是带思昙出来玩 ,也是想与思昙一同打猎的,可思昙伤刚好他又不放心,于是乎他一人打猎便了无趣味,草草猎了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山鸡后,便完成任务似的去寻思昙了。
见思昙闭着眼睛在打坐,他便悄悄抱起小白兔在思昙脸上蹭了蹭,见思昙睁开了双眼,天佑便抱着小白兔笑道:“你看它像不像你?”
思昙看了看小白兔,又看向天佑那张近在咫尺无比俊俏的小脸,心内砰砰直跳,脸上却一如平常道:“不像。”
离思昙如此之近,天佑自然也是心如捣鼓的,还总想亲思昙那小白兔般的小脸一口。怕自己忍不住,便一下与思昙拉开了些距离,“是吗,我觉得挺像的,你觉得呢?”于是看向自己一旁候着的近侍。
思昙可是宫中出了名的冷面佛,鬼见愁,也就自家殿下这审美,不由扯着嘴角赔笑道:“殿下说像,那便是像的。”
天佑自然听得出近侍言语中的附和恭维之意,道:“你们不懂!”
近侍心道,我们不想懂。
既然猎物都打回来了,自然是要烤了吃的,只是这小白兔长得像自家媳妇,便是不能再扒皮烤了吃的,于是就将小白兔放在思昙怀里,又看了眼大白兔思昙抱着小白兔的情景,内心一阵满足之后便自行去处理那只野鸡。
太子殿下这等高贵之人何时干过这等粗活,怕是见着这画面的人,第二天都会长针眼的,连同思昙忙上前去帮忙。
天佑却严肃道:“思昙乖乖坐着休息。”又怕一只野鸡思昙吃不够,便对一干惶恐的近侍道:“你们去打些野鹿,河鱼啊什么的吃起来好吃的猎物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于是,思昙便亲眼看着天佑拔鸡毛,去鸡内物,接着生火烤鸡肉的画面,闻着浓郁的熟鸡肉味,思昙那双明亮的桃花眼简直瞪得不能再大。不过天佑这等荒唐之事做得多如牛毛,也不差这一件了。想来他嘴上说是为自己补身体,实则是他自己贪玩,天佑一向这般,他孰能不知。
于是天佑将鸡肉烤熟了,他便也如往常般配合着吃,虽说他食不知味,好歹也是天佑亲自烤的,吃着吃着他竟吃出了点点甜味,甜味之后他还尝到了一点点酸,于是不知不觉间,他就将整只鸡吃掉了一半。
见思昙吃得香,天佑自然开心,“你全吃了吧。”见近侍们抬着不少猎物回来,“我再给你烤。”
“啊!”可谁知天佑一门心思给的,却不是思昙想要的。
看来这追妻之路,还很漫长。
第二日,太阳的光辉还未从东方显现,见正殿的天佑睡得正香,思昙便独自一人去了校场。见一众新兵相比昨日站得直了许多,思昙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众人,“你,你还有你,出列。”
其实思昙只是不愿与人打交道,要说非让他打,他也不是不能适应,这不,昨夜打坐之时微微一思量,便琢磨出了一套练兵之术。
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若能凭借有利的局势,快速制定临机应变的策略便可成。但要达到这一点,这支溃散的新兵队伍还差的远。
于是思昙便从中挑出了昨日对擂时各方面还算不错的新兵。“你们各自从队伍中挑选一百人,这有三本兵书……”这三本兵书分别为攻、守、谋,内容如其名。“你们各自选所长带兵操练,五日之内,要将这一百人凝聚成一人。十日后……”思昙看向古小粟,“将三人凝聚成一人。二十日之后,与我演练攻防。”
古小粟疑问,“与少将军演练?”
“我一人对你们三百人,到时若被我击溃,全部绕校场跑三百圈。”
这校场不大不小,跑完一圈少说也有五里,三百圈就是一千五百里,一匹汗血宝马一日不休才日行千里,他们可都是一个个活人,哪有汗血宝马跑得快,这不得跑断腿!可经历了昨日杖责一事,新兵们都一个个有怨不敢言。
“若守赢……”思昙只想过惩处,因为惩罚相对来说与他容易,而奖赏嘛,他还没想好。
思昙为难之时,“若守赢,表现突出者赏文银五百两,良田十亩。其所在队伍每人纹银个五十两,良田五亩。领队纹银八百两,良田二十亩,官升校尉。”天佑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当然,不在乎钱财的或升官,或从我这儿讨别的奖赏。”
思昙些微吃惊的转过身去,果然见到天佑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思昙心下疑问,天佑是向来好赖床的,就算是之前处理逸王的案子,侍婢都说他是太阳起他才能起的,如今太阳还没起呢。
不过天佑此刻能出现在校场,不管原因如何思昙心里都是高兴的,一高兴,言语便随意了起来。用他那双明亮的桃花眼看着天佑,“我可没如此多纹银、良田。”或许他有,只不过他从未关心过。
天佑闻言笑了笑,“你怎么没有,你殿下我有便是你有。”
近来思昙总是频繁心悸脸红,此时又来了,呆傻地看了看天佑,“哦!”答道。
看自家媳妇害羞的反应,也不枉他艰难从床榻上爬起这一遭了,轻轻捏了捏思昙的脸,便对一众新兵道:“你们可听明白了?”
像他们一般的下等士兵月俸不过三百文,也够远在他乡的家人吃喝一月,一辈子到头也没见过一百两纹银,这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惠。就算这些新兵们半数以上都不是普通人,天佑是皇帝宠爱的太子,将来也是皇帝,他们能选择从军自然多数是希望封官拜象,光耀门楣的,若能的天佑青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不管如何,一场演练便能得到一场艰苦战事的赏赐,且这场演练还是三百多人对一人,这一人还是个小孩子,他们自然是信心十足,耳目从来没有如此清明过,“听明白了!”总新兵异口同声道。
天佑接着说:“为求公平起见......”顿了顿,众新兵以为天佑口中的公平是对思昙来说的,心道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结果天佑却说:“念你们初出茅庐,便再赐你们三名指导。”
说着让自己高大威猛的三名暗卫上前亮相,让一众新兵跌了人生最大一次眼境。
“古小粟。”这时,思昙将手里的三本兵书递给从队伍前方走出的瘦弱身影,“抄录一份自行钻研。”看古小粟接过了,又道:“你今日起便跟着我练功罢。”
“啊?”古小粟与天佑皆一惊,古小粟当然是受宠若惊。天佑嘛,他本以为万事妥当,却单单忘了古小粟这一重要麻烦。
思昙疑问地看了看古小粟,越看越觉得他的眼神像古修霖,不过古修霖向来不修边幅,一副四海八荒唯我最风流的姿态,乃是极其自信甚至是自负的。哪像古小粟这般唯唯诺诺,思昙看着就不像话,“怎么,你不愿?”
古小粟又扑通跪了下去,“属下,谢少将军恩赐!”
于是,思昙便算是收了此生唯一一个徒弟。气得天佑接下来每日便咬牙切齿,唯一一件想做的正事便是将古小粟从思昙身边弄走。
思昙与天佑在校场看了会儿新兵们分队、操练,觉得一切顺利进行,十分妥当,没什么可做的了,天佑便打算拉着思昙去睡回笼觉。抬起的手刚要伸向思昙,思昙便走向古小粟,手把手纠正古小粟的练功姿势。
天佑的手抓了空,啧了一声,便冷面看向古小粟,让古小粟很是胆战心惊了一炷香。于是乎在思昙指导的一炷香里,古小粟因心思不专便连连出错,思昙不由皱眉,以为是自己吓着他了,毕竟古小粟胆量很小,便索性扔给了他一本秘籍,不再管他了。
这时,天佑才将要吃人的视线收回,连忙上前去抓住思昙,手里实了他才神情和缓露出一笑,“走,陪我睡觉去!”
天佑与思昙一走,再看古小粟,却是练得一点差错也没有的。
回寝殿路上,天佑忍不住问思昙,“你不是说不在意那古小米吗,为何今日又要教他功夫?”
“他是我的副官,自然功夫要比一般人好。”思昙道。
思昙说的甚是有理,天佑楞了一瞬,“你这是狡辩,你原本就不应该收他做副官。”
思昙看了看天佑,不知他又怎么了,“可我已经收了。”
“收了可以再退回去的嘛!”他一说这话,思昙就沉默了一瞬,似是不愿退,“怎么,你不愿意?”
“收都收了,人又没犯错,岂有退回去的道理。”思昙道。
“你退不退?”天佑见思昙如此维护古小粟,一下就恼了。
见天佑真生气了,“为何要退,殿下为何从昨日起就与那小小的新兵过不去?人也算一众新兵中出类拔萃的,他可是有何处得罪了殿下?若真有得罪,他既是思昙的副官,思昙在这里代他向殿下赔个不是。”
思昙这一说,不仅显得天佑肚量很小,非要逮着一件小事与人计较,且还将思昙与古小粟化为一边,单单将他隔出来对着,天佑便更生气,“我为何你不知吗?”
“我如果知道怎会向殿下发问?”思昙如实答道。
“都这么久了你竟然不知吗?你为何不知?”说着顿了顿,到底还是将“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句话咽下去了。”
听了天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思昙依旧一副不明所以,不过见天佑似乎真的很生气,“殿下,古小粟真的是个可造之材,我保证他以后定会出类拔萃。”思昙看了看天佑,“殿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再生气了?”思昙原本不是会哄人的,跟天佑相处了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哄天佑倒是一哄一个准。
每每见思昙放低姿态,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样,天佑就算再气也气不起来了,再说这件事原本就是他心眼小爱吃醋,也怪不得思昙,瘪了瘪嘴,“你真不打算退了古小米?”
思昙无语,“殿下!”
“那好吧,你若不想退了他,那便罚你给我暖床一年。”天佑道。
以前天佑也罚过思昙暖床,不过那是寒冬天气,如今这炎炎夏日的,“暖床?”思昙莫名道。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既知道错,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休要质疑我。”
思昙也不知怎地就笑了,“只要殿下不生气,思昙什么都听殿下的。”
见思昙笑,天佑也不由笑了起来,“这才乖嘛!”说着捏了捏思昙的脸蛋,勾着人的肩去睡回笼觉了。
接下来十几日,便如同一日,卯时一到思昙便去校场督促练兵,大多时候天佑都会跟思昙同去,督促一个时辰便又将思昙拉回去睡回笼觉。回笼觉睡上约莫一个时辰,两人用过饭食后便又会去校场练兵,有时也会偷溜出军营找乐子。总之,每日校场、寝殿、营外三点来回转悠,天佑该吃的醋还是得吃,且随着一日复一日越来越喜欢思昙,醋味也渐有加重的趋势。
很快,便到了第二十日。不得不说,相比第一日,这群兵们进步神速,完全不像刚入军营操练了不过二十日的新兵蛋子。不过就算他们进步大,但还是欠缺不少火候。与思昙的攻防战最后以思昙夺得主旗而告终。
原本自信满满的兵们如今却输给了自己不过十二岁的少将军,在忍不住赞叹少将军英明神武的同时不禁垂头耷耳,灰心丧气,且接下来还要面临绕校场跑三百圈的送命惩罚,兵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白。心道经与少将军一战,他们已清楚己方劣势短处,此时若少将军放他们一马,他们日后定当肝脑涂地,拼命操练,纠劣补短,五十日后绝不会输给文宇将军的队伍。
可思昙却不是善纵人心的,既然输了,便要接受惩罚,于是思昙一声令下,众兵们心内一片凌云壮志瞬间化成哀嚎不断。围着校场跑了一个时辰后,且一个个心如死灰,直到天佑噙着笑在凉伞下喝了口酸梅汁站起,兵们恍若再也看不见日头从东方升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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