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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不可思议的相亲者
暑假将至,北外附中将一批合同即将到期的教师召集开会,洽谈续签或终止劳动合同的相关事宜。雪珂虽合同尚未到期,但也在名单之列,静候合同变更。不出所料,依旧是霸王条款,附加条件中注明:学校不提供任何报考公办教师、事业单位或公务员的相关证明,违约金人民币十万元。这一次,合同强制性要求签六年。
雪珂犹豫了,签还是不签?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是她当初没有教师证的落魄状态下,姑父使劲浑身解数帮她争取的,动用了不少人脉,也砸了不少钱,不签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可是如果签了,将来若想考编岂不是自设路障?
没有时间供她犹豫,算了,签吧。如果将来考编手续上有什么疑难,姑父应该还会帮忙的。
工作暂时稳定了,她也不用再教“校本英语”蹉跎时光了,可以做威严十足的班主任,做一个货真价实的初中英语教师。
7月初,一位教坛耕耘二十多年的资深数学老师李红梅把雪珂拉到一边,寒暄了几句,得知她还没有男朋友,便热心地提出要给她介绍对象。
“有个男孩子,条件很不错,个子一米八几,在移动公司做到中层了,家里很有钱,在京华城荟景苑有两套房子,就是刚刚离过婚,是女方家里不讲理,男孩子人挺好的。要不要考虑一下?”李红梅老师试探道。
“这个……我问问家里人的意见吧,我自己倒无所谓离没离过婚。”雪珂言不由衷地回道,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好意思当面驳李老师的好意;
“男方跟前任有小孩吗?”
“没有小孩,这个不用担心,没有后遗症。”李红梅拍拍雪珂肩膀,斩钉截铁地回答,“要不,我先把男孩子的微信和□□给你,你们先聊聊看。”
这个□□号是个很明显的小号,连空间都没有开通,不过登录时长不短,已然积聚了“两个太阳”。微信朋友圈空空如也,只剩下微笑海豚的头像跟自己四目相对。
“你好,郑老师。我刚巧在银行办点事,现在就在北外附中西门附近,不如去隔壁的两岸咖啡坐坐吧。”对方开门见山要求见面,这么直接了当,雪珂始料未及。踌蹰半晌,决定带着介绍人李红梅老师一同赴约。
两岸咖啡靠窗的一个角落,一个皮肤白皙、英俊儒雅的面孔正盯着手机屏幕,他戴着黑框眼镜,正聚精会神地玩着“部落冲突”。不知怎么的,雪珂越走近这个人,越是心生惶恐,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终于,他抬起了头!
“是……杨漾吗?”雪珂这一惊非同小可,去年十一月,还看见新婚燕尔的他和大肚子的瑶瑶逛商场来着,怎么结婚才一年多就劳燕分飞了?李红梅老师不是说他没有小孩吗?是故意有所隐瞒,还是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杨漾一脸窘迫难堪,与雪珂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甚是尴尬。他知道雪珂这个人,但平时并不熟络,也不知道她早已从学而思教育机构离职,来到北外附中任教了。
“哎呀,原来你们俩认识啊,认识就更好啦!这样,你们聊啊,我先出去了。”李老师识相地走开了,到后排的沙发椅上坐下与一位神秘的女士攀谈起来。
杨漾点了一份鹅肝烤菲力牛排,一杯拿铁咖啡,雪珂要了一壶玫瑰花茶,主食点了一份红烧牛肉面。
“我正好肚子饿了,正好就在这吃晚饭吧。”杨漾打破沉寂,随口说了一句客气话。
“现在小孩是你妈妈在带吗?”雪珂小心翼翼地问。
杨漾猛地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小孩!”
“啊?”雪珂疑惑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去年年底,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脐带扭转,小孩死在了肚子里。之后一直没有怀过,她跟她前男友开房被我妈抓到了。”
“跟前男友?”雪珂被这爆炸性新闻惊得目瞪口呆。
“她前男友也是以前你们学而思的,现在据说考到公办学校了,好像叫顾煜。不过顾煜也不是什么好人,完全为了报复她,听我妈讲,给她通风报信去捉奸的就是顾煜本人。”
“顾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开房被抓那次?”
“五月份吧。我跟何瑶瑶离婚都一个多月了。”
五月份?五月份,顾煜考取实验初中公办教师,与雪珂约会看3D版《泰坦尼克号》,还去雪珂家见了家长,畅聊甚欢……与此同时,他处心积虑算计前女友瑶瑶,跟母亲的同事美女医生悄悄恋爱,人性怎能如此可怕?
要不要把对顾煜的怨气一股脑发泄一下?顾煜这个伪君子,之前还不承认瑶瑶是他的前女友,与自己长时间暧昧不清,同时还对美女医生大献殷勤……
雪珂心中酝酿之际,杨漾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受骗被套的惨痛经历:
“何瑶瑶这个女人真是龌蹉,每次都特别主动,我一般都戴避孕套的,正常不会出事,她居然借口上厕所把避孕套里的□□用注射器……我一开始严重怀疑小孩不是我的,结果她居然要求做羊水穿刺验DNA亲子鉴定,还闹到我爸单位去,最后抽了羊水小孩真的是我的!本来我爸妈坚决不同意我跟她结婚,但是爷爷恰巧查出来肺癌晚期,知道重孙子怀上了高兴得不得了,这才把婚事办了的。结果爷爷去世了,重孙子也没见着,都七个多月了,孩子就这么没了。”提到夭折在母腹中的胎儿,杨漾不禁眼中含泪。
“什么是脐带扭转?这个不能治吗?”这个陌生的医学名词听得雪珂一头雾水。
“这个是突发状况,预防不了的,小孩一切都正常,是胎动幅度过大使脐带变成了麻花状,形成血栓供血中断没了的。”杨漾嚼了一大口牛排,语气哽咽,“引产死胎后,连续几个月都怀不上,她很着急,我爸妈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好感,经常三言两语不和吵架,家里闹得鸡犬不灵的,有一次,我妈说了句气话,说半年内怀不上就离婚,她估计就铤而走险了。”
铤而走险?何瑶瑶婚内出轨是为了借种生子吗?
“她好幼稚,这样就算怀上了就不会东窗事发吗?而且她能不能怀得上还难说,医生说她胎盘严重粘连,差点连子宫都没保住。我妈说她以前绝对刮过宫。唉,她还骗我说是处女,全是套路。”
“她也挺惨的,离了婚日子也不好过吧。不过据她的个性,估计要闹上一阵。”
“她那是自找的!我妈为了能早点离婚,抓到她的把柄后还贴了她二十万,就当花钱消灾了。她也不傻,如果继续闹下去,等法院判决,她婚内出轨是过错方,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而且,我们也没有多少共同财产,房子都是婚前我爸妈买的,贷款人也是我爸爸。”
“那你以后找对象的话,你爸妈肯定要严格把关了。”
“随缘吧,只想找个正常过日子的,我爸妈说女孩子家里条件好不好无所谓,但家教一定要好,不能像何瑶瑶那样。”
“家教好?就是通情达理的?”
“就是规规矩矩的,花钱不是那种大手大脚,勤俭持家过日子的。”
“哦……”雪珂听着这个标准,似乎跟自己很像,是想多了?
“我妈反正就是特别不喜欢何瑶瑶,不喜欢化浓妆的女人,也不喜欢花钱大手大脚的女人……”
晚上九时许,两人离席,于咖啡店门口分别。
回家的路上,雪珂一直琢磨杨漾的话,他要找一个素面朝天、衣着朴素,正经过日子的,家境好坏无所谓,这不就是说的自己吗?爸妈对杨漾是什么样的意见呢?雪珂决定一探口风。
“妈,今天我们学校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什么都好,南邮本科生,移动公司工作,一米八几,爸爸公务员,妈妈开厂……”
雪珂话还没说话,父亲就打断问了一句:
“条件这么好怎么会介绍给你的?是不是有什么弊病?”
“没有弊病!”雪珂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离过婚的,不过没有小孩。”
“离过婚的不能谈!”爷爷义正言辞,厉声说道,“嫁不出去了?找个离婚的!不被人小看了?”
“是,是,是,我也没打算跟他谈。”雪珂有些怏怏不快。
一连两天,作为相亲对象的杨漾都不曾主动联系,雪珂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这天中午,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雪珂你好,我是何瑶瑶,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出于关心,我建议你不要跟杨漾谈恋爱,因为他的性病还没有好。我怀孕期间他在浴室找小姐,染上了尖锐湿疣,并且传染给了我,还污蔑是我传染的他,这个丢人的隐私我本来不打算自爆的,但是朋友一场,不能眼看你上当受骗,一定要远离这个渣男!”
雪珂顿觉天旋地转,她也无谓去斟酌事情的真伪始末,只不过根据杨漾的说法,瑶瑶作为婚姻的过错方,为什么男方要花二十万去摆平?这中间一定有鬼!瑶瑶所言虽不能尽信,也说不定有真实的成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好歹夫妻一场,双方又何必恶言相向,互泼脏水呢?好聚好散就不行吗?
雪珂思虑再三,给瑶瑶回复了这样一条信息: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你们的事情我也不会跟第三个人说,谢谢你。”
好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然而,事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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