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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
如今他已经不再用镣铐捆着自己,锦觅望着重获自由的双手,暗自握紧了双拳,直到手指被捏的发白,九重天戒备森严,璇玑宫四处皆是他的耳目,这结界又牢不可破,仅凭一己之力,她如何能逃脱?
她犹记得那日润玉扬言一日灭花界一品花木,以此逼迫她回头,她已然妥协,可仍阻止不了那场大战!
旭凤被关婆娑牢狱,十二芳主因她受过,更甚那忘川无数生灵因她而陨灭,这场天劫,本该是她这个将死之人一力承担,如今,她却被囚在这暗无天日的结界中,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扑通一声! 跪倒在地,锦觅侧躺蜷缩起小小的身子,环抱着自己……
观尘镜外,润玉眸色微闪,手里不断摩挲着那根葡萄簪,镜中的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满身伤口,独自舔舐……
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狠扎一刀,满腔的痛楚,寻不到一出口!润玉伸手轻轻触碰镜子里的小脸,她像是有了反应一般,惊醒坐起,他随即抽回手,面上恢复如常,散去景象……
直到那一天!
润玉照常在镜中窥探她进食,她看来胃口很好,吃了许多,米饭粘在了脸颊也不知道去擦,润玉只觉可爱的紧,伸手便去帮她擦,一触那景象随之荡漾开来,才惊觉,这是观尘镜。
半响,徒留在空中的那只手,黯然落下!
“哇”地一声,锦觅捂住胸口,一口浊血喷涌而出,轰然趴倒在桌上……
润玉一惊!心口处仿佛什么东西随之裂开,这一刻,他忘记了思考……
只因为那个人,这世上,唯独她会唤小鱼仙倌!
卧榻上,锦觅昏睡不醒,润玉不禁扶额皱眉,一遍一遍为其输送灵力,为何还不见醒?
“怎么会这样?”强忍情绪,润玉收回手,冲着守在一旁的邝露发问道。
“早上,早上仙上还是好好的,邝露……实在不知”润玉低头看了看锦觅,沉思许久,才幽幽开口。
“邝露你退下吧”
邝露将那手里的汤药放好,转身掩门,余光看着润玉两手执起锦觅的手,犹似珍宝握在手心,心里一酸,慌忙垂首合上了门……
那小手柔弱无骨,此刻安静地在他手心里瑟瑟发抖,微微一松力,小手从中抽出,润玉看着空荡荡的双手,随即收紧,几分愠怒几分失落……
“你一定要这样作践自己吗?利用本座对你的纵容,肆无忌惮恃宠而骄!”润玉伸出手想要碰一下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锦觅却本能地躲开。
躲开后,她突然有些失悔,明明可以忍受,为何避之不及,此番,激怒他却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本座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
“你为什么没有戴葡萄簪?”面对锦觅突如其来的质问,润玉一愣,随即恢复如常,薄唇紧抿,只是盯着她,目光炯炯!
那日,她托邝露送来簪子,他因着爱她发痴,一时情难自禁,神魂激荡,只觉她已回心转意,随即迫不及待以赠逆鳞,向她表白心迹!
事后,反复思量推延,这实非锦觅之举,他生性多疑,且受过情伤,万万年来从未被人放在手心里爱过,又怎懂如何去爱!
天之骄子,即使爱的卑微,也不会去乞求她的施舍!
他只是习惯每日透着观尘镜窥探她的一举一动,就像她陪着自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彼此耗着,总有一天,你累了,乏了就会妥协……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他们两人的战争,开局已注定,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毫无胜算!
长久的沉默,锦觅暗自垂首,两眼微红,她伸手从贴身衣服里取出逆鳞,犹带着她的幽香,放置于润玉掌中。
“你这是做什么?”盯着手里的东西,润玉不忿道。
锦觅惊的身体一抖,环抱起双腿,缩在墙角,拿眼睛瞟他,目光闪烁不定!
她,在害怕自己?
瑟瑟发抖是身子让人心生怜惜,纵容百炼钢顷刻化为绕指柔,终究狠不下心肠对她!
“过来”润玉手指敲了敲床边的木头,语气柔和,像是唤一个孩童。
“坐过来”他再次示意自己过去。
锦觅挪动着身体,慢慢靠近,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润玉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
锦觅愕然,强忍不适,今日,她种种失态让他生疑,下一步,该怎么走,锦觅恍然失措……
“你我已是夫妻,不必怕我?”润玉的手摩挲自己的手背手心,锦觅只觉是种难耐的折磨,忍住狠狠甩开的念头。
只因这夫妻二字,刺痛了她!
“拿好”他强将逆鳞塞进手心,锦觅接过,身体却本能向里移了移,细微的动作,润玉尽收眼底,眸色越来越暗。
伴君如伴虎,锦觅知晓他再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小鱼仙倌,心中越发强烈的想要逃走的念头,催促她鼓起勇气。
小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润玉惊觉,瞧是她拉着自己,小鹿般的眼睛闪着水光,心也跟着被她拉扯,随即撩开衣袍再次坐了下来。
一团坚冰,缓缓化开,润玉朝里坐了坐。
“你明天还来吗?”
犹豫许久,润玉轻轻嗯了一声。
锦觅心中激荡,差点失声问出,那你能把结界散了吗?
猛地敛了口,随即低眉垂首,小手慌乱地不断搅着衣角,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唯恐自己失言,让他生疑。
“怎么了?”润玉笑了一下,只觉她这模样可爱的紧,伸手去摸她的小脸……
这一下,锦觅没有躲开,好在他只是轻轻一碰,并没有其他动作,锦觅松了一口气,半响,润玉想着她身体不适不便叨扰,扶她躺好。
锦觅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润玉生性多疑,他刚刚临走时特意加固结界,又是何意思?想是自己慌乱之下,露出端倪?
观尘镜内,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润玉挥去景象,摩挲着手中的葡萄簪,许久许久,缓缓抬手,将它插入发丝……
窗外,昙花盛放,这幽香让他食髓知味……
九霄云殿
月下仙人手捧当年册封宝册,缓步踏入大殿,面上凄然一笑,自天魔大战以来,他与彦佑带走锦觅,逃婚至魔界,就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果!
“乱臣贼子!”丹朱嗤之以鼻,将那手中宝册掷扔在地。
“弑父夺位,屠杀亲弟,如今!轮到老夫了吗?”大殿之上,只见月下仙人胡言乱语,自魔尊旭凤被关婆娑牢狱,他便疯癫起来。
“月下仙人,你私通魔界,掳走天后,犯下滔天大罪,陛下仁善,留你至今,此番,你还敢在此胡言乱语!”太已仙人怒骂,这月老儿不过仗着自己是陛下亲叔父,从不行君臣之礼,口中之言更是大逆不道。
大殿上,吵作一团!
润玉站在高处,负手而立,他突然回想起幼年,那时的旭凤,还只是一只绒毛未褪的小鸟儿,时常窝在叔父姻缘府里的红线团上打滚儿,叔父,叔父!
“润玉,我以前只当你被仇恨迷了心窍,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你对凤娃用着天雷地火之刑,何其残忍,当真不顾及一丝手足之情……”丹朱一番质问,咬牙切齿。
手足之情?这一句,只觉异常刺耳!
“魔尊旭凤自甘堕落,早已叛出我天界,”润玉神色淡漠,道“执迷不悟,自作孽不可活!”
“丹朱!你掌管天下姻缘,却肆意妄为假公济私,天魔大战私通魔界,掳走天后,桩桩件件,罪行滔天!”
“将他推下因果天机轮盘,受万世轮回情劫!”一字一句,回响大殿。
天机轮盘!万世轮回!
“润玉!你不能如此对我”丹朱大喝,他自不惧生死,岂料润玉竟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润玉走向他,慢慢蹲下,贴耳悠悠道“叔父向来最喜看那人间话本,听折子戏,如今,也算是心圆意满”。
“果然是和太微一样,六亲不认……”月下身边的小仙童气急,口不择言起来。
“你这”还未等人制止!
只见一道寒光劈向他,瞬息之间,那仙童即刻灰飞烟灭,回首,赤霄剑已然回鞘,众人大惊,恍然之下心有余悸!
都道是新天帝杀鸡儆猴,将那月下仙人一众正法,杀伐果断!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识时务者为俊杰,曾拥立火神的残余党羽,在此番,选择了明哲保身。
“啪”地一声,茶碗落地,应声碎裂。
锦觅望着骤然失力的双手,邝露见状慌忙蹲下收拾,她有些后悔与锦觅谈及月下仙人的事,仙上初来天宫就承蒙他老人家照料,想来也在姻缘府须臾数年,自然有些情义,如今,这般境遇,不过给仙上平添烦恼!
下一个,又会是谁?
杀一儆百!他这是借邝露之口,警醒我吗?
“仙上…仙上,您在听吗?”
“啊”
内心已然波涛汹涌,唇瓣微颤,锦觅徒然坐下,圆睁双目,愣了一愣,猛然抓起桌上的点心,大把大把往嘴里塞,糕点的碎屑沾满嘴角,散落在地面上,却是怎么也吞咽不下……
只觉口腔里,一片苦涩!
锦觅吐出糕点,拿起茶碗,一遍一遍漱口,那茶水也是苦涩难当,苦得她当即掉了眼泪!邝露慌了只得站在一旁拿起布巾为她擦拭整理,心也跟着揪起。
“仙上素来喜欢晒太阳,您瞧,今日陛下特意修复了结界,好让阳光可以照进来,仙上您瞧呀!”邝露扶着她来的门口,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锦觅顺着她指引,抬眼望去,暖暖的阳光透过结界一直照进内殿,这阳光,怕也是他用法术变幻出来的,对自己,果然是“用心良苦”。
“都是假的,有什么意思”锦觅挣脱她的手,径直走向卧榻。
邝露望着她躺下的背影,叹息!
七政殿外
缘机仙子神色怪异从内殿走出,她一向聪明通透,最擅长察言观色,今日,才知什么叫君心难测!
她与红红关系亲厚,自不必说,得知他触怒天帝犯下大罪,此番,要下凡去历情劫,盘算着给他安排个好一点的命格,怎么说也要是个富贵公子,至于情劫,想当初他在天界时常欺负自己,也该他受受!
朝会后,陛下单独召见自己,缘机了然于胸,他定是记恨着当年水神下凡历劫,红红暗自拴了她与他那二侄子之事。
缘机先是将月老控诉一番,随即表面衷心,定会给他安排一个七煞七苦的下等命格,心里默默祈祷,不过权宜之计,只道新天帝不好糊弄,忐忑万分……
“既是情劫,点到即止,”润玉起身,缓步走向她,扶起一直跪地的缘机。
“至于命格,本座相信缘机仙子早已替叔父安排妥当,就按你的去办吧!不必再来问我!”
“是,缘机定不负陛下嘱托”
离开后,缘机苦思润玉之言,究竟何意?他既还唤红红叔父,必然是有意讲与我听,放手去办!明知我与红红的关系,莫不是要故意放水?
朝会上刀剑指脖,狠心绝情,立下红红重罪,刚刚这一番说来道去,不过是怕红红下凡吃苦,缘机叹息一声,匆匆离去……
“都是假的,有什么意思!”锦觅折身躺回榻上。
观尘境外,润玉负手观望,他反应过来,锦觅此言应有所指,讥讽璇玑宫外他用法术幻化的阳光,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润玉散了景象,移步璇玑宫。
卧榻上,本在小憩的锦觅,听着门被推开的响动,只当是邝露来了,又要与她说教,随即翻身向里。
“邝露”坐在床边,久久不语,即便闭了眼,锦觅也能感受她看向自己后背的灼灼目光,好生不自在。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脖颈处的肌肤,“邝露”一向对自己尊重守礼,今日是这是怎么了,锦觅有些不悦,猛然回头坐起!
那手停在了半空中,顿了顿,慢慢收回!
“陛下!”锦觅愕然,
润玉坐在榻前,两人皆不语,周遭的气息越来越清晰,她太渴望离开这座囚牢,这股渴望化为点点执念催促着她。
伸出手指轻点润玉的手背,手指触及皮肤,那人微微一颤,回首看向手背,并未反应,锦觅大起胆子,他也任由她在手背上画着圆圈。
“你又在做什么?”他突然问道。
“我”
锦觅惊觉,迅速收回小手,没成想被他一把反握住,几欲抽回,却被握得更紧了。
“今日朝会结束的早,我且带你出去走走”他松开锦觅,低头问道。
“当真?”锦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当真”润玉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我们……我们现在就去吗?…我”锦从卧榻上跪起身子,两手失控抓住润玉的衣袖,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唯恐他生疑,生生松了手,偷瞄他的表情。
今日的觅儿,委实可爱的紧,润玉这一刻,心里放下戒备,有些情难自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锦觅此番沉浸在结界即将被打开的狂喜之中,任由润玉为所欲为,她盘算着窥探润玉结界开启之法,那时即便没有邝露是玉牌,自己也能破了它。
大手一挥,结界散去。
再一次,重见天日,锦觅强压心底波涛汹涌翻滚的情绪,这一步,她果然走对了,润玉已经对她放下戒备,开了结界。
一路上,锦觅强逼自己记下这周遭景象,璇玑宫这条路被修葺过,已然不复当初模样,现下,她双眼不辨五色,要想再找到离开的路、何其不易!
“觅儿,可是在找什么?”润玉突然停住脚步,盯着她发问道。
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冒汗,锦觅随即停下脚步,片刻后,她垂首眼圈微红。
“我记得璇玑宫一路上有很多好看的芙蕖,是我当年,亲手栽种,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头埋的很低,眼底波动分明。
“想是我这双眼睛,早已不辨五色,自然也认不得那芙蕖花……”
许久许久,锦觅背对着她,身后悄无声息,她回首,已然落入那个的清冷的怀抱,润玉从背后搂着自己,两只小手被他握在手心,脖颈间是他呼出的暖热气息……
“润玉……”锦觅在她怀里缩了缩,小手挣扎着摸住了他的手腕……
摩挲之下,她停住了!
那一处,是当初施法血灵子,在他留下的盘结错综的狰狞伤疤! 恍然之间,锦觅只觉口里那股苦涩之感,越发强烈,心口处疼痛泛滥,连带着每一根发丝都是痛的。
“省经阁里有一对翳鉑,是先前鸟族进贡天界的圣品,待你身体好些,我便给你装上……”润玉贴耳细语道,下巴压在锦觅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扫过脖颈……
当他知晓锦觅与自己有婚约时,便将她视作自己的妻子看待,处处相护,先前碍于礼法他虽忍不住想与她亲近,但总会克制成婚,成婚后,他们关系一度降到冰点,直到近日才有所缓和,她若一直这样便也是是很好了!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他向她承诺,锦觅无语凝噎,睁眼看着眼前灰蒙蒙的世界,片刻后,那周遭渐渐起了雾气……
前尘往事接踵而至……
犹记得当初,知晓血灵子一事后,她狠狠推开润玉,痛哭失声,一度控诉着“如今,你把半条命都给我了,你要我怎么还得起!”
如此想来,我竟还欠着他半条命!
润玉,我把这半条命还给你,我们是不是,就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锦觅想到此处,心口的疼痛越发厉害起来,怪道人间常说,你欠人的,总归是要还的,何况,我欠了润玉半条命,怎可心安理得地离开?
“我也会治好你的血灵子反噬……”锦觅挣脱他的怀抱,转身认真看着他说道。
润玉笑了一下,笑她傻的可爱。
“狐……月下仙人历劫前,我可以……我可以见见他吗?”小手不断搅着衣角,锦觅低眉垂首,不断偷瞄他的反应,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锦觅正欲抬头说“不行就算了”。
“好”
锦觅一愣,未曾想他竟答应的这么爽快,自己准备了一肚子话,想来是用不上了,玉足踢踏着脚下的石子。
“是不是以后所有不敬天帝的人都会和狐狸仙一样”话出口,锦觅便开始后悔,自己真是明知故问。
他如今,已是天帝,与生俱来的帝王之相不怒自威,兵变夺天下,背了弑父杀弟的骂名,便更加容不得旁人半点不敬与外心。
润玉听罢嗯了一声,并未解释。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犯了错,你也会把我推下去吗?”锦觅圆睁着双眼,等待他的回答。
周遭的静谧的诡异,彼此的呼吸声都可闻得,锦觅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眼前的润玉,不是那个丰神俊朗体贴入微的夜神大殿,更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小鱼仙倌,他是杀伐果断,处事狠戾的天帝陛下!
末了,他看向自己,笑了一下,继而揶揄道: “天后犯错,自是天帝管教不利,莫不是觅儿,想让我跳下去历劫?”
锦觅背过身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跳的极快,她怎会如此冲动问出试探之言,好在润玉并未怀疑她。
两人移步往回走,锦觅脑海里却反复回响他这最后一句话,饶是先前疼痛的胸口好似不那么难受了,锦觅得出结论,看来没事还是要多走一走!
魔界一别,不过区区几个月,没成想他竟成了这般模样,平日里最在乎容颜的狐狸仙,披头散发连这衣衫也邋遢起来,锦觅缓步走向他,润玉停住脚步,远远看着两人。
丹朱回首,见那两人一同过来,甚觉刺目,匆匆转身便踏向天机轮盘,缘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劝慰,“且放宽心,我定会给你安排个好命格”。
“狐狸仙”锦觅叫住了他,拎起衣裙,踏上天机台,巨大的梨形漩涡将她衣角卷起,当年她奉命历劫升仙之时,也是从这台上跳下,想来……
“小锦觅!”他看了她一眼,欲言还休,终是敛了口。
“那日你元神出窍,与我梦中嘱托,可一觉醒来,我却什么也记不得了,你且告诉我,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锦觅犹记梦中丹朱紧紧抓握她的手,声泪俱下一番,大梦一场醒来,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清醒以来,她瞧着塌前守着自己的邝露,和那只望着她舔唇的小魇兽,心中了然明镜!
“你……”丹朱一惊,没成想她竟什么都不记得了,元神相聚之时,他嘱托凤娃被关婆娑牢狱,又逢金丹反噬,神魂俱损,唯有她,才能救出凤娃!
“小锦觅,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凤娃啊”手臂被他紧紧抓握,锦觅闭了眼,神情凄然!
来此之前,锦觅满心想着救他,为何听了他这番话,心里那股苦涩更加浓烈!
“我,不过是一片霜花,我要……我要怎么救?”
“润玉他听你的,只要你……”丹朱说道此处,忽然敛了口,方才知晓自己失了言,他怎能动了这样的心思,只觉对锦觅愧悔万分。
“只要我怎样?”
她虽愚钝,却也知晓他这番话背后的意思,自己灵力不高也不聪明,这一生,她好像唯一能拿捏住的就是润玉,抓住他就是抓住了这个天下……
她嘲笑着自己,竟要做这个可耻的交易吗?荒谬至极……
“狐狸仙”
“小锦…锦觅,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丹朱只觉有口难辨,凤娃危在旦夕,他才这般胡言乱语。
锦觅嗯了一声,并未看他,只是从衣袖里翻出一些旧日的红线,当着他的面,扔向那股巨大的漩涡之中,顷刻云散……
“锦觅”丹朱大惊,却不敢如从前那般上前。
“锦觅有一事一直不解,还望月下仙人为我解惑?”锦觅神色淡然,她叫着自己月下仙人,丹朱心口空空落,像是缺了一个口子……
“为何当年太微弑兄夺位,你全力拥护他这么多年,与他共享万世升平!为何今日却骂润玉是那乱臣贼子!”
“你……”丹朱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急道“这两者,怎可混为一谈!润玉那小子怎么对你的,我凤娃又是怎么待你的?你莫不是都忘了?小锦觅,你有没有良心啊!”
小锦觅,你有没有良心啊!
这句话好生刺耳,往事翻涌如潮,一会儿是魔界春华秋实之景,一会儿是她自残一瓣真身,血琳琳地惨烈景象,一会是润玉施法血灵子后惨白的脸……
“我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果子”锦觅自嘲一笑。
六界皆知,水神以一己之力挑起天魔大战,徒惹这无妄之灾,生灵涂炭!可又知晓这故事背后的隐情,这一世骂名,她是躲不去了……
“当年我下凡历劫,可是月下仙人为我和旭凤牵的红线?”
“是又如何?”
这样说来,一切便说的通了,锦觅苦笑,明明是颗断情绝爱的葡萄,被他一根红线操控,爱的死去活来!
“你用一根红线把我们三个人牵扯到今日这一步,可曾后悔?”栖梧宫,姻缘府锦觅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任人摆布,她喜欢谁从来由不得自己。
“呵!老夫听你此言,可是后悔了?因着我风娃现在成了阶下囚!”他出言讥讽道。
锦觅笑了一下,眉眼却含了泪,想来在众人眼里,锦觅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寡情薄幸,始乱终弃……
“你既如此看轻我,那今日,锦觅便如你所愿!”
“你要干什么”丹朱一惊,瞪大眼睛回望她。
“下去吧”
肩膀被人重重推搡下,丹朱站立不稳,大惊失色,他没成想锦觅会如此对他,双掌再次用力狠命推了出去,只见那红色的身影被绞进那深深漩涡之中……
“多谢娘娘相助”缘机仙子这才现身“幸亏娘娘当机立断才没能误了历劫的时辰,相差分毫到了下面,命格可就是云泥之别呀!”
“无妨,无妨”锦觅转身便要离开,想了想又折回身。
“叔父这命格还有劳缘机仙子多费心了,莫要给他安排个和我上次那样奇奇怪怪的命格!”锦觅想着当初那个圣医族,换了狐狸仙肯定受不了三天。
“娘娘为何?……也唤红红……叔父”而且与陛下口气竟如出一辙,细细想来,她与陛下已然成婚,叫声叔父也是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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