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落雷

　　每天依旧过的稀松平常，史莱克八怪仍在闭关修炼，除了沈凡会比平时早些时辰离开修炼的小屋，所有事情没有任何变化。
　　“凡哥，最近怎么天天走那么早啊，有事儿要办？”奥斯卡显然是注意到了，趁着午饭时间问他。
　　沈凡喝了口汤，“嗯，是有点儿事儿。”
　　小舞眨巴眨巴眼睛，“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就是去买了点儿东西。”沈凡道，“给你带了胡萝卜，修炼结束来找我拿。”
　　“好！”
　　马红俊一听急了，“太不仗义了凡哥，出去玩儿不带我们啊。”他眼珠子提溜了几圈儿，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猥丨琐的笑了笑，“我知道了，去玩儿不方便带人是吧，太把我们当外人了凡哥！你好歹来问问我啊，我还能给你推荐推荐。”
　　沈凡不温不火的瞄了他一眼，一巴掌按在他的后脑勺上，“想什么呢。”
　　戴沐白乐了，说话也没过脑子，“胖子推荐的那些凡哥也看不上眼吧。”
　　朱竹清扫了眼，戴沐白赶紧把嘴闭上了，低头啃饼。
　　宁荣荣见状噗呲一笑，那笑容给奥斯卡看的一愣一愣的。
　　马红俊捂着脑袋抱怨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来，“不过凡哥你买东西干嘛？缺啥了？”
　　“问这么细呢，你师傅托你查我花销啊？”沈凡被他问的哭笑不得，想了半晌，还是笑着应他，“买了点儿吃穿用的，准备离家出走。”
　　众人自然只当他是开玩笑，奥斯卡甚至都捂上胸口、做出悲痛的表情准备开演了，身边清脆而又突兀的响声把他的话截住了。
　　有点分量的勺子落入碗中，还未放凉的汤水一下子溅到了奥斯卡的脸上，烫的他呲牙咧嘴，“嗷！小三，你干嘛呢！”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唐三赶紧拽了纸巾递给奥斯卡，连声道歉，“抱歉小奥，没拿稳。”
　　“这倒是没啥。”奥斯卡也没多在意，把脸上的汤水擦擦，“小三你今天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
　　“修炼这么多天可能也累了吧。”宁荣荣道。
　　戴沐白也是皱眉，“累了就休息一天，小三，不能不顾身体。”
　　唐三笑着摇头，“我没事，就是没拿稳让勺子脱手罢了。”
　　“真没事？”小舞凑过来看了看他的脸色。
　　“真没事。”
　　唐三抬头回她，余光恰好瞥见沈凡投过来那略有担心的视线，但唐三不愿意和那视线对上，他匆匆低下头，继续和自己的午饭斗争。
　　将唐三所有表情尽收眼底的沈凡眯了眯眼，别开了目光。

　　入夜。
　　沈凡还是早早的结束了修炼，但今天他没有再去购置东西，他拍了拍唐三的肩膀把人叫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宿舍。
　　沈凡走了两步，坐在了床边，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唐三过来，但唐三站在门口没有动。
　　“过来坐下，修炼了这么多天你不累吗。”
　　唐三还是没动。
　　沈凡叹气，“你总不会要一直站着听我给你解释所有的事吧？”
　　唐三看了他一眼，走到另一张床旁坐下了。
　　——果然还是在意我那天没给他解释明白啊。
　　沈凡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思索着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嗯......你不是问我我那天托老怪物问了什么。”他的手指点了几下，“我拜托他和智林前辈商量了几件事，关于我的当下情况和、以后的情况。”
　　比起独孤博，探过沈凡魂力的智林更加了解目前沈凡的魂力状况，所以沈凡便托独孤博去问了智林关于他魂力的一些更加详细的情况。
　　问了像是‘魂技堵塞魂力流通的原理’，‘会不会限制修为的提升’以及‘强行破开魂技究竟会导致怎样的残疾’之类的问题。
　　“我体内的这道魂技可以看作是在流通回路上装的一个很小的环，原来可以通过的十成魂力的地方，因为这个环的挤压，现在只能通过六成。”沈凡用手指比了一个很小的圆，他看向唐三，“你猜剩下的四成魂力要怎么办？”
　　唐三的表情从困惑逐渐变成不可思议，“难道从别的地方......”
　　“对，它们会从别的地方溢出去。”沈凡随意地抹了一把脸，“可能在手腕，可能在胸口，可能在腰腹，可能在小腿，只要是能够通过魂力的地方都可以钻出来。”
　　“所以释放魂力时的疼痛并不全是我的魂技带来的，大部分都是来自体内的多余魂力，不如说我没有办法免疫魂技只是因为这个环的位置太巧了，恰好影响了我的身体机能。”他默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强行破开呢？”
　　沈凡歪歪脑袋，“老怪物说轻则肢体瘫痪，重则当场死亡。”
　　那岂不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唐三猛然咬牙，脸颊却被起身走近的沈凡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看着唐三愣下来的模样沈凡好笑道，“表情怎么这样凶？”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痛，甚至带着点儿笑意。
　　“......沈大哥？”
　　唐三的眼睛因为诧异而圆溜溜的，没了平日的冷静和机敏，带上了些懊恼与困惑，沈凡觉得可爱，便用两只手捏上唐三的脸，“在想我为什么现在反而不慌张了？”
　　沈凡一边捏一边勾起唇角，“看得到希望的时候我还会着急一下，但我现在都知道没路可走了，也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
　　脸颊上的手很温柔，小心的避免指甲会划伤唐三而揉捏着
　　真奇怪……
　　明明沈凡的笑容很释然，明明沈凡的模样很冷静，明明沈凡看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但唐三就是觉得最近的沈凡很奇怪，非常的奇怪
　　——沈凡对于这件事情的接受速度是不是有些过于快了？
　　倒也不是唐三觉得沈凡脆弱，只是和沈凡相处了近十年，他也看着武魂缺陷这件事也困扰了沈凡十年，他和大师一直在为这件事努力着，沈凡也多次因为缺陷的事情失控。可现在得到了如此不尽人意的结果，哪怕是唐三也会无可避免的陷入几天颓唐，可沈凡除了前几日那不过几分钟的悲愤，再也没有任何崩溃的表现，甚至在第二天就完全回归到了平日里的状态。
　　是他多想了吗？
　　唐三有些不安，他不自觉的将手附在脸颊的手背上，“沈大哥...你真的没事吗？”
　　“嗯。”沈凡的表情没有变，任由唐三微微抓紧自己的手，“不如说你少想点这件事吧，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前天修炼忘了时间饭都不记得吃，昨天想事情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今天又是汤匙没拿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掉包了。”
　　被直白点出这两天做的蠢事的唐三尴尬的红了耳尖，连忙转移话题，“这件事还没和老师讲过，我们明天和老师商量一下，说不定有所转机。”
　　良久，也没有听到沈凡的回应，唐三疑惑的抬眼瞧他。
　　“好。”过了好一会儿，他说。
　　沈凡的眼神里确实已经褪去了无助与迷茫，可这释然还是令唐三觉得怪异，倏地，他想起了白日里众人午饭时的玩笑
　　——“准备离家出走”。
　　唐三的双眼猛然瞪大了，他慌张的扯紧沈凡的前襟，有些语无伦次，“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或许可以像我们之前在学院的时候那样，试一下用外置的武器来降低魂技伤害？我可以给你提供大量不同类型的武器，就像之前的袖箭和飞天神爪一样。”
　　沈凡对他突然的激动感到诧异，但他没有吭声，只是低头，安静的看着唐三思索的表情。
　　“不行...带来伤害的是无法排解的魂力而不是魂技，武器不行......”唐三的思绪变得飞快，“那就找个魂骨来减轻伤害？老怪物都可以将毒逼入魂骨，说不定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把多余的魂力存在魂骨中呢？”
　　魂力和毒素怎么能混为一谈，更何况独孤博是封号斗罗，而他沈凡可什么都不是。
　　如此努力想要帮他找到解决办法的唐三，有些令人心疼。
　　沈凡轻声唤了句“小三”，但唐三似乎没有听见。
　　“说不准老怪物药圃里还有别的我没发现的药草可以帮助沈大哥缓解这方面的问题，毕竟也有很多像白玉茶仙露那样开放时间不定、花期很短的仙草。对！沈大哥，我过几天可以再去冰火两仪......”
　　“小三。”沈凡不容置疑的掐断了唐三的话，“花圃里没有那样的仙草，你比谁都清楚。”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唐三颓然的垂下脑袋，连原本抓着沈凡的手也落了下去。沈凡揉了揉唐三的发顶，感受着他不住的轻颤只得暗自苦笑，他斟酌着，“小三，我——”
　　“不要离开学院。”唐三的声音轻极了，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人会在意这件事，院长，老师，伙伴们......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对沈大哥有偏见，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
　　沈凡看了他半晌，柔声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唐三没有抬头，“老师和小舞还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他们不会让你走的。沈大哥之前不也说过不管去哪里都会和小舞说的吗？不然小舞又要闹你了。”
　　“......”
　　“荣荣出身七宝琉璃宗，会知道这方面的一些事情也说不定呢。”
　　“……”
　　“……”
　　“小三……”
　　“我不想让你走。”唐三的声音发着抖，“沈大哥……我会找到办法，相信我好不好？”
　　沈凡突然想笑。
　　原来他喜欢的人竟然也这么喜欢他啊，要是再早点知道就好了。
　　唐三想的没错，白天沈凡那随口一句确实不是玩笑。
　　他已经做好了离开学院的准备。
　　沈凡当然知道他的老师和伙伴们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转变对他的任何看法，更不会对他表露出任何怜悯与同情，他完全可以像平常那样和众人一同修炼、娱乐，只要沈凡自己愿意，那么他的生活完全可以按照曾经那样循序渐进。
　　但是不行，他接受不了。
　　他想要的是站在伙伴们的身边，想要的是站在唐三的身边，而不是忍受在所有人前进的时候只有他停滞不前。
　　面对已经只剩下黑暗的未来，沈凡确实已经决定放弃了。
　　但如果还要他看着天才们飞速成长，对于已经成为废物的他来讲，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沈凡还是抓下了唐三的手，有着薄茧的指尖冰凉，他将其包在了掌心。
　　“小三，我已经不能心平气和的同你们一起修炼了。”
　　他已经不配和天才们同伍了。
　　所以他必须走。
　　为了他所剩不多的、可笑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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