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尽

作者:隔江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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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鸳虚鸯


      凤仪宫愁云惨淡,毓秀宫春风荡漾。一纸废诏,将那后宫最尊贵的女子送进了冷宫,一边为了安抚文嫔,追封了文嫔的父母,此举一出,满朝议论纷纷。

      文嫔文耶溪,出自京中的书香世家,百年香烟,千载清名,出过七代状元,三朝太傅,但是一世清明,就毁在了文嫔的父母身上,文嫔父亲单轻舟,原来是入赘的花花公子,成天里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且极好男风,流连花粉,嬉戏娈童,为京城上流所不齿,其母文咏絮,性格残暴,是出了名的毒妇。

      后来,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惨死了,虽然死因不明,但是因为两个人名声本来就不好,人们都说是报应,皇上现在要追封他们,朝中大臣纷纷反对,但是皇上一意孤行,压下了所有声音,追封了文嫔父母。

      朝中大臣无可奈何,对那个妖妃更恨了一分。

      文嫔哪里不知道朝中人怎么议论她?但是他们越议论,她越开心,说不出来的开心。

      她肚子里面,可是未来的皇子甚至太子啊!

      一下子就那么没了,她能不恨吗?

      其实她对自己父亲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父母惨死,她不过为她母亲哭了几场罢了,她恨极了她父亲,硬生生折断了她羽翼,为了博那险中富贵把她送入深宫。

      不过既然能那些老家伙闭嘴,文嫔很高兴,也就天天在皇上身边吹枕边风,皇上似是极为遗憾,对她言听计从,她有些肆意,偷偷的跑进了御书房,皇上也并为责罚她,只是把她抱回了毓秀宫。

      文嫔突然觉的,那个孩子没有也是好的,有个孩子,她得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封号,没有了,她得到皇上心里永远痛,她有了一个永远的把柄。

      连着好几天,毓秀宫车水马龙,各宫嫔妃都来看她,文嫔烦了,关了宫门,一个人在宫里面散心。弹了回琴,终是无聊,喊来贴身宫女,让她去喊莲曳过来。

      过不多久,有人轻轻推开了文嫔寝宫的朱门,昏暗的宫门内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娘娘?”

      “进来,”文嫔眼也不抬:“免礼。”

      “奴才哪里敢?”莲公公笑着把金线孔雀眼披风卸下,随手放到身边小太监手里,小太监点头,和身后的侍从们会意的退出了宫殿,守在门外。

      “下去吧,本宫有些话对公公讲。”文嫔挥手让几位宫女退下,几个宫女都是知事的,眼观鼻鼻观口不敢多看。

      莲曳笑眯眯的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上的文嫔。昏暗的灯火下,他衣服上的彩凤熠熠生辉,文嫔收起平日盛气凌人的眼神,忽的低垂了粉面,微红的眼眸里几点水光,斜斜的瞥向慢慢走向自己的莲曳,拨开帐边紫色流苏,随手拿过一张软垫,放在榻边。

      手未抽回,莲曳先一步伸手按住了软垫,修长的指节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文文嫔未及收回的如雪皓腕,文嫔面色带嗔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收回手。

      一朵嫣红莲花开在手腕上,被粉纱遮着,朦朦胧胧的晃人,莲曳一笑:“娘娘这胎记生的好。”

      “胎记?”文嫔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过是术士们的说辞罢了。”说着低了头,看着莲曳:“你可知道?这莲花……怎么来的?”

      “奴才如何知道?”莲曳一时失笑,对上文嫔妖艳的面庞,笑的暧昧:“难不成,娘娘是莲花仙子下凡?”

      “莲花仙子?”文嫔笑起来,笑的头上点翠步摇直响:“你怎么不说我是采莲女投胎呢?”

      “采莲女……”莲曳慢慢的咬着字:“耶溪采莲女……娘娘是想采了哪朵莲花?”

      文嫔一下子晃了神,看着莲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脸:“你说呢?自然是最好看的那朵。”

      “那……娘娘等明年了啊,今年的莲花都落了。”

      莲曳低声笑了笑,伸手抚摸上那软垫上的精细鸳鸯戏水绣纹,红裳翠盖,清水涟涟,鸳鸯交颈,合眼共眠。

      “真个风流啊……”莲曳低声开口,语气低沉缠绵,没有平日里的尖锐:“娘娘。”

      “看它做什么,”文嫔扔掉手里的丝帕,拉过莲曳,扶他在软垫上坐了:“给你坐的,不是给你擦手的……”

      “奴才怎么敢,”莲曳失笑,顺手把玩着文嫔扔过来的丝帕:“不过是看它们好玩罢了,这小东西们天天被人看在眼里,画来描去,也不知到个羞。”

      文嫔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莲曳捏着丝帕慢慢揉搓了一会,丝帕上金线在如水的绸面上璀璨夺目,莲曳把丝帕捏的死死地,塞到文嫔手心里,低笑出声:“还真当是鸳鸯白头呢,到头来被算计还不知……真是精彩。”

      文嫔收紧了丝帕,听到莲曳的话,眼底有浮现出狠毒:“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哦?”莲曳斜斜的靠下,半倚着雕花紫檀床柱,离文嫔进了些,文嫔嗅得一丝味儿,皱了皱眉,又复摆出一抹笑:“莲曳,我给你梳个头?”

      “娘娘请便,”莲曳把文嫔的神色看在眼里,转过头玩味的笑了,取下巧士帽,抽取发带,青丝顺应散下,垂肩及腰,如云砌墨,文嫔痴痴的看着莲曳的青丝,一手插入他发间,一手勾缠他的发梢,发出满足的喟叹。

      “莲曳啊,”文嫔幽幽的声音在空旷的暗室响起:“你可知道,我最喜欢就是你这青丝了。”

      “娘娘厚爱。”莲曳毫无波澜。

      “你啊,”文嫔眼光柔和了许多,一双素手抚上了他脸颊:“脸老了不少,就是这头发,一点不显老……你看你,皱纹都出来了,当年听说你还是个美人呢……先帝还写过诗赞你美貌?可有此事?”

      “娘娘笑话了,阉人残喘,如何比得上娘娘青春。”莲曳拉下文嫔的手,文嫔僵硬了一下,慢慢挣脱出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你这里,不疼吗?”

      莲曳眼里波澜涌动,一抹狠戾浮上脸庞:“疼啊。”

      “放心,疼不了几天了…”文嫔眼里痴迷褪去,眼神里同样是狠戾:“萧家,蹦不了几天了。”

      “哦?”莲曳玩味的看着她:“萧贵妃倒了,你恨萧家做什么?”

      “萧家……”文嫔附在他耳边:“欠我父母命,欠我儿命……”

      “萧家,”莲曳笑了,眼波流转着无限温柔:“娘娘这么肯定?”

      文嫔身子一僵:“萧刀早看我父母不顺眼了,我父又与他有旧仇,再说……”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声,文嫔皱了眉,扔开手里的梳子,几下聚拢了寒衣的头发,娴熟的挽几下:“你还挺忙的?大公公……”

      “娘娘说笑了。”莲曳重新束起头发,戴好帽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娘娘放心,娘娘一唤奴才,奴才不敢丝毫耽误。”

      “你……”

      “奴才告退了。”莲曳恢复了尖锐的语气:“娘娘好好休息,珍重凤体。”

      文嫔看着他离去,手不觉攥紧了帕子,看着他坐过的坐垫,轻轻的摸着上面的交颈鸳鸯,叹口气倒了在床上。

      “大公公。”小太监见莲曳出来,忙迎上去,低声道:“皇上还气着呢,余公公在那边伺候,会不会……”

      “余庆,”莲公公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火上浇油是个好手,他有分寸让火越来越大,只要烧不到咋头上就随他。让他在那里吧,你随我回慎刑司。”

      “是,”小太监伶俐的跟上他:“前些日子奴才查出了一件有趣的事,公公。”

      “说。”

      “那个寒衣啊,他宫里有个人……”

      “对食?哪个宫的?藏的到紧。”莲曳讽刺的笑笑。

      “不是,听说是订过亲的,虽然不是对食,但是他宝贝的紧呢,奴才派人查了,他在京城的地契财物全部给了月娘,只说他一出事就转交给那个。还有啊,”小太监越说越带劲:“为她还得罪过文嫔娘娘,还有御膳房特供的桃花糕……”

      “是吗?”莲曳漫不经心的拨开落在他身上的细细枯叶:“那个宫的?”

      “奴才都打听清楚了,是景阳宫的,叫映裳。”

      莲曳听闻,笑了笑:“那就更好玩了。”

      “可不是吗?”小太监堆着笑,弓着腰迎莲曳进了慎刑司。走过大堂,转过横廊,一直走到今天铁门前,有人间他们来,便打开了铁门,一股刺鼻的血腥恶臭扑面而来,莲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迈进了铁门。

      狱卒提着一盏灯领莲曳径直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到了又一扇铁门前,狱卒开了锁,莲曳拿着灯弯下腰走了进去。

      黑暗的牢室一下子亮了,只是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四面墙上血迹斑斑,一片一片,有深有浅。地上倒着一个人,肮脏的囚衣已经浸饱了鲜血,从上到下,无不昭示这这衣里人已经体无完肤。一股恶臭弥漫在狭小屋里,比外面更甚,小太监和狱卒不由掩鼻。

      莲曳却已经面不改色,只是看了狱卒一眼,狱卒忙赶上前架起来那人捆好,又拿起旁边缸里水瓢照着那人就是一瓢水,那人猛地打了一个冷战,慢慢转醒过来。水顺着他流下,流到地上,红黑混杂。

      “寒衣啊,”莲曳笑得温柔至极:“在这里可还习惯?”

      寒衣一动不动,莲曳挥手,小太监和狱卒纷纷退下,掩上门,莲曳笑着看向毫无生气的寒衣,踩了踩脚边的干涸血迹:“你说你,好歹也是我看好的,怎么混到今天成了这个样子,嗯?”说着,避开流在地上的血水慢慢凑近他,皱了眉:“还以为你是个不同的,结果离了熏香,还是一般的味。”

      “阉人啊,”莲曳拿起旁边冷却的铁烙挑起寒衣下巴,寒衣疼的一阵抽搐,莲曳却很满意的似的:“你说你,平日不过仗着香罢了,弄的好似跟咱们不一样,离了它,不照样是个阉人。嗯?”

      寒衣眼睛紧闭,嘴唇动了一下,莲曳继续用铁烙逼着他抬头:“咱家说,寒公公当初跟错了人,后悔不?”寒衣眉头紧皱,依旧咬牙不开口。莲曳冷笑了一下:“行,咱家敬你是个忠心的,不聊这个,那么……”

      “那景阳宫里的映裳,又是谁呢?”

      寒衣眼皮猛地一跳,欲睁开眼又紧紧闭上,莲曳玩味的看着他:“寒公公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啊。我倒想看看,寒公公心心念念的,是个什么妙人儿?嗯?”

      莲曳满意的走出牢屋,脸上挂着笑意:“走吧。”

      狱卒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公公,里面的那个要不要?”

      莲曳笑道:“先别弄死了,还有好玩的呢……这心还没死,身怎么能先一步死呢?看好了,吊着气就行。”

      莲曳心情颇好的离开了,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牢房里的寒衣慢慢睁开了猩红的眼睛,眼里潜伏着深不见底的恨意。

      “寒衣公公?”退回来的狱卒回到牢门,死死的关上牢门,看到寒衣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吓了一跳。

      “不是说好了,不把她扯进来吗?”寒衣狠狠的瞪着他,似是有血海深仇。狱卒沉默了一会,寒衣绝望的闭上眼。

      再度睁开眼,寒衣眼里已经全然是悲凉:“是了,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谁都能牺牲……”

      狱卒不忍的开口:“寒公公,皇上他连……娘娘都……”

      “我知道。”寒衣沉默了许久,狱卒也不敢出去,生怕他出什么事,直到过了很久,寒衣才低低的笑了。

      “寒公公?”狱卒看了他一眼,随即愣在了当地,寒衣狰狞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半张脸上血迹未干,衬着他本就俊秀柔美的脸妖异非常,就像西域传说中的地狱之花,死亡绝望悲伤丑恶……吸收人的鲜血,开出最妖艳的彼岸花。

      寒衣笑了,温柔至极,用仿佛情人间昵咛的语气开了口:“告诉皇上,我知道,这场戏我会演完 ,请皇上放心。”

      只是到时候,也请他别忘了他的话。

      说罢,寒衣抬起了满是血迹的肮脏双手,双手不复玉色温润。

      这血,一沾上,就洗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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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改了,和第一次人设不一样了……莫得办法,莲曳是下一个故事的男主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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