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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放手
回到队里的时候，天色已有些微暗。西方天空上的那团金乌早就完完全全沉入了山峦的那一头。暮色四起，晚风中不时飘来几缕清淡典雅的桔梗香气。
空镜合上队舍大门，蹑手蹑脚地往房间走去，同时不忘探头探脑地四处看了看。
——还好没被发现。
——明明说好了要在太阳落山前回来的，如果被冬狮郎抓住……唔，绝对会被骂的~
可走了还没有几步，前方树木的阴影下便悠悠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竟然这么晚才回来……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冬……冬狮郎！”心下一惊，她猛地跳起来，慌忙摆着手讨好地笑，“那个……其实我很早就回来了，就是在白道门遇上兕丹坊后多聊了一会儿，所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空镜眨眨眼，偷偷望了眼冬狮郎。
少年的表情隐藏在浓密的树荫下，看得并不真切。然而那双通透的湖绿眼眸却如星辉一般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却分明是有些无奈。
冬狮郎走过来，很自然地抬手替她抚平有些零乱的额发，嘴角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叹口气，将双手拢进袖中，挑了挑眉道，“刚才浮竹来找过你。”
“咦？浮竹队长？”空镜眨眨眼，有些不解地歪头看他，“什么事？”
“他没说，只说明早再过来。”冬狮郎皱了皱眉，斜睨她一眼，“难道你闯祸了？”
“怎么可能！”闻言，女孩子立马鼓起了腮帮子，有些委屈地抗议，“我什么时候闯祸过？！冬狮郎真是的！”
看了她一眼，冬狮郎勾了勾嘴角，看得出心情很好。顿了顿，他伸手牵起她的左手，转个身率先向前走去：“去吃饭吧。再晚些，饭菜就要被那帮家伙抢光了。”
“好嘛好嘛~啊，对了，今天我听兕丹坊说啊……”
第二天浮竹过来的时候，空镜正在执务室里和冬狮郎一起处理公文。
“刚才在院子里遇见乱菊小姐，她似乎正要出去的样子。”浮竹合上门，微笑着向两人打招呼，“空镜，现在有空吗？”
“嗯，有空。”空镜站起身来，迎浮竹在沙发上坐下，说了句“我去泡茶”后便欲起身去拿茶杯，却被浮竹拉住：“不用麻烦了，空镜。”
她回过头去看他，只见男子扭了头对着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们的冬狮郎歉意地笑了笑，“日番谷君，空镜可以先借我一下吗？”
闻言，冬狮郎皱了皱眉，随后揉着额角点头道：“随便。”
“那么空镜，”浮竹抬起头来，表情柔和，“我们借一步说话。”
空镜不解地看了他几秒，见他只是笑，分明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好指了指门外：“那就去我的房间好了，外面的天气太热了。”
——究竟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冬狮郎的面说的呢？
于是，在房间里坐定后，她便开门见山地问：“究竟是什么事，浮竹队长？”
浮竹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他终于缓缓开口：“这件事……是这样的，空镜也知道，自从那次事件后海燕离开护廷十三队也差不多有十年了，而在这十年里，十三番队的副队长一职一直是空缺的。前段时间遇见蓝染队长的时候偶然提到了这件事，经他提醒，我想确实也该将这个位置补上了。”顿了顿，他继续道，“最近我也去找过海燕好几次，我们聊了很久，最后……”说到这里，男子叹息着停了下来，微蹙着眉，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决心，几次欲言又止。
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和表现，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空镜咬紧了下唇，好看的双眉深深皱起：“浮竹队长，有什么话，您但说无妨。”
“抱歉，空镜。”浮竹看着她，神情肃穆，“我知道你很喜欢十番队，也希望能一直呆在日番谷队长的身边。但无论是能力还是气度，我和海燕都认为、你是最适合——十三番队副队长——这个位置的人。当然，”顿了顿，他微微笑起来，“这只是我的建议，空镜如果想要拒绝也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他拍了拍她的头站起身来，脸上带了些歉意，“给你造成困扰了，很抱歉，空镜。”
“啊，没有的事！”原本垂着头的少女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您和海燕哥哥这么说，是对我的肯定，我很高兴。但是……”
“空镜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答复的，仔细考虑过后再告诉我吧。”浮竹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私心的说，像空镜这么优秀的孩子，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够答应的。”
“我……”空镜看着他，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那……如果到时候我没有答应的话，浮竹队长会不会讨厌我？”
浮竹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怎么可能！如果因为这种小事就讨厌空镜的话，那我就真的太差劲了！好了，我该走了。”
“嗯，路上小心，浮竹队长。”
因为他一再推辞，于是空镜只送他到门口便回了执务室。冬狮郎仍在批阅文件，但比起刚才出去的时候，还未批改的公文显然少了很多。
“不愧是冬狮郎，效率还是这么高！”空镜一边笑着，一边将剩下的那叠文件抱到了一旁的办公桌上，“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冬狮郎可以先休息一下。”
冬狮郎皱了皱眉，视线不由从那叠被她抱走的文件上移到了她的脸上：“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
脚步猛地顿了顿，然而随即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扭过头来笑道：“哪有？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虚了虚眼眸，探究地看了她几秒，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淡淡道：“算了。”他撇了撇嘴角，站起身，从她怀中接过一半的文件，又坐了回去，“一人一半。不许反驳。”
“咦？”空镜眨眨眼，挫败般嘟了嘟嘴，“一半就一半，反正我是无所谓啦。”
虽说是盛夏的七月，可夜色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就降临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之后，空镜直接就将自己摔进了床中。湿漉漉的长发散乱地铺了一床，她也无心理会，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起上午浮竹队长的一席话。
——果然还是拒绝掉吧？可浮竹队长一个人又很辛苦……究竟怎么办才好？
她望着天花板愣愣地出神，直到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哦呀，小空镜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呢~”
动作一滞，但随即她便反应过来，翻身站起：“市丸？你怎么来了？”
房中没有点灯，但借着窗外射入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靠坐在窗框上的男子的身影。一头银色的短发在朦胧的月色中泛着幽幽的亮紫，他歪着头，双手环胸，像往常一样将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哦呀，因为我猜浮竹队长应该已经来找过你了~”
空镜虚了虚眼眸，有些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咦？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呢~”银抓了抓后脑，跳进房中，弯腰凑过来，“蓝染队长希望我来开导开导小空镜哦~”
“这件事情……”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空镜皱了皱眉，“他的意思是？”
银弯了眉眼，低笑道：“哦呀，这件事可是蓝染队长向浮竹队长提起的呢，你说他的意思是什么？”
“是吗……”像是叹息一般，女孩子将视线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窗外散乱的碎影中。她看着那个地方，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男子的双眼毫无预兆地睁开，露出里面猩红的瞳眸。他看着她，轻轻地将手掌覆上她的发顶，出口的话语在稍显凝滞的空气中缓缓流淌开去，没有了往常的刻意，竟莫名地带上了一股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暖意：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该知道、有些东西是注定无法得到的。既然注定了无法得到，不如及早放手——在还能放手之前。”
少女的身影陡然一僵，然而紧接着，她便仰着脸笑起来：“你是在说你和乱菊姐吗？”
“哦呀~”银突然收回手去，无辜地眨了眨眼，“小空镜说的话我不明白呢~我还是回去吧~”
“呵，随便你。”空镜扭过头去，语气又低了下来，“那么这番话，是你想说的，还是……惣右介哥哥让你转告我的？”
“啊啦~谁知道呢~”已经一手撑上了窗框的男子闻言再次回过头来，却只是意义不明地一笑，随即纵身跃了出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空镜颓败地坐倒在床上，良久才抬起头，望着房顶苦涩地低笑起来：“真的……对不起呢，冬狮郎。”
“……所以……对不起，冬狮郎。”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房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窗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空镜低着头不敢去看冬狮郎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他生气，还是害怕他挽留。她只知道，如果不去看的话，那个决定就不会动摇。
良久，少年的声音才艰难地响起，低低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你……真的决定了？”
空镜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冬狮郎坐在办公桌后，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副为难的模样，终于还是不忍地叹了口气：“告诉浮竹了吗？”
“诶？”没有料到他竟会这样问，空镜不由抬起头来，随即愣愣地再次点了点头，“嗯。”
不过，大概连浮竹队长也没有料到她竟会同意，于是在惊愕了许久之后才惊喜地感谢了她。
“那个……冬狮郎，你会怪我吗？”犹豫许久，她终究忍不住将心头的不安说了出来，“浮竹队长的身体不好，虽然有两个三席在可总还是忙不过来的，本来有那么厉害的海燕哥哥，可都是因为我……”
“笨蛋！”话未说完，冬狮郎已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她诧异地望过去，少年的眼中有不忍也有不悦，“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总是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去十三番队做副官的话，不仅是我、就算是浮竹和志波那家伙也会生气的！”
“诶？”空镜眨了眨眼，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冬狮郎，你不怪我吗？”
“我怪你干什么？”冬狮郎露出一个“你这白痴”的眼神，随即别开脸去，眼眸中的情愫有些复杂，“锻炼一下总是好的。”顿了顿，他突然不屑地往这边瞟了一眼，“虽然无论怎么锻炼都还是个笨蛋。”
——呃。
冷不防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不满地大吼：“说了不要叫我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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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删了重写后终于像点样子了。果然这里的气氛还是不适合太过沉重啊……倒下
这样一来就和最初的设想有了出入，于是删掉了原定的一部分情节~就当是加快进展啊加快进展~囧一个
这两孩子好不容易才冒出来的那点苗头就这样被我扼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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